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醫(yī)生仍是完美無缺的道德圣人，而醫(yī)生所不喜歡的，也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舉兩得，醫(yī)生要考慮……”

    “砰”的一聲悶響。

    白滄毫無征兆的一掌將異常者打飛了出去，因?yàn)橥蝗灰u來的大力而摔到玻璃墻上的異常者嘴角迅速溢出鮮血，他靠著玻璃墻，喘了口氣，緩過來了些，才吐出嘴里的血沫，將沒有說完的話說完。

    “醫(yī)生要考慮下這個提議嗎？”

    江奕奕的視線挪到了白滄身上。

    白滄停在原地，雙手插著褲兜，輕松的像是什么都沒做般：“我沒打算殺他?！?/br>
    “看得出來?！苯绒鹊馈?/br>
    如果白滄想殺了他，沒必要揮拳，他完全可以一擊致命。

    白滄笑了聲，不緊不慢道：“醫(yī)生沒必要為他生氣，”他的視線都沒往異常者所在的方向飄，始終定格在江奕奕身上：“仗著他人的克制，肆無忌憚的發(fā)泄自己的陰暗，這種下水溝里的老鼠，連朝他投去視線，都顯得多余?！?/br>
    異常者咳嗽了一聲，悶笑出聲，提醒江奕奕：“醫(yī)生，你還沒有做選擇?！?/br>
    “是殺了我？還是就到此為止？”

    異常者靠著墻，不緊不慢道：“事實(shí)上，我很奇怪，明明在前幾層，醫(yī)生還沒有這么優(yōu)柔寡斷，怎么到了現(xiàn)在，反而越來越束手束腳？”

    “事實(shí)上，如果醫(yī)生殺了我，沒有人能指責(zé)醫(yī)生，相反，他們只會為此歡呼雀躍，慶祝我的死亡?！?/br>
    異常者的聲音輕了下去：“殺了我吧，醫(yī)生。”

    在江奕奕的沉默中，白滄雙手插兜，嗤笑道：“對畏懼死亡的普通人來說，死亡就是最大的恐懼，但對無畏死亡的能力者來說，遠(yuǎn)有比死亡更值得恐懼的存在?！?/br>
    白滄?zhèn)阮^看向異常沉默的江奕奕：“對他來說，活著，在療養(yǎng)院里活著，在沒有獵物的地方，無法滿足自己小癖好的地方，活著，才是最值得恐懼的事情?！?/br>
    異常者克制的笑了笑，沒搭理白滄幼稚的發(fā)言，繼續(xù)催促道：“醫(yī)生？你沉默了很久?！?/br>
    江奕奕結(jié)束了漫長的思考，看向白滄：“李一河讓你來的？”

    “你們聊的有點(diǎn)久?！卑诇娴溃骸八X得你可能需要一點(diǎn)幫助?！?/br>
    “看來，不止是異常者，所有人都很了解我的弱點(diǎn)?！?/br>
    “如果說對自我的道德約束比較高，也算是弱點(diǎn)的話?！卑诇妫骸澳侵荒苷f明星獄確實(shí)很糟糕。”

    “它不是醫(yī)生的弱點(diǎn)?！卑诇孑p描淡寫道：“而是某些人卑劣的證明?！?/br>
    異常者忍不住再度悶笑了一聲。

    江奕奕的視線落到了異常者身上：“你說的很對，我沒有克制的必要。”

    異常者看向江奕奕。

    視線相接，黝黑的眼底藏著他未曾看懂的存在。

    江奕奕的話沒讓異常者露出欣喜的表情，相反，他的情緒瞬間緊繃。

    他了解江奕奕，如果對方真的覺得沒有克制的必要，那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死了。

    而他還活著，只能證明，對方并沒有如他所愿。

    哪怕異常者覺得自己足夠了解江奕奕，但對方依舊會超出他的想象，這跟江奕奕有太多秘密有關(guān)，也跟對方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思維模式有關(guān)。

    異常者腦海里一瞬間飄過無數(shù)念頭，但在最后，卻盡數(shù)泯滅，留下了唯一的念頭。

    我好像看到了一束光。

    異常者注視著江奕奕黝黑的眼眸，朝著視線的更遠(yuǎn)方一路延伸，直至思維陷入凝滯。

    他的異常顯而易見，江奕奕卻好似沒有察覺般，繼續(xù)著方才的話：“但因?yàn)閯e人的無恥，而讓自己成為跟對方一樣的人，這聽上去更糟糕?！?/br>
    江奕奕挪開視線，看向門口，特殊聊天室外的走廊上燈光璀璨，驅(qū)散了黑暗。

    “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而我也可以，這才是真實(shí)的世界?！?/br>
    江奕奕邁步朝燈光璀璨的走廊走去：“我尊重你的選擇?！?/br>
    這是他留給對方的最后一句話。

    白滄看了眼好似按下暫停鍵，凝固在某個姿勢的異常者，想起了什么，跟上江奕奕的腳步，問道：“獨(dú)狼？”

    在沒有奇怪小癖好的前提下，江奕奕十分欣賞白滄，不管是對方的敏銳還是同一水平線的智商，都足以讓談話變得流暢且愉悅。

    “差不多?！?/br>
    江奕奕推開門，朝二樓走去，走出幾步，想起樓上那些同樣難纏的能力者，腳下一頓，改了方向，朝療養(yǎng)院大門走去。

    “晚上風(fēng)景不錯，逛一逛？”

    白滄露出笑，跟在江奕奕身旁道：“看得出來，這場對話十分耗費(fèi)心神。”以至于江奕奕下意識的選擇了避開跟能力者接觸。

    江奕奕聞言，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事實(shí)證明，星獄的排序十分正確?！?/br>
    “如果因?yàn)榈谝淮我娒鏁r(shí)的表現(xiàn)，就對他們做出判斷的話，”白滄幫江奕奕推開療養(yǎng)院的大門，等江奕奕走出之后，才松手重新跟上了他：“那情況可能會變得很糟糕?！?/br>
    微風(fēng)徐徐，帶來青草和自然的氣息，江奕奕隨意的選了個方向，漫無目的的朝前走去。

    “這讓我開始反思，我是不是也對你做出了錯誤的判斷?！?/br>
    江奕奕看了眼星空——雖然他清楚這并不是真實(shí)的星空，而是一層環(huán)境模擬層，但至少它成功的欺騙了視覺，給予大腦一個正向反饋，從而達(dá)到了放松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