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琳瑯側(cè)頭展笑，“公子若是覺得琳瑯的所作所為，給公子和王爺造成了負(fù)擔(dān)，琳瑯不再打擾便是?！?/br>
    “琳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沒有給我造成困擾，但我不想你浪費(fèi)自己的人生在一個不可能的人身上?！?/br>
    “可公子不也是這樣選擇的嗎？”

    什么？卓青黛愣住。

    段琳瑯收斂起笑意，“王爺身份尊貴，府中已有正室，可公子不還是選擇陪在王爺左右嗎？”

    這……卓青黛沒想到她會這樣類比，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段琳瑯想起在御南候府時，她在不經(jīng)意間撞見的那一幕。

    “公子又何嘗不是浪費(fèi)了自己的人生在一個不可能的人身上呢？”

    “不！那不一樣！”卓青黛不禁皺眉，“我和王爺?shù)年P(guān)系，不是你想的那樣。”

    “琳瑯從未想過，但眼前所見，難道都是假的嗎？”

    卓青黛眼睛四下轉(zhuǎn)動，想著怎么解釋，可還沒開口，就聽段琳瑯繼續(xù)道。

    “琳瑯雖然年紀(jì)尚淺，但也也知人世間的情與愛，王爺對公子情意深重，而公子對王爺又何嘗不是？但即使這樣，琳瑯依舊無法控制自己與公子的感情，琳瑯從未想過能在公子這里得到什么，也從未想過會在你們的感情中做任何干涉，琳瑯想要的不過是能始終陪著公子，無論你選擇的人是誰，無論你選擇的路多難走，無論你未來的歸途如何，琳瑯都愿意不離不棄，永遠(yuǎn)跟在公子身后?！?/br>
    卓青黛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原以為段琳瑯只是一時糊涂，或是少女的情迷，但沒想到她已經(jīng)癡到這般地步。

    她在心里暗罵自己，這是多大的罪過，她竟然才意識到！

    “所以，哪怕琳瑯沒有任何乞求，也不能默默的陪伴公子嗎？”

    段琳瑯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淚水噙在眼里，但她的唇又淺淺笑著，直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卓青黛啊，你真是造孽。

    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懊悔又無措。

    世人常說，最是女子癡起情來叫人無奈，她現(xiàn)在可算是真切的體會了一次。

    卓青黛想起顏熾在她臨走時的囑咐，無論如何也該把話同她說清楚，前世已經(jīng)讓段琳瑯在命運(yùn)里蹉跎了一生，這一輩子，定不能再叫她陷在卓青黛這里。

    “琳瑯。”她正色看過去，“既然你把話說到這種份上，我也該給你一個交代?！?/br>
    “什么交代？”段琳瑯見她忽然嚴(yán)肅，眼角止不住顫抖起來。

    “你并沒有給我造成困擾，因?yàn)槲覐膩矶紱]有想過你會喜歡我。但現(xiàn)在既然知道了，我就應(yīng)該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我……我的心里只有王爺一個人?！?/br>
    “呵……”段琳瑯輕笑了下，“琳瑯明白?！?/br>
    “不，你不明白。”卓青黛緊盯著她的眼睛，“我救下你是因?yàn)楫?dāng)時奉命留守在臨安城的人，是我。如果當(dāng)時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救下你，所以你不必感激?！?/br>
    “公子難倒覺得琳瑯分不清什么是感激嗎？”

    “不管是因?yàn)槭裁?，我希望你明白，我不值得你浪費(fèi)整個人生，因?yàn)槟悴粫玫饺魏位貞?yīng)。這與我和王爺根本不一樣，王爺對我……”

    “公子的意思琳瑯明白，不用再說了?！?/br>
    段琳瑯忽的冷下臉來，撇過眼去不再看她。

    卓青黛嘆了一口氣，她本不想讓氣氛變得這樣尷尬，可是拒絕一個姑娘，究竟要以什么樣的方式才更好，她也實(shí)在沒有經(jīng)驗(yàn)。

    太陽已經(jīng)只剩了最后一道夕光，段琳瑯率先站起身來，“我該下去了?！?/br>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段琳瑯不想再說了，卓青黛也只好作罷，她伸出手牽著段琳瑯從房頂上飛了下來，落地的瞬間，段琳瑯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謝謝卓公子，琳瑯有些乏了，便不多留公子了?！?/br>
    逐客令下的如此明顯，卓青黛本來就不是臉皮厚的人，還哪好意思賴著。

    “那你好好休息吧。”她無措的笑了下。

    回去的路上，卓青黛不住的想，雖然這次對談的結(jié)果并不算好，但她已經(jīng)盡力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了。

    卓青黛這樣安慰著自己，可臉上的表情并不輕松。

    顏熾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事，就勢拍了拍待在窗邊唉聲嘆氣的人。

    “太難了，想要在不傷害她的前提下拒絕，實(shí)在太難了?！?/br>
    顏熾輕笑，“怎么？沒有說清楚嗎？”

    卓青黛轉(zhuǎn)過頭來，蹙著眉毛，“王爺，你說我要不要和她說實(shí)話？我沒想到琳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實(shí)則卻是個如此執(zhí)著的姑娘，干脆我直接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好了！”

    “說什么？說你其實(shí)是個女子嗎？”

    卓青黛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不妥，但只有這最后一條路了。

    “我倒覺得，你已經(jīng)說清楚了自己的態(tài)度，之后避著便是?！?/br>
    “哦？”

    “琳瑯很聰明，她會明白你的意思?！?/br>
    卓青黛撐著下巴歪在窗前，“是嗎？可是這樣，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顏熾坐到她身邊，揉了揉她的發(fā)，“感情從來就不是有求必應(yīng)，她早晚會明白這一點(diǎn)的?！?/br>
    卓青黛點(diǎn)點(diǎn)頭，“也只能如此了，反正之后幾個月，我都沒辦法再以男裝示人，就讓她好好想一下吧。”

