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姬被他說得面紅耳赤，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兩年前的花船事件就能看出冰姬的沖動莽撞，做事全憑“我任性”和“我樂意”，撞了南墻也不記教訓(xùn)，如今遭到逼婚，也并非無跡可尋。

    但看冰姬捏著衣擺啜泣，又讓人心有不忍。

    包拯最終還是嘆氣道：“唉……冰姬姑娘，你先回家，明日我去拜訪太師府，看看事情能否有轉(zhuǎn)機(jī)?！?/br>
    冰姬含淚謝過包拯，出門前又瞪了一眼龐昱。

    龐昱仰頭望天，從此對女人更加敬謝不敏。

    ＊＊＊

    “秦鵬年是兵部侍郎?！惫珜O策坐在床邊慢慢地給大理世子喂藥，聽完冰姬的故事后，若有所思道，“大人，你可還記得，前段時間咱們曾懷疑朝中有遼人細(xì)作，將宋軍兵力分布偷偷透露給遼人，因而遼人每戰(zhàn)都能占得先機(jī)，贏多輸少？”

    “公孫先生的意思是……”

    “耶律勿行事跋扈，漠視人命。他若想羞辱冰姬，有的是叫人難堪的法子，何必費盡心機(jī)娶她過門？”公孫策最近正是脾氣不好的時候，說起話來也很直白，“耶律勿自從來到開封，除了煙花之地，未見他與朝中其他官員結(jié)交，唯有這個秦鵬年……大人難道不覺得可疑？”

    “先生所言有理?！卑壑毜?。

    “再說，耶律勿連王丞相的面子都不給，難道就會顧著秦鵬年的面子？”公孫策道。

    這事同樣發(fā)生在幾天前，當(dāng)朝丞相出門上朝，被遼國七皇子擋住了去路。老好人王丞相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給耶律勿讓了道，結(jié)果后頭耶律勿那群人各個嘲笑譏諷，以為大宋怕了遼國，得意的不得了。

    正好趕上包拯也上朝路過此地，他直接教育了王丞相一頓，派人攔住耶律勿，要求耶律勿給他們讓道。

    耶律勿畢竟是使臣，帶的人也并不多，這要論戰(zhàn)斗力，他肯定是比不過全開封府的人一人一悶棍的，只不過在小小的讓路問題上，他欺負(fù)了老好人王丞相，就以為大宋好欺負(fù)呢。

    包拯卻偏偏是個硬茬子，不給七皇子這個面子。

    話說回頭，耶律勿連王丞相都不怕，一個侍郎之女挑釁了他，他就算殺了冰姬都是做得出來的，為什么偏要向冰姬提親呢，總不可能是看上了冰姬的美貌吧？

    真說起來，冰姬雖然長得不錯，但也絕對沒到傾國傾城的地步，安樂侯若是穿上女裝指不定比她還貌美呢！況且耶律勿也是個風(fēng)流的，來京城短短幾天就把所有的花街柳巷都玩了個遍，見過的女人多不勝數(shù)，說他對冰姬一見鐘情，鬼才相信！

    而公孫策的假設(shè)就非常合理——如果秦鵬年就是朝中的遼人jian細(xì)，那么耶律勿的提親就帶有政治色彩，為了鞏固他們的合作，聯(lián)姻顯然是個大家都覺得不錯的方式。

    第15章 行刺案8

    冰姬這個官司不好斷，秦侍郎那邊是否細(xì)作還需要仔細(xì)調(diào)查，遼人明顯不安好心，但礙于檀淵之盟，如今遼國與大宋還是面子上的“友誼之邦”，不能明目張膽地調(diào)查，只能私底下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偷偷跟蹤。

    王朝馬漢等人的功夫只是湊合，保護(hù)包拯是足夠了，但跟蹤耶律勿的活兒卻干不來，中秋那晚他們跟蹤了耶律勿一路，但半途就被人發(fā)現(xiàn)，還打了一場，不但跟丟了耶律勿，王朝還被遼人砍傷，如今正在開封府后院西廂養(yǎng)傷，跟大理世子作伴去了。

