見敵人跑了，孫悟空氣得抓耳撓腮，跳來跳去。他實(shí)力遠(yuǎn)勝崇九，但進(jìn)了水里，此消彼長(zhǎng)，要打贏崇九就沒那么容易了。

    孫悟空咽不下這口氣，提起棒子，剛想追進(jìn)水里，突然聽見一人大叫：“師兄，救命！這婆娘厲害！”

    話聲剛落，就見豬八戒從水中沖出，身后緊跟著一人。孫悟空一棒子揮去，那人見有高手相助，便沒追出水面。

    棒子打在水面上，激起數(shù)十丈高的水花。

    水花落下，如同淋了一場(chǎng)淅瀝的小雨。

    “追你那人是誰(shuí)？”孫悟空問。

    “是個(gè)龍女，自稱什么萬圣公主?！必i八戒說。

    孫悟空笑道：“這年頭，不管什么阿貓阿狗的女妖怪，都敢自稱公主了?！?/br>
    公主？祈越想到了先前聽魚精喊崇九駙馬，看來這兩人是一對(duì)兒。

    “這婆娘棘手得很?！必i八戒說，“我剛打進(jìn)水府，就驚動(dòng)了她，看著斯文文的，轉(zhuǎn)身拎了把三尺多長(zhǎng)的殺豬刀，就朝我殺過來。我看見那武器就皮癢rou疼，而且今天沒吃飽飯，力氣弱些，便沒敵過她?！?/br>
    “看來，她比那九頭蛇還厲害些。”孫悟空評(píng)價(jià)道。

    “行了行了?！必i八戒拍拍肚子，“我打了半天，餓得要死，要不咱回去吧？”

    孫悟空心里掂量，自個(gè)兒加豬八戒，不見得就能打過龍女加九頭蛇，再加上沙僧和白馬拖后腿，勝敗就更難說了。

    于是，他收起棒子：“那就先回去，吃飽喝足了再來斗他。打不過的話，我去搬幾個(gè)救兵來?！?/br>
    其他三人一致同意。

    豬八戒說：“多打他幾天，方能在師父面前顯出我們的辛苦?！?/br>
    快到祭賽城時(shí)，幾個(gè)人從云端下來步行。

    “我去討一口水喝?！必i八戒說著，走去路旁一間屋子。

    祈越奇道：“你剛才去碧波潭沒喝夠？”

    “呸?！必i八戒說，“老豬才不喝那婆娘的洗腳水?！?/br>
    祈越喝過幾口潭水，聽見這話，覺得肚子里怪不舒服。

    祭賽城外和城內(nèi)完全是兩種風(fēng)格。城內(nèi)街道繁華，瓦屋高大，城外則是泥巴混合草料搭成的屋子。這些破屋依附著祭賽城，就像是現(xiàn)代華麗都市里富人區(qū)旁見不得光的貧民窟。

    不管在什么時(shí)代，都會(huì)存在這兩種地方，就像富人和窮人會(huì)永遠(yuǎn)存在一樣。

    “老人家，我們是大唐來的和尚，路過討口水喝。”豬八戒站在屋外叫道。

    這屋子比馬棚還不如，祈越懷疑自己打個(gè)噴嚏都能吹倒。他把腦袋湊到門邊張望，一股久不見光的，帶著霉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屋子里黑乎乎一片，看起來沒什么東西。

    “高僧們，坐下歇歇?！彪m然沒有凳子，老人還是出來說道。他顫顫巍巍地回屋拿出一個(gè)破罐子，舀了一點(diǎn)水來。

    水里混雜著沒沉淀干凈的泥土，看起來比碧波潭的潭水更臟。

    豬八戒此時(shí)卻沒講究，仰起脖子一口喝干。他謝了老人，之后和孫悟空沙僧回了祭賽城。

    祈越卻沒有走，他在破屋前站了一會(huì)。

    或許，是因?yàn)殛?yáng)光不錯(cuò)，讓他想多曬一曬。

    或許，是這破舊不堪的屋子，比冰冷的祭賽城更有人味兒，能讓他回憶起小時(shí)候在孤兒院長(zhǎng)大，忍饑挨餓，飽受白眼的歲月。

    陽(yáng)光照的祈越臉上和身上都暖烘烘的，他閉起眼睛，享受這久違的溫暖。

    “大唐的日子很幸福吧？”老人問。

    不等祈越回答，老人又說：“一定很好啊，哪像我們現(xiàn)在，唉?！?/br>
    祈越睜眼，看向坐在門檻上的老人，他的臉又黑又皺，就像枯干已死的樹皮。

    祈越露出個(gè)和煦的笑容：“老大爺，你家其他人呢？”

    “死了，都死了，都怪那九頭妖怪?！崩先诉煅势饋?，眼淚劃過皮膚上深深淺淺的溝壑，卻沒給枯樹一樣的面皮任何滋潤(rùn)。

    “九頭蛇還吃人？”祈越驚訝道。

    “他搶走了佛舍利子，比吃人還要可怕吶?！崩先苏酒鹕韥?yè)]舞著胳膊控訴，他衰老的身軀像驀然間充滿了力量，“我家原本過的還算不錯(cuò)，不算富裕，但也衣食無憂。可三年前，九頭妖怪搶走了佛舍利子，那可是我們的鎮(zhèn)國(guó)之寶??！

    “沒了佛舍利子庇護(hù)，漸漸的，收成不好，米價(jià)就漲了，戰(zhàn)亂頻發(fā)，日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我那苦命的兒子，被派去修筑征討九頭蛇的工事，從此以后，再?zèng)]了音訊。聽說是給九頭妖怪吃了，我的兒呀！”

    “佛舍利子一定能拿回來的?！睂O悟空勸道。

    “我的兒吶，兒吶！”老人又癱坐在地上，剛才他那渾身的氣力又霎那間消散，他只是不停地哭叫這自己的兒子。

    祈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突然很想回去碧波潭刺崇九幾個(gè)窟窿。

    老人依舊在叫著他不知生死的兒子，哭嚎一聲高過一聲。

    臨走的時(shí)候，悲痛中的老人突然問：“高僧，世界上真的有報(bào)應(yīng)嗎？”

    “有?！逼碓娇隙ǖ攸c(diǎn)了點(diǎn)頭，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他在老人的院落里悄悄留下一塊綠磚。

    這是他從碧波潭潭底撬的，當(dāng)時(shí)剛想看看是什么，兩只魚精就來了，祈越便隨手收了起來。

    如果是塊翡翠，那老人能賣了改善生活，如果只是塊不值錢的東西，那就只當(dāng)沒有留過。

    ……

    唐僧見四人空手而歸，碎碎念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