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說一個鬼故事，一個人上了半夜十二點的公交車，被告知這車上都是鬼，都在等著分食活人的靈魂然后取代他，這個活人怕極了，跟著提醒他的好心人一起逃下車，正要感謝時卻聽見好心人悠悠地說：“現(xiàn)在就沒人跟我搶了?！?/br>
    她立馬想起這個鬼故事，是因為她首先猜出，這車里都不是人。

    如果真如白領(lǐng)男所說，要取代她的身體，那么至少有人會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哪怕一瞬間，但是自她上車以來，沒有誰看過她一眼，即使是司機。

    所以，歸海夢覺得，他們應(yīng)該都覺歸海夢跟他們一樣，都是鬼，至少不是活人。

    讓他們覺出她不是鬼的辦法，就是，讓她出聲。

    白領(lǐng)男出聲了，但他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這就說明他不是人——同時，他不停地想把她拉下車，制造兩人獨處空間，這讓她不能不提高警惕。

    誰知道是不是黃雀在后呢？

    剛上車的是一對男女，看起來關(guān)系極微妙，坐在歸海夢旁邊。

    女孩身形高挑，她可能沒有那么高，但穿著類似軍用風(fēng)格的貼身襯衣和長褲，黑色軍靴，都是顯高的穿搭，把她襯得氣質(zhì)冷冽，卻又眉眼生艷。

    她氣場壓人，有種肅穆的疏離感。

    但居然壓不住身邊的男孩。

    同樣的襯衫長褲和軍靴，在他身上卻是近乎魅惑的灑脫，他坐在她外面，翹著唇的側(cè)臉懶洋洋的，痞氣似乎能溢出來。

    對比強烈，讓歸海夢都忍不住看了幾眼。

    男孩察覺她的目光，眸光隨意地撇過來，笑了聲：“我長得好看？”

    歸海夢愣了愣，立馬環(huán)顧了四周，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這里。她心里疑問越來越多，沒有頭緒，緩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呵?！蹦泻⒂中α讼?，轉(zhuǎn)頭對著女孩道，“你看，NPC都學(xué)會撒謊了。”

    女孩不轉(zhuǎn)頭，很淡的：“我才是考生?！?/br>
    男孩又笑：“要不過去套個話，如果你沒吃醋的話?！?/br>
    “你見哪個考生會吃考官的醋？”

    男孩笑著摸摸鼻子，挑著眉壓低聲音：“你見哪個考生會被考官壓著上？”

    歸海夢呆了。

    好一場大瓜，她都忘了這公交車里的危險了。

    女孩冷冷瞥了男孩一眼，臉不紅心不跳：“林出川，這只是個游戲，你對我而言只是通關(guān)帶的外掛。”

    林出川笑容依舊，甚至笑得更歡：“我等著你走時也這么說?！?/br>
    歸海夢聽得云里霧里，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一腳踩了某個系統(tǒng)文的開關(guān)，進入了一場聯(lián)機無限流游戲里。

    公交車再次停下。

    這次的風(fēng)景歸海夢認識，是在她們市區(qū)邊緣，胡飛別墅旁。

    預(yù)感來的莫名而且強烈，她歪頭看去，上車的正是卓槐。

    歸海夢心底頓時充盈了安全感，站起來小跑著去接他，被卓槐抱了個滿懷，卓槐看了眼車上的空座，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拉著她坐下，開始跟她用微信交流：“別說話，他們現(xiàn)在還意識不到自己處在將死狀態(tài)里，你說話會激醒他們，引起混亂的?！?/br>
    “……將死狀態(tài)？”歸海夢沒想到，“怎么回事，他們不是死人嗎？可是剛剛有個人告訴我他們都是死人啊。”

    她把事情跟他說了一下，心里不安：“那我是不是害了他？”

    “沒有，他上了這輛車就會被標(biāo)記，哪怕中途下車也會被牽引進來?！?/br>
    卓槐很耐心地跟她解釋清楚：“這輛公交車跟外界時速不同，是專門接送一些特殊人群的，你說的那個人應(yīng)該自己覺出不對，以為可以通過搶奪別人的身體回去，但并不是?！?/br>
    他們倆打字交流期間，叫林出川的男孩一直看著他們，唇邊還是有散漫的弧度，但神色漸漸若有所思起來。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孩，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

    與此同時，蘆屋涼也拎著把扇子，截住被歸海夢推下車的白領(lǐng)男。

    “喲。”蘆屋涼也半真半假地笑，“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身上……啊，歸海夢也在?！?/br>
    艾大波立馬出來了，拿著扇子露出一雙媚眼如絲的眼睛，推涼也：“帶著我?guī)е?，我還要去找我主人呢。”

    蘆屋涼也見識過艾大波多纏人，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他揪著不明所以的白領(lǐng)男：“走吧，搭個伴，一起找死去?！?/br>
    卓槐是最后一個上車的人，座位滿人了，之后公交車一直沒有停。

    歸海夢接過卓槐給她帶的包，里面工具和零食都有，但歸海夢沒辦法吃，只能哀怨地等著下車。

    于佳佳被卓槐囑咐過，意識到事情有點復(fù)雜，沒再問歸海夢，轉(zhuǎn)而跟邱野商量著怎么為這對狗男女打掩護，順便菜雞互啄，約著一起去復(fù)習(xí)。

    萬一他們考試前回不來，總不能自己要掛科啊。

    有卓槐在，歸海夢就感覺自己背后有根脊梁骨撐著，沒那么害怕了，甚至有點想睡覺。

    她在快睡著的時候被卓槐勾了勾鼻子，后者拉著她示意她下車。

    歸海夢揉著眼睛跟他一起下車。

    下車那一瞬間她自己都有點愣，因為眼前并沒有她想象張牙舞爪的惡鬼，或者詭秘扭曲的大環(huán)境，她眼前是一片廢墟。

    黃沙混著飛揚的塵土，公交車后是一層堅固的防護網(wǎng)，一眼望不見盡頭。

    除了下車后一行人，這里毫無生機，放眼望去就只有無盡的灰黃色，和嗆人的好似能連成霧的塵埃，就連司機見車上沒人后，都踩油門離開了。

    卓槐下了車，看一眼周圍：“還是來了?！?/br>
    “這是哪里？”

    “轉(zhuǎn)生地。”卓槐道，“獨立于陰陽兩間，又被陰陽相制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