    “恩。”

    說到這里卓青黛忽然想起白天和兩個丫鬟商量的事。

    “明天，我可以和綠柚紫竹去集市上逛一逛嗎？”

    “逛逛集市而已，為何還特別問我？”

    “恩……我們要去逛的是一家南洋人開的店?！?/br>
    “南洋人？”

    卓青黛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現(xiàn)在天都城的南洋人已經(jīng)很少了，但是難得有一家賣南洋布料的店，我們想去看看?！?/br>
    顏熾思索了片刻，在兩國交戰(zhàn)后竟然還有南洋人留在天都城嗎？

    他挑了挑眉，“本王先派人去查看一下。”

    “好?！弊壳圜烀靼姿囊馑肌?/br>
    這家店，或許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第65章

    段琳瑯的事暫時被卓青黛放了下去，而卓敬堯的案子也似乎停滯住了，阿嫁忽然變成了那個最關(guān)鍵的人，可顏熾派人尋遍了整個天都城也沒有消息。

    卓青黛坐在窗邊摸著自己的肚子，雖然還沒有顯現(xiàn)出來，但她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身體會乏累，又變得貪睡，就連腰上的rou好像都多了兩圈，顏熾笑她哪有那么明顯，都是錯覺而已。

    綠柚交代好了一切，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王妃，咱們走吧，馬車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

    “好。”卓青黛應(yīng)下。

    昨日她和顏熾說了想去逛逛后，顏熾就派人去查了查那家南洋人開的鋪?zhàn)印?/br>
    卓青黛和顏熾心里都忌憚著南洋王梁靖淳，那天兩人袒露心扉后，就商量過這件事情，他們都懷疑梁靖淳在天都城有眼睛。

    不過一番調(diào)查無果，應(yīng)該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

    卓青黛由著綠柚?jǐn)v扶著出了府門，紫竹已經(jīng)等在了馬車旁，見兩人來了，招了招手。

    “王妃小心臺階?！?/br>
    馬車直奔東街集市，紫竹說的那家店鋪就在里面。

    到了東街市口，三個人下了車，卓青黛正好就著這個機(jī)會好好逛一逛，她的確脫離這樣的生活太久了，每天和一群糙漢子在一起練武，都叫她忘了胭脂水粉是什么味道了。

    東街市口是天都城里最大最熱鬧的地方，從東到西有五里長，街道兩側(cè)是各式各樣的店鋪，酒樓、賭坊、樂坊以及各種小買賣，吆喝聲此起彼伏，極為熱鬧。

    小時候卓青黛非常喜歡這里，時常偷溜出來，去酒館里聽小曲，雖然每次都會被她兩個哥哥抓回去，被父親母親教訓(xùn)，但依舊樂此不疲的在老虎頭上拔毛。

    卓敬堯常教育她說這里人龍混雜，時不時就有人打架斗毆，不是她一個姑娘家該來的地方，但卓青黛卻覺得這里的生活有趣極了，無論是大街上的各種吆喝，還是鋪?zhàn)訕情w里的熱鬧，都是她在王府中體會不到的。

    不過，現(xiàn)在的她自然不會再這樣想了。

    這些煙火氣的背后是怎樣的心酸與無奈，經(jīng)歷了兩世人生的她，已經(jīng)明白了。

    綠柚陪在卓青黛身邊，紫竹走在最前面，左看看右看看，拿著錢袋買了許多小燈籠。

    街市里的人極多，為了防止有人推搡到卓青黛，顏熾還特別安排了兩個人在一旁保護(hù)，卓青黛也自覺地讓開擁鬧的人群，和綠柚走在側(cè)邊。

    卓青黛心情不錯的笑著，“買這么多燈籠干什么？”

    綠柚應(yīng)著，“王妃忘記了嗎？再過幾日就是中秋了?！?/br>
    “中秋？”

    “對呀，這些不是燈籠，而是河燈，中秋之夜，要去西橋河那邊放的?！?/br>
    卓青黛點(diǎn)點(diǎn)頭，她倒是知道這個習(xí)俗，未婚的姑娘會在這天在西橋河放上河燈，來祈求姻緣，如果第二天能在下游的泥灘岸上找到自己的河燈，就算是上天應(yīng)了她的心愿。

    她忽的笑了，“紫竹這是想求姻緣嗎？怕不是有什么喜歡的人了？”

    綠柚淡淡一笑，抿了抿唇，“她一個小丫頭而已，覺得好玩吧，哪里想過什么姻緣?！?/br>
    卓青黛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追問，她看著整條街的氣氛，不免感慨，竟然已經(jīng)到中秋了。

    時間過得好快，從她重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

    不過顏熾怎么沒有提醒她呢？每年中秋皇室都要舉行家宴的，寒王府也該備下禮物送進(jìn)宮去。卓青黛前世在宮中對這些事也算是有一番心得，表面看上去送禮心意到了便好，但實(shí)際上里面卻有許多門道。

    尤其是現(xiàn)在的寒王府和將軍府結(jié)了親，更要小心朝臣們的排擠，哪處的關(guān)系都要仔細(xì)打點(diǎn)。

    還是說，顏熾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呢？

    “王妃！”紫竹從前面跑了回來，手里又拿了兩個糖人，“前面就是那家店了?！?/br>
    卓青黛聽聞便抬眼看去，紫竹手指的方向是一條拐進(jìn)里面的小巷子，她們走到巷子口便看見了隱在暗處的牌匾。

    “御布坊?！?/br>
    “王妃，就是這里！他們家的布特別好看?！?/br>
    “好，進(jìn)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