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身姿，約摸著才十五歲的模樣，單薄的身體挺得筆直，孤傲地如同遺世松柏，單往那里一站，就使人移不開目光。明明是一身鮮艷華麗的紅衣，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凄涼，少年抱著古琴走到座位前，彎膝朝大家行了一禮，坐回座位，寬大的袖袍里伸出白.皙纖細(xì)的一截手指，輕撥琴弦，撩.撥得眾人心潮起伏。

    喧噪的街區(qū)安靜下來，古樸的琴音擴(kuò)散而去，一曲罷，眾人久久也沒收回思緒。

    合歡的手指頓在猶在震顫的琴弦上，用只有他才聽得到的聲音道：“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彈曲，往常娘.親常說，彈曲給人聽是妓子做的，她向來教導(dǎo)我要端正雅芳?！?/br>
    清風(fēng)撩起他散落下的額發(fā)，仿佛情人溫柔的撫.慰。

    “她也說過，人不能長得太好看，平庸就好，太過驚艷便是禍，所以很少讓我見人，怕的就是惹到朝中富貴，難做?！焙蠚g冷眼看著臺下激動歡呼的人，卷翹的長睫垂下，伸手扯下了覆面的輕紗：“如今，她終于不用怕了。”

    當(dāng)絕世之容現(xiàn)世的那刻，睹見的所有人都同時忘記了呼吸，萬人之地靜得落針可聞，隨后爆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歡聲。

    貌冠花街，艷壓群芳。

    塵世喧囂，紅塵浮動，這一切仿佛與臺上的清冷少年沒有絲毫關(guān)系，那么臺下因他如何沸騰，他的神色也沒絲毫起伏，露面后便抱著古琴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如墨的長發(fā)隨著走動揚(yáng)起，晃出震古爍今的傾城絕艷。

    ......

    “一千！”

    “兩千！我只求見公子一眼！”

    “五千五千！都別和我爭！”

    合歡坐在梳妝鏡前，拿著玉梳一滑到底，烏黑亮澤的長發(fā)鋪散在地上，如同上好的絲綢。

    旁邊的小丫鬟偷偷看了眼他的神色，斟酌道：“公子可要準(zhǔn)備點(diǎn)什么？不如奴婢去尋些文房四寶來給公子打發(fā)時間？”

    “不用了，你出去吧?！蹦堑缆曇羧缈展壤锪魈实那迦愫寐?，仿佛有洗滌靈魂的作用，小丫鬟瞬間紅了臉，依言退了出去。

    合歡望著鏡中的自己微微出神，燭火晃了晃，他才回過神道：“你還沒走？”

    無人回答。

    窗外探進(jìn)一枝清幽的花枝，灑落下紛飛的花瓣，合歡伸手接了朵，微微笑了下，只是眼中毫無笑意：“mama讓我跟著jiejie們學(xué)跳舞，跳得好就給我姜師父炸的雞腿吃，我不想學(xué)，但若你想看，我便學(xué)來跳給你一人看成么？”

    淺淺的花香傳來，花瓣落了他一身，合歡靠坐在窗墻下，環(huán)抱著膝蓋，這是他最近總做的一個動作。

    “我有名字的，我叫趙霖瓊，可是往后沒人會記得了。”少年身姿單薄，仿佛一陣風(fēng)都能刮跑，自從滿門抄斬后，他的身體狀況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臉上始終是病態(tài)的蒼白。

    房門猛地被推開，老鴇搖著團(tuán)扇走了進(jìn)來，連忙將心頭寶扶起來道：“哎呦我的小少爺哦，可別坐在地上，受了涼可怎么是好。小翠，快來伺候你家公子梳妝，待會可要見好幾位貴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