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奕有種自己成為了旁觀者的錯覺，或者說不是錯覺。

    李一河盯著江奕奕看了兩秒，在極其細微的沉默過后，緊接著道：“高緯度生物?！?/br>
    江奕奕眨了下眼，將所有反應(yīng)抑制在最深處。

    李一河錯過了這個極其細微的眨眼——因為他避開了江奕奕的目光。

    倒是白狼對此的反應(yīng)比江奕奕大許多，他提問，或者說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詞：“高緯度生物？”

    “這個概念在科幻小說里出現(xiàn)的比較多，從科學(xué)角度來說，尚未得到有力的數(shù)據(jù)證實它的存在?！?/br>
    李一河簡單的解釋了一遍這個詞道：“對我們來說，小說、游戲、影像等一切虛擬存在的世界，都屬于低緯度生物。”

    “而在高緯度生物的眼中，我們所在的世界也只是他們世界里某個虛擬存在。”

    江奕奕忍不住再度眨了下眼。

    小個子：“那按照你說的，高緯度生物要怎么才能去往低緯度生物的世界？”

    李一河露出了一個忍耐的表情：“你覺得我知道？”

    小個子繼續(xù)發(fā)問：“一個連科學(xué)界都尚未定論的名詞，一個沒有任何依據(jù)的科幻小說式結(jié)論，你覺得這是答案？”

    李一河忍耐的表情愈發(fā)克制：“這個世界已知的，能用科學(xué)解釋的一切理由，都無法解釋他為什么既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能力者?！?/br>
    “那么，只有超越科學(xué)限制的理由，才能解釋這一切。”

    “所以你的解釋是，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李一河停頓了兩秒，目光在江奕奕身上徘徊：“我需要更多信息?！?/br>
    小個子梳理了下方才的對話，整合思緒，詢問李一河：“就好像能力者的出現(xiàn)一樣，在第一個能力者被確認之前，我們也不相信人類能超越極限。”

    “但事實是，人類具有不斷進化的潛能，而你們就是走在最前方的那一小撮。”小個子不理解的問道：“那為什么，不能出現(xiàn)一個完全進化的能力者呢？”

    李一河露出顯而易見的暴躁情緒，他伸手抓著頭發(fā)，反復(fù)重復(fù)嘴里的話：“因為時間不夠！不夠！”

    “李一河！”白狼看了眼小個子，提高音量喝止李一河：“你冷靜點?！?/br>
    “時間太短了。”

    李一河陷入了癲狂狀態(tài)——當然以他的武力值來說，即使癲狂也無法對人造成威脅，所以他只是rou眼可見的焦躁了起來。

    “從人類到能力者，這一步，跨越了成千上萬年。”江奕奕平靜的聲音響起，李一河驀然安靜，看向江奕奕。

    “我們不知道進化的開端源于什么時候，但這甚至可以從人類已知文明的起源開始追溯，一直到百年前，第一位星獄長確認了能力者的存在，建立起了星獄，到如今，也不過百余年?！?/br>
    “人類的進化不會如此跳躍，從人類到進化未完全的能力者再到進化完全的能力者，這之間的時間就算按熵態(tài)進行運算，也不可能在短短百年內(nèi)完成。”

    江奕奕落下最后的結(jié)論：“所以，時間不夠?！?/br>
    李一河收回手。

    “沒錯，所以，他不可能是進化完全的能力者?！崩钜缓油耆潇o了下來，方才的模樣像是驚鴻一瞥，轉(zhuǎn)瞬即逝：“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只有超乎想象的結(jié)論?！?/br>
    小個子看了眼鎮(zhèn)定自若的江奕奕：“醫(yī)生，你怎么看？關(guān)于李一河方才的判斷？”

    “我只能說，很有意思?！苯绒瓤聪蚶钜缓樱骸胺浅Ｓ行乱獾慕Y(jié)論?！?/br>
    李一河并不會被他人的語言影響，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目光落在江奕奕身上，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解釋：“我知道這個答案不具有說服力。”

    “但我沒有其他的答案?！?/br>
    李一河的目光突兀上移，跟江奕奕對視了一眼，又瞬間挪開了視線，這驚鴻一瞥中所看到的黑暗和光點殘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是他未曾看到過的風景。

    或者準確來說，是能力涌動之后留下的綺麗景象。

    一道最璀璨的光，在無邊黑暗中點亮，指印著人們前進的方向。

    李一河垂下眼，盯著江奕奕修長的手指看。

    “當我們無法找到答案的時候，或許是因為這個答案本身就超出了想象——貧瘠的見識限制了我們找到答案的可能。”

    “我需要更多信息，才能確定，為什么醫(yī)生能成為唯一的例外。”

    “一定有什么在決定著這一切，決定著醫(yī)生的強大，決定著醫(yī)生的與眾不同，決定著……”李一河看向江奕奕，他們對視了一眼：“決定著醫(yī)生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他所追尋的答案并不僅僅是江奕奕到底是什么，而是某些更深刻的東西。

    江奕奕眨了眨眼，主動中斷了對視。

    “我想，我差不多知道，導(dǎo)師為什么要讓我來見他了。”

    江奕奕側(cè)頭看向小個子他們：“我有點好奇，正常狀態(tài)下的他跟現(xiàn)在有什么區(qū)別？”

    “正常狀態(tài)下的李一河……”白狼停頓了下，尋找了下措辭：“邏輯行為會更像正常人，不再執(zhí)著于解開無法解開的謎題，但屬于人類的情感波動比較大?！?/br>
    此刻的江奕奕并沒有意識到白狼這句話究竟有多委婉，他獲知了答案，然后一點頭，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道：“那今天就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