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老是這么沒精打采的，奴婢一個人說話悶的慌咧，殿下也稍稍給點回應(yīng)嘛?！?/br>
    “……”逝水垂眉，也開始輕輕拍打垂絲海棠簇擁在一起的小花。

    墨雨自討沒趣，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便想了一個法子來吸引逝水的注意：“殿下知不知道，殿下的老爹最近在忙什么？”

    “父皇在忙什么？”逝水迅速回眼，卻對上了墨雨有些挪揄的眼神，連忙瞥回眼去說道：“能有什么，不就是待在牽鳳宮么?！?/br>
    “殿下感興趣了！殿下說話了！果然啊，殿下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搭理奴婢咧。”

    “我沒有?！笔潘^續(xù)拍打小花。

    “殿下沒興趣奴婢也要說，其實咧，那個皇帝最近忙乎的不是牽鳳宮，他只是在牽鳳宮夜宿而已?！?/br>
    “只是夜宿嗎？”逝水又一個略顯驚訝略帶好奇略帶不明含義的回眸，被墨雨狡黠地笑著逮了個正著：“殿下還說沒有，那反應(yīng)怎么這么大咧？”

    “……”逝水揪著一朵海棠的花柄，緊緊攥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好啦，奴婢接著說不就完了么，殿下怎么又搞這個沉默不語來打發(fā)奴婢咧，其實殿下的老爹啊，最近在忙活著cao練兵馬的事情，羊谷那邊開始sao動了，不好好兒謀劃一下再應(yīng)對是不行的了。”

    “那不是武將的事兒么，父皇不該認真挑個將軍，交托兵權(quán)么？”

    “這個奴婢就不曉得了，奴婢就知道，殿下的老爹最近親力親為，奴婢聽牽鳳宮那邊的宮人說，殿下的老爹就在牽鳳宮待一個晚上，早上一起來就沒影兒了，有的時候和古妃說話，那意思就是說各地的將士都懶怠了，要召不應(yīng)的，什么什么的?！?/br>
    “這樣么?！?/br>
    逝水攏了攏眉，在心里思量了一下，而后突然問道：“羊谷sao亂，墨雨是怎么知道的？”

    “這個，這個咧，殿下以前可從來沒有問過奴婢消息的來路咧，所以這個，奴婢不就是聽牽鳳宮的宮人說的么，殿下的老爹在牽鳳宮那么那么久了，偶爾有些流露出來嘛，然后奴婢根據(jù)超乎常人的聰明才智，推斷出了殿下的老爹的近況嘛——欸殿下，殿下你去哪里??？”

    墨雨瞎扯著，突然看見逝水把小栗子一丟，頭也不回地就上了石階，那意思便是要離開后苑離開荔香宮了。

    “殿下！殿下這就要回去了嗎？”

    “是，小栗子麻煩墨雨再照顧著，近段時間內(nèi)我大概不會來了。”

    第三十章漸而明朗

    羊谷sao亂，果然是常將軍心懷異心，而原先的羊谷王，也就是現(xiàn)在的羊谷郡守趁機與之勾結(jié)，欲圖將羊谷重新分離出去，更有可能趁勢便搶占了與羊谷接壤的一眾邊疆之地，伺機反撲。

    羊谷是小，人數(shù)也不多，但是地勢險要，占據(jù)天險，而羊谷郡邊原本便屬于朝中的領(lǐng)地卻是一馬平川，雖有護城墻河之類，卻始終不如自然造化的大山險河，若是羊谷真想進攻謀反，倒也不全是狂妄自大。

    父皇現(xiàn)下如此關(guān)心，以至于事必躬親，大概就是對羊谷軍情有所擔憂，無法輕描淡寫而過了吧。

    但是既然失態(tài)緊急，父皇又為何長期耽于美人懷溫柔鄉(xiāng)，不與臣下商榷如何應(yīng)戰(zhàn)，倒有閑情逸致陪古妃去泛舟湖上？

    想到這里，逝水駐足在了自己房間的門前，又覺得有些理不清了。

    “殿下今日回來的可早呢?！?/br>
    “嗯?！?/br>
    逝水抬眼看著長廊上迎過來的萬竹，心不在焉地應(yīng)答了一聲，作勢便要推門而入，誰料萬竹溫溫插了一言，似是要阻住逝水的動作。

