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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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魚給他上了整整十瓶啤酒,但有意選了度數(shù)低的一款。 衛(wèi)思白撬開瓶蓋,整瓶地灌入口中,還不停地?fù)艽蛴綮`的電話,不接就重?fù)?,反?fù)了無數(shù)次,他的所有情緒,焦急、不安、憤恨、期待……通通匯聚在五寸余大的手機(jī)上。 郁靈看著黑屏的手機(jī),將它默默地收回口袋里,她把椅子放回去,自己觀覽了四周的風(fēng)景,這個地方四面環(huán)山,唯有一條小路通往外面,空氣倒是清涼,風(fēng)都是濕潤的。 雖然郁靈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她自己知道,仿佛有一把火在她心里燒著,讓她感到絲絲焦慮,以及對自己的懷疑,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郁靈不想讓衛(wèi)思白等著。她也開始想,衛(wèi)思白是否真的有這么喜歡她,或者,只是一個男孩的不甘。這世上,哪有無堅不摧的愛情,就算有,也不會落到她身上,而且,她自認(rèn)為是很冷靜的,絕不會為情所傷。 新郎新娘一起坐上了車,她也要坐回車,那個小男孩出現(xiàn)了,跑到她跟前,小手遞給她一包喜糖,一雙大眼睛巴巴地望著她,真是又乖巧又可愛。她接過喜糖,半蹲著,對他說聲謝謝,還捏了捏他圓嘟嘟的小臉。她對小孩都是沒有任何感覺的,但這個男孩竟讓她很是喜歡,不知是不是年紀(jì)到了的緣故,想到這她一陣哆嗦。 “我走了!拜拜!”郁靈想了想,又問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緊閉著嘴巴,一個字沒說。車要開了,她站起來看了眼,小男孩忙地抬頭看她,“盧宇杰?!?/br> 郁靈沒聽清,又彎下腰來問他,“什么?” 小男孩又重復(fù)了一遍,“我叫盧宇杰。” “好,我記住了!”她晃了晃手中的喜糖,“謝謝你的喜糖,我要走了,我們有緣下次再見。” 她上了車,從車窗外向他招手,他也同時伸長了小手臂向她揮著手。 又是一段長的不行的路程,此刻,手機(jī)還沒電了。她只能拆開喜糖包裝,一顆接著一顆嚼。終于把新娘子接了回來,一下車她就吐了,胃里翻江倒海,惡心的不行,飯也吃不下,昏昏欲睡的,只想睡覺。她沒去婚禮現(xiàn)場,而是直接回到了她伯伯家,自己住的房間里充電。 太陽落山了,她感到莫名的焦慮,無比希望手機(jī)立即充好電。幾分鐘的充電時間,郁靈卻覺得比她在車上的時間要長,還要難熬。手機(jī)終于能夠開機(jī)了,果不其然,電話快要被打爆了,全是同一個未接來電。她用這部手機(jī)快五年了,總共的通話次數(shù)加起來還沒有一天的多,她不知該是喜還是憂,在她思忖之際,電話又打來了,響了兩聲,她接通了電話。 她沒開口,靜靜聽著那邊的聲音。 衛(wèi)思白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個電話,只知道幾個小時過去,他的手指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動作,直到僵硬發(fā)麻,吃飯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唯獨(dú)沒有她的身影。 下午六點(diǎn)半,電話接通的時候他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只知道那邊不再是聽吐了的客服人員的聲音,而是靜靜悄悄的,仿佛在等他先開口。欣喜之情溢上心頭,仿佛手里拿著的是一個寶貝,他小心翼翼地拿著手機(jī),連聲音都變得不像自己的,“郁靈嗎?” “嗯……” “你在哪?你要過來了嗎?我還在這,我一直等著你?!?/br> 突然的,郁靈感到心變得柔軟了幾分,語氣也跟著軟了起來,“別等了,我根本不在家……你還是快回家吧?!?/br>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就下山,我可以等你回來的,你現(xiàn)在就離開他,馬上下來見我。” 郁靈覺得堵的慌,他又鉆了牛角尖,偏覺得她和顧清沿有什么關(guān)系,她好言道,“我已經(jīng)不在山莊了,我在老家,參加我表弟的婚禮。” 衛(wèi)思白手遮住了半張臉,低聲下氣,“不要騙我了好嗎?靈靈,你快下來吧,我求你了?!?/br> “我沒有騙你,你不信我可以拍照片。”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幽幽地傳來,“你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你和他去參加婚禮了?” 郁靈本來就頭昏目眩,聽到他的話更是哭笑不得,她怎么從來沒發(fā)現(xiàn)衛(wèi)思白有如此幼稚、無理取鬧的一面,“我說過了,我和顧清沿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另外,我們和平分手了,以后……” “和平分手?誰說的和平分手?!