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_分節(jié)閱讀_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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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風若為顧全大局,定能忍氣吞聲,但如今的情況是私鹽販子都欺壓到朝廷頭上了,若是放任不管,絕非是‘顧全大局’。而是‘畏首畏尾’了。 逝水不信腥風這等人物會‘畏首畏尾’,而秋后算賬這種事,拖越久,后果越可怕。 逝水吐出一口濁氣,而后立起身來,走出房間決定出世宅看看外面的情形,或是直接去世無顏問問駐守著的世無常。 不過一個多時辰,逝水便已然到了母的地大門前的臺階下,因逝水出門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所以現下已經日頭西沉,灰蒙蒙的天色轉而發(fā)黑,風雨欲來的陰霾映襯在宅子高高的青澀屋檐上,以逝水立在地上略微抬頭的角度看去,天似乎很高,又似乎觸手可及,整體的都厚重而暗沉,是恍若天將傾覆,云將撕裂的壯闊和決絕。 近日晚間,大概會有場瓢潑大雨吧。 逝水暗自思量,正欲抬腳邁上臺階,忽然見世無常急急地推開黑漆木大門沖了出來,看見自己便停下腳步忙問道:“你怎么來了?今兒有雨,勢頭挺大,過些時候你就出不得大門,回不了世宅了?!?/br> 說著如此,世無常;臉上卻是欣然的笑意。 逝水與世有金,世無常同住世宅,雖然世宅挺大,房間又闊掉,但世有金總是有所顧忌,不愿與世無常過分親呢,此番世無常口中說著‘你怎么來了’,心里卻想著‘來的正好,雨大,最好便是別回世宅來了’。 逝水亦是報以一笑,抬眸看了看愈發(fā)凝重的天色,有些揶揄地說道:“大當家的不該希望我不回世宅么?!?/br> “咳咳?!笔罒o常輕咳一聲,卻沒有出口反駁,因逝水是明白人,眼亮心更亮,世無常知道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 “不要緊,若是我出門時雨大了,我今晚便宿在此處?!笔潘p松地說道。 “也好?!?/br> 世無常隨口應答,忽然心念一轉,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對了,逝水現在可還擔憂著朝廷派人前來的事兒?” “是。”逝水見世無常主動言及此事,心中頓時一喜。 “逝水不用擔心了,朝廷已經派人來了,據歡顏所說,是當朝太后欽點的國師,姓萬,名年青,后又有驃騎將軍帶著三千人馬跟隨而至?!笔罒o常像是言及家常般細細遍數,仿若沒有將人放在心上。 “……”逝水一時無措。 怎么又是世歡顏那個家伙說的?! 不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派來的人,是‘國師’,萬年青? 逝水輕輕晃了晃頭,轉而明白過來。 確實,若是天鉞為帝,以師傅的脾氣,決計是主動將萬年青放了回來,天鉞失而復得定然是想將萬年青留在身側,于是自己看來,大約是因萬年青不會詩書,故而天鉞特意允給‘國師’的頭銜,讓他免去了尋常侍衛(wèi)的卑微身份,又有了單獨覲見的絕對地位,可謂是對其寵溺有加了。 只是這次,天鉞怎么舍得將萬年青單獨派來讓朝廷人馬屢屢受挫的此處? 等等—— “二當家的說,是‘當朝太后欽點’么?”逝水想起了世無常的話。 “是啊,太后欽點,小皇帝去太廟祈福,又開始罷朝了。”世無常順溜地接口,太后攬權,皇帝悠閑,大權旁落,這在民間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世無常說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還帶了少許的不屑。 “這樣啊?!?