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收藏家應(yīng)有的職業(yè)素養(yǎng)?！笔詹丶艺Z氣平靜的像是在說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般：“唯有足夠了解收藏品，才能保存它真正的價值?！?/br>
    “所以，你收藏些什么？”

    “這算是第一個問題嗎？”

    沒等江奕奕回答，收藏家?guī)е鴾睾涂酥频男σ猓卮鹆诉@個問題：“我收藏一切具有價值的存在。”

    “異常者的心臟……”江奕奕：“人類最純粹的惡就是它在你眼里的價值？”

    “確實如此。”收藏家侃侃而談：“既然醫(yī)生已經(jīng)跟異常者聊過了，那醫(yī)生對異常者有什么看法？”

    “悲劇的過往塑造而成的軟弱，加上超越人類極限的能力，最終成就了一個無法支撐起脆弱靈魂的異常者?！?/br>
    “看來，醫(yī)生足夠了解異常者?！?/br>
    收藏家溫和且平靜的道：“就跟醫(yī)生所說的一樣，他之所以是‘異常者’，就是因為他身上的悲劇性沒有造就足夠強(qiáng)大的靈魂，這注定了他最終的結(jié)局?！?/br>
    “他的死亡……不過是懦弱者的再一次退縮?！?/br>
    “他曾在比他強(qiáng)大的男人面前退步，任由對方主宰他的人生；而在他確認(rèn)自己擁有的力量之后，他在惡意中退步，任由它主宰他的行為；而最后，他在死亡面前退步，任由死亡終結(jié)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因擁有能力而開啟悲劇，最終也因悲劇所造就的性格而終結(jié)?！?/br>
    “他因他人的惡意遭遇痛苦，又因自己的軟弱選擇了惡?！?/br>
    “他背負(fù)的罪名無法被輕易寫完，他造成的死亡遠(yuǎn)超人類的想象?！?/br>
    “他意識到他擁有怎樣的能力時，只有八歲。而在此之后，第一例的死亡，是領(lǐng)養(yǎng)他的夫妻。丈夫殺死了妻子，然后自殺?！?/br>
    “這只是惡的開始。”收藏家非常了解異常者：“尚未定型的善惡觀，太過輕易得到的死亡，讓他從粗糙的發(fā)泄走向了純粹的惡?！?/br>
    “他無比強(qiáng)大，他也無比軟弱。”

    “畢竟唯有弱者，才會將‘好人’作為自己的狩獵目標(biāo)?！?/br>
    “但他是1005.”江奕奕若有所思道：“純粹的惡，足以讓他成為1005？”

    “醫(yī)生已經(jīng)切身體驗過了，不是嗎？”收藏家：“異常者對人性弱點的敏銳，十分出色?！?/br>
    “他唯一的錯誤，是選擇醫(yī)生作為狩獵對象，這十分愚蠢?！笔詹丶衣冻鲂Γ骸爱吘贯t(yī)生才是心理學(xué)的專家?！?/br>
    “而他理應(yīng)清楚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有多糟糕……”

    對異常者來說，江奕奕是他的狩獵對象，那他又怎么能確定，他不是江奕奕的狩獵對象？

    江奕奕對那場對話記憶猶新，雖然對方最終以死亡宣告了他的失敗，但那并不能掩飾，在某個瞬間，江奕奕曾真切的冒出了想殺了對方的念頭——如果那變成現(xiàn)實，那對方的目的也就徹底實現(xiàn)了。

    在短暫停頓后，收藏家將話題拽了回來：“醫(yī)生所說的‘治好’我們，跟完成我們的執(zhí)念有關(guān)？”

    江奕奕點了點頭，順帶回答了他沒有問出口的另一個問題：“而這兩者都跟新世界有關(guān)?！?/br>
    “事實上，我確信，新世界的到來，會讓一切變回它該成為的模樣?！?/br>
    收藏家短暫的停頓了兩秒，才繼續(xù)道：“讓一切變回它該成為的模樣？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如今這一切都只是個錯誤?！?/br>
    “醫(yī)生從一開始就站在新世界那邊?！笔詹丶矣行┮苫螅骸笆且驗榕f世界很糟糕？”

    江奕奕沉默了兩秒：“舊世界和新世界在我眼里沒有區(qū)別?！?/br>
    “做出選擇的不是我，是你們。”

    “我們？”收藏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二樓，最后才指向獨立空間之外的地方：“哪個我們？”

    “人類?！被蛘哒f，這個游戲的所有NPC。

    當(dāng)這個游戲的主角，本身就是新世界的時候，那這個游戲最終的走向毫無懸念。

    這個游戲從一開始就被設(shè)定了結(jié)局，所有NPC都為此而存在——當(dāng)然，大部分游戲里的NPC之所以存在，是策劃為了豐富玩家的體驗，但《星獄風(fēng)云》一定不是，相反，它用玩家來豐富這個游戲。

    所以，賺不到錢這種事情，想必策劃早就心中有數(shù)了吧？

    收藏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追問，而是得出了答案：“所以，醫(yī)生是在做正確的事情。”

    “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情。”江奕奕糾正他的話：“正確和錯誤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它們不能被簡單定義?！?/br>
    “確實?！笔詹丶屹澩私绒鹊脑挘骸搬t(yī)生對這個世界怎么看？”

    “這個錯誤的、糟糕的舊世界?！?/br>
    江奕奕拿回了話題的主動權(quán)：“你一直在詢問我對某些特定事物的看法，是出于了解收藏品的想法？”

    收藏家有問必答：“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很好奇，這雙眼睛，為什么會存在。”

    “為什么醫(yī)生會這樣注視著這個世界呢？包容了一切對與錯，善與惡，卻偏偏沒有醫(yī)生自己……”

    收藏家湊近了些，注視著黝黑的雙眼，純粹的黑，沒有絲毫雜質(zhì)，在過久的注視中，會產(chǎn)生跌落深淵的錯覺。

    收藏家挪開了視線：“這跟醫(yī)生那些小秘密有關(guān)，所以我想知道原因?！?/br>
    “因為……”江奕奕低頭看了眼這具身體：“這不是我的身體。”

    收藏家露出聆聽的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