我不同意!” 衛(wèi)思白吼的很大聲,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正值飯點(diǎn),飯店里的人很多,目光全部被他這一吼叫吸引了過去。而電話那邊,郁靈也嚇了一跳,衛(wèi)思白還是第一次這么和她說話,她一時失了反應(yīng)。 衛(wèi)思白意識到自己語氣沖了,他立馬換了音調(diào),聲音變得軟棉棉的,“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兇你,你就來見我一面好不好?” 見一面也不會改變結(jié)果,她又何必答應(yīng)他。郁靈說話聲淡淡的,平靜如水,“你別等了?!?/br> “我會等到你來為止。” “你真是幼稚!我不會去的!” 郁靈要被氣炸了,卻又對他無可奈何,索性,她掛掉了電話,把手機(jī)設(shè)置成靜音,塞到枕頭底下,眼不見為凈。她想休息,卻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都要炸掉了。 直到聽到她爸媽自己伯伯回來的聲音,她穿著拖鞋跑下樓,問她爸媽:“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她媽對她的問題很不滿,表情很是難看,“你跑去哪了?吃飯時間不見人!電話也不接!” 郁靈不語,只想得到問題的答案。不過她媽繼續(xù)糾纏不放,“就知道躲在房間里,沒禮貌。” 她顛簸了一天,回房間里休息也是錯。 郁靈伯伯看著架勢幫忙解圍,“好了好了,現(xiàn)在不早了,都該回去好好休息了?!?/br> 郁靈冒死又問了一遍,“我們什么時候回家?” 這次是她爸爸發(fā)言了,中氣十足,“過個幾天?!?/br> 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敢對她爸發(fā)了難,“幾天???不能現(xiàn)在就回去嗎?” 郁靈mama把郁靈拉過一旁,聲音卻不小,“說過幾天就過幾天,你怎么回事?。课覀儎倎聿坏揭惶炷憔图敝厝?,回去干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郁靈早該知道她父母的答案,卻還是感到喉嚨一陣酸澀,她壓低嗓門說道,“沒什么?!彼捯徽f完,就趕緊上了樓,不再和他們交流。 一夜難眠,郁靈回到房間里,坐在床上就開始無聲流淚。她當(dāng)然愛自己的父母,只是,其中總是夾雜著其他負(fù)面的情感。 當(dāng)然,那么多年過去,她也不再是那個因得不到父母的鼓勵和褒獎而在被窩里偷偷抹淚的小女孩了,時間教會了她怎么在家里找到平衡,怎么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狀態(tài)。 她一直做的很好,只是這次又沒控制好,失了態(tài)。等她一覺醒來,一切又回歸平靜。 只是她一夜也沒敢再看手機(jī),明明之隔一個枕頭的距離。 第二天一大早,她mama又把她叫了起來,迷迷糊糊的,她問,“又有什么事?” “你不是說要回去嗎?走啊,你爸已經(jīng)在樓下等著了?!?/br> 郁靈仍然是昏昏的,‘哦’了一聲,收拾東西下樓,坐上自家車回了家。她一路上沒講話,反而是她爸媽講著不痛不癢的話題,不時問她意見,她也懶得回答。此外,一路上,她沒看過一次手機(jī),就放在口袋里。 車來了不到半小時,天就下起了蒙蒙細(xì)雨,飄到車窗上,擋住了郁靈看窗外飛馳的風(fēng)景的視線,她干脆閉上了眼。 車子終于快要開到南橋車站了,郁靈坐直了身體趴在車窗上,在快到的時候她叫她爸停車。 “我想就在這下車?!?/br> 她爸沒停,繼續(xù)開著車,“還有一站才到家?!彼屏艘谎酆笞挠綮`,解釋道:“這車太多了不好停,等回家了你自己走過來?!?/br> 她媽也說話了:“你想見誰啊?” 郁靈不再說話了。 談話間車子上了橋,直奔小區(qū)里的地下停車場。她下了車就要往回跑,被她mama追了上來,把雨傘塞到她手里。 “把傘拿上!跑什么,要看路!”她mama仍在她身后喊,“別在外面亂吃東西,按時回家!” “知道了?!?/br> 郁靈出了停車場,一步也不耽擱地跑了起來,冒著細(xì)雨,迎著鋪面而來的冷風(fēng),她上了橋。她忽然覺得這條橋好長, 她手里抓著雨傘,用盡全力奔跑,可她好久沒有鍛煉過身體,跑了不到一會就沒了力氣,直到大腿酸軟,越來越沉,沉到抬不起來,她還是沒跑完這條橋。 在停下來喘息的片刻,她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最新的未接來電是凌晨三點(diǎn)的時候,她一邊看著屏幕一邊快步走,走了幾步來了一個電話,是陌生號碼,她趕緊接了,憋著氣不敢出聲。 而電話另一頭也沒有任何聲音。 這段距離怎么會那么長?她一刻也不敢停下了,一邊快步走一邊仔細(xì)聽著手機(jī)。 終于,她過了橋,飯店就在不遠(yuǎn)處的二樓。她剛要往飯店走去,電話那頭終于說話了。 “你會后悔的?!?/br> 是衛(wèi)思白的聲音。 衛(wèi)思白說完這句就掛了,把手機(jī)還給身后的林小魚,頭也不回地上了停在路邊有一段時間的出租車。 出租車沒有開往衛(wèi)思白家,而是直接去了機(jī)場,晨曦微亮的時候,衛(wèi)甜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