    “可用之人還是少??！”包拯感嘆了一句，又看了眼立在旁邊的龐昱，這才想起來問道，“對了，安樂侯夜里冒雨前來，可是大理世子一案有了進(jìn)展？”

    問過從大理到開封必經(jīng)之路上的州府，都說沒見過大理世子的使團(tuán)，更沒有打著大理世子旗號露面的人，這么一來，大家就更相信躺在公孫房中之人就是大理世子了。

    “可說是有，也可以說沒有?！饼嬯艊@氣道，“我爹派的人回來說，大理世子自從離開大理，就好似人間蒸發(fā)了般，難以找到蹤跡。據(jù)說世子從王府出來，根本沒帶儀仗、使團(tuán)，僅有高手護(hù)衛(wèi)五十人?！?/br>
    包拯沉聲道：“這倒是跟白少俠的說法對的上，據(jù)白玉堂所言，他發(fā)現(xiàn)大理世子時，僅剩最后一批護(hù)衛(wèi)，而不見任何大理王族與官員。”

    公孫策猜測道：“必是有人在世子離開大理的第一時間就派人追殺，所以世子一路低調(diào)行事，不以真實身份見人。饒是如此，高手護(hù)衛(wèi)也十不存一，沒能將世子平安帶來開封府。”

    “沿途地方的禁軍以及廂軍都沒有調(diào)動的跡象，可見那些官員是真的不知道世子路過，并非有意隱瞞?！饼嬯耪f。

    “這倒是好事?！卑p輕一笑。

    如果真有地方官員同氣連枝一起對付大理世子，他還要擔(dān)心這些地方官勾結(jié)的團(tuán)伙到底有多大的勢力，背后是否有驚天的陰謀。但若迫害世子的大理那邊的人，本朝官員仍是清白的，就無需太過擔(dān)心了。

    也是這段時間包拯閱覽卷宗發(fā)現(xiàn)朝中可能有遼人jian細(xì)，跟公孫策討論次數(shù)較多的緣故，如今見到官員都會不由自主地在心中起疑，就擔(dān)心是遼人細(xì)作，刺殺世子是為了挑起兩國戰(zhàn)爭。

    “但也不能排除其中沒有別國的手筆?！惫珜O策道，“大人試想一下，世子既然在大理國內(nèi)都能安然無恙，何以離開大理后卻險象環(huán)生，差點丟了性命？大理殺手不熟悉大宋環(huán)境，他們又怎么能夠做到步步緊逼？”

    “公孫先生的意思是？”

    “殺手未必是同一批的。”龐昱搶在公孫策之前開口，“派出去的人回來說，桂州知府黃崇源有問題?！?/br>
    “哦？”包拯看向他，“黃崇源此人有何問題？”

    “大人也知道，我大宋朝重文輕武，地方雖有廂軍，卻疏于訓(xùn)練，沒什么戰(zhàn)斗力。然而那黃崇源卻以鎮(zhèn)壓蠻民為由，大肆招募廂軍。雖然確實平定了一些亂子，但那批招來的廂軍卻沒再解散，桂州知府如今可謂手握重兵?！?/br>
    招募青壯平定內(nèi)亂是可以的，但打完仗你得把人放回去種地干活啊，又不是正規(guī)軍，為什么要留著這些人吃白飯？你黃崇源在想什么？

    以上為龐太師得知此事后發(fā)火時說的一番話的中心思想，當(dāng)然作為一個文采風(fēng)流的太師，即便是罵人的語言也仍然是花團(tuán)錦簇的，但龐昱卻欣賞不來，聽了半天就總結(jié)出這么兩句。

    不過這兩句也是精髓了，聰明如包拯，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桂州知府恐怕已有反心，不過他與刺殺大理世子之事是否有關(guān)系，還需要深入調(diào)查。

    大理，遼國，沒有一個是省心的。

    想到大理世子還昏迷不醒，冰姬被逼