/br> 逝水喃喃,心中卻是有另外的想法。 既然不是天鉞欽點,想法又給了這么蹊蹺的罷朝理由,那天鉞極有可能便是跟著來了,這次不是普通的微服出巡,能遮遮掩掩避人耳目,而是拋頭露面的大事,想法一定是怕天鉞以帝王之尊來揚州城處理私鹽之事,會讓心懷鬼胎者有機可乘,故而編排出了‘太廟祈?!惖幕献?,讓人誤以為天鉞仍在皇城吧。 真么一來,倒讓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取舍中,自己若是以真面目示人,那定然是無需擔心如何取得萬年青和天鉞的信任,以里應外合的問題了,但是自己又該如何向天鉞解釋自己這個為保護父皇而死的,當著全天下的風光大葬的大皇子,究竟如何死而復生的呢。 而自己若是易容前去,又不知已經脫離羅網的萬年青,和已經為帝的天鉞是否信任于突然造訪的自己。 有些頭痛啊。 逝水正在神游天外,世無常開口扯回了逝水的思緒:“姓萬的今天早些時候已經到揚州城,由地方的官員夾道相迎回來了,今晚有官兒會在自家府邸上設宴款待?!?/br> “今日!”逝水一驚,這么快么。 “是,便是今日,逝水放寬心,好好兒睡一覺吧?!?/br> 說著世無常曖昧一笑,也不再多說,之拍了拍逝水的肩頭,飛身跳上了世無顏的子弟備好的馬車,打個呼哨便揚鞭離開了。 逝水聽著漸行漸遠的車轱轆聲,忽然打了一個激靈。 設宴款待—— 若是在地方官員處設宴接風洗塵,那萬年青自然不能帶過多的人馬,至多便捎上數十個侍衛(wèi)而已,若是地方官員有心,暗害不是難事。 ——“擒賊先擒王?!?/br> 世無常當日里的話語襲上捎上的心頭,捎上攏了攏眉心。 今晚的宴席,或是散席回來后定然會出岔子,看世無常方才穩(wěn)cao勝券的表情,萬年青此去所赴的多是鴻門宴了。 但是世無常剛剛有沒有說是哪家的官員設的宴…… 逝水看著世無常的馬車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追之恐怕不及,再問世無顏的其他子弟可怕也是不知情,只能握了握拳敲定了一個地方。 既然萬年青來此的消息是世歡顏探得的,既然猜測世歡顏與功曹史有勾結,既然是地方官員設宴,那,就賭是功曹史的府邸吧。 功曹史不會沒腦子到在膳食中下毒,也大概不會在府邸中便即刻動手,這樣的效率甚高,但是嫌疑頗大,也算是竭澤而魚只顧眼前利益的事兒,就算是功曹史要如此做,世歡顏也不會允許的,功曹史這個位置對私鹽販子來說,也是個好幫手,一時半會兒不能失了。 功曹史的府邸也算在鬧市邊緣,與萬年青應當下榻的驛站卻相隔了大半個揚州城,世無顏應當會在萬年青酒足飯飽之余下手,之所途中深巷幽街,潦敗之地不在少數,自己真沒有把握找到絕佳地點守著。 宴席不知會辦多久,去驛站找官兵求援,不光要費去說服官兵的時間,來回往返的時間,而且大隊人馬奔來奔去的還會打草驚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如今之計,也只有早些到功曹史的府邸,期許著宴席上不出什么岔子,而后一路尾隨著萬年青出來回驛站吧。 萬年青在明,世無顏在暗,自己在更沉的夜色中,雖然寡,但也贏在了不被知上,至少能救出天鉞吧。 而且若是真有世無顏的人在途中埋伏,那功曹史的嫌疑更加明晰了。 逝水在臺階下,對著侍立在黑漆木大門兩邊的人朗聲吩咐道:“備馬?!?/br> 若是此去赴宴的只有萬年青一人,逝水便不擔心,以萬年青的身手,狼狽也能逃脫出來,但逝水想到天鉞也跟著來了,而且今日宴席這么熱鬧的場面,天鉞定然不會錯過,所以逝水有些心焦。 天鉞從小生在深宮,只得董辭教授詩書,其余只教授了仆射之技,糊糊人還行,但是對上真刀真槍的打打殺殺天鉞只有挨打的份,萬年青即便是武功再高也分身乏術,難以護得天鉞周全。 天鉞此刻,不只是逝水的弟弟,而是掌權的帝王,無論從血脈之親的角度,還是從也許虛作的心系百姓的角度,逝水都不允許天鉞有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