    “殿下等等！奴婢看著時候也差不多了，所以殿下房里的被衾奴婢才換了稍微薄些的，若是殿下覺著涼了，隨時知會一聲，奴婢立馬就換回去?！?/br>
    “好。”

    “殿下今日晚膳，要指名了些什么嗎？春捂秋凍著，要不要讓御膳房準備著些暖胃的湯？”

    “無需如此費心?！?/br>
    “那殿下有想吃的小糕點嗎？奴婢聽說御膳房新近來了個廚子，一手別有風味的精細甜品，看樣子五光十色的，連古妃娘娘都叫絕了?！?/br>
    “本皇子說了，無需如此費心。”

    逝水被萬竹莫名其妙的嘮叨搞得有些不耐煩了，提腳就想進屋，突然見萬竹攏了攏眉，挪動了一下身子湊到逝水近前，抿著紅唇眼含憂切，吞吐了一下方才說道：“殿下自上上個月來吃的就少，奴婢問了，殿下也不說有什么緣由，若是殿下覺得飯食不合口味，殿下食欲不振，或是殿下心里有事兒，也該稍稍對奴婢說一聲啊，奴婢能想法子的就想想，也別讓奴婢就這么看著殿下愈發(fā)瘦了下去，卻什么也不能做啊?！?/br>
    “……”逝水頓足，看著萬竹，一時啞口無言。

    “奴婢知道，奴婢問的太多了些，但是奴婢覺著殿下近日里難受，奴婢看著也心疼啊?！?/br>
    “萬竹無需擔憂?！?/br>
    “殿下，奴婢小小一個宮婢，能幫到殿下的很少很少，奴婢瞧著皇上這幾月也來過幾次……”

    “父皇來過這里？”

    逝水一驚，父皇什么時候竟然回來過么？

    萬竹愣了一下，說道：“是，皇上來過，但是殿下不知道也是自然的，因為皇上每回都是挑著殿下歇息了的時辰來，而且至多只是站在庭院周邊來回踱步，從不曾入得庭來，也不問奴婢殿下的情況，或是僅僅就去了東間用膳，也沒讓奴婢請殿下去過?！?/br>
    “這樣么?！?/br>
    逝水愈發(fā)莫名，想著盡歡帝曾經(jīng)回過永溺殿，心里卻有些歡喜了起來，于是站在原地想了半晌，笑起來說道：“今晚，還是讓御膳房上碗糯玉茯苓湯吧，糕點就免了，就這樣，如果沒事兒了的話，萬竹便退了吧?！?/br>
    “是！”萬竹不知道逝水為何突然有了興致，但是想著逝水有食欲了也是好事，便不再深究，只是高興地點頭應(yīng)了一聲，而后匆匆便轉(zhuǎn)身往長廊那廂去了。

    逝水收回笑意，轉(zhuǎn)了個身，便向著旁邊的書房走了過去，打開門來，嗅著迎面撲來的書卷香氣，慢慢踱到書桌邊，看著已經(jīng)散落了許久，不曾動得的書卷，伸手慢慢拂過了上面明晰漂亮的字體，再轉(zhuǎn)眼，猛然有些明白了盡歡帝的近況。

    父皇這幾月里與古妃恩愛無限，卻又對兵馬的cao練和調(diào)遣無比上心，據(jù)墨雨所說，近幾日甚至只是夜宿牽鳳宮而已，細細想來，似乎有幾分做戲的嫌疑。

    在菀妃為入宮時，父皇便是平分雨露，后宮絕無專寵，而寵幸菀妃，據(jù)自己的推測也不過就是為了放松羊谷王的警惕之心，請君甘心入甕，拱手奉上羊谷的障眼法。父皇的性情，大概是不會突然地便喜歡上了擱置后宮許久的一個妃嬪，而后做出種種討美人歡心，卻讓后宮嫉妒的事情的，所以做戲的成分，倒是占了多數(shù)。

    若真是從做戲的方面來想的話，那就是父皇本就旨在親力調(diào)遣軍隊，挑選將士，而去牽鳳宮不過是向古妃和皇城中人宣示古妃受寵的地位罷了。

    但父皇為何要演這出戲呢？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