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畫面在無法牽動江奕奕的心緒之后，飛快閃爍消失，浮現(xiàn)出其他場景。

    蒙著白布的尸體，被埋葬于樹下。

    白滄沉默的注視著它，江奕奕無法從對方身上察覺出任何情緒，哪怕是理應(yīng)悲傷的場景，對方也依舊毫無波瀾。

    他這個模樣，很難分辨此刻究竟是處于失控還是正常狀態(tài)。

    江奕奕冒出這個念頭的下一秒，場景中的對方忽而抬眼看向江奕奕所在的位置。

    江奕奕確認(rèn)了對方此刻的狀態(tài)——從正常轉(zhuǎn)向失控的那一瞬間。

    因為在下一秒，他感受到了被放大的劇烈能量波動——從對方周邊傳來。

    無數(shù)能量波動混在一起，形成了混亂卻不容小覷的存在，瘋狂的朝更遠方蔓延，像是掀起了狂歡的序曲。

    白滄注視著江奕奕所在的位置，似乎有些遲疑，在幾秒后，他朝他伸出了手。

    “過來，江奕?！?/br>
    江奕奕微微一愣。

    他確認(rèn)，他處于一段回憶或者說某個虛幻的場景之中——換句話說，他確認(rèn)自己對于這個場景中的人來說，理應(yīng)是不存在的。

    但對方這個反應(yīng)……

    江奕奕尚未得出結(jié)論，對方卻不滿足于他的毫無回應(yīng)，朝江奕奕的方向邁出了一步。

    “我……”

    整個場景突兀的從江奕奕眼前消失，滂湃的能量不知何時平靜了下來，拂過尚處于混亂的海面，將那些從最深處浮現(xiàn)的東西一并厘清。

    白滄毫無波動的模樣再度出現(xiàn)在江奕奕面前，他身后熟悉的背景足以讓江奕奕確定，他再度回到了現(xiàn)實。

    白滄收回扣住江奕奕喉骨的手，摸了摸鼻子，鮮艷的血色浸濕了他的手。

    準(zhǔn)確來說，并不僅僅是鼻子，他的七竅都在往外流血，以至于此刻的模樣分外狼狽。

    “我想我已經(jīng)證明了，我并不弱。”

    在方才出人意料的那一幕場景之后，江奕奕失控的情緒迅速得到了控制，他心平氣和的退后一步，跟對方拉開距離。

    白滄沒在意自己七竅流血的模樣，他思考了幾秒，從有些紛亂的思維里得出了結(jié)論：“你很強。”

    他看向江奕奕，語氣篤定且不容置疑。

    “但你不該這么強?！?/br>
    *

    “簡思，你看什么呢？”

    巡邏的獄警本沒想管簡思傻乎乎發(fā)呆的小事，但他盯著遠方的時間有點久，讓獄警忍不住敲了敲窗戶，將對方從發(fā)呆中拽回。

    “啊？”簡思如夢初醒的看向?qū)Ψ剑行┓磻?yīng)不過來的怔然——看上去更傻了。

    “別亂看?！笨瓷先]什么異常？獄警對自己過度的反應(yīng)感到好笑，順手警告了對方一聲，再度開始了巡邏。

    簡思朝方才自己注視的方向看去，我剛才……在想什么？

    那些飄忽的感受從他腦海里滑過，沒有留下絲毫印記，簡思便將之拋到了腦后，開始為晚上即將發(fā)生的“生死試探”做準(zhǔn)備。

    第64章 北區(qū)4

    “但你不該這么強?！?/br>
    白滄的這句話出口，現(xiàn)場瞬間再度彌漫出火藥味。

    江奕奕撩起眼看向他：“顯然，你對我有某種誤解?！?/br>
    “某種因為自身過于強大而產(chǎn)生的誤解?！?/br>
    江奕奕打量白滄，他能察覺到方才沸騰的大海重歸于平靜，但白滄此刻的模樣——鑒于對方情緒毫無破綻，實在很難讓人分辨他目前處于哪種狀態(tài)。

    是被本能主宰的失控？還是恢復(fù)了理智的正常？

    在因為對視而導(dǎo)致七竅流血之后，白滄并沒有因此拒絕跟江奕奕對視。

    他們的對視，需要極為克制，才能避免尖銳的鋒芒挑起本能的反擊。

    因為清楚對方的危險，因為清楚他們都能瞬間結(jié)束一切，所以連對視都充滿緊繃的對峙。

    哪怕他們壓根沒有這個想法——事實上，白滄之所以只是七竅流血，就是出于雙方的克制。

    沸騰的大海，磅礴的能量，這兩者如果真的毫無顧忌的發(fā)生碰撞，那唯有其中一方死去，才能結(jié)束。

    江奕奕看了眼他給對方標(biāo)注的“友善”備注，并沒有動手修改它的念頭。

    江奕奕對精神狀態(tài)異常者報以極高的容忍度——尤其是對方表達出了極其克制的友善。

    對視只持續(xù)了極為短暫的兩秒——在失控前，他們不約而同的挪開了視線。

    火藥味被重新壓下，氣氛雖然依舊緊繃的像是下一秒就會刀鋒和血rou齊飛，但比起方才那一剎那死神鐮刀落下的真切感來說，現(xiàn)在的緊繃感甚至能讓旁觀者稍稍松一口氣。

    自身的鋒芒被小心翼翼的克制，危險與鮮血卻仍肆無忌憚的流淌其中。

    鮮血沿著白滄的下顎滑落，在沙發(fā)上暈染開不起眼的小紅點。

    江奕奕的視線在飛快擴張的小紅點上停頓兩秒，挪回視線，看向糊了滿臉血的白滄。

    他伸出手，白滄的目光隨之落在他手上，白滄所擁有的武力值足以讓他平靜的旁觀江奕奕接下來的動作。

    江奕奕指間銀光一閃而過，白滄領(lǐng)口被削下了一小片布料，刀鋒近距離的擦過皮膚，又飛快消失。

    江奕奕夾住滑落的布料，漫不經(jīng)心的往對方臉上一懟。

    他們的視線再度發(fā)生觸碰，又極為平靜的中斷。

    “得到許可了？”江奕奕擦去白滄臉上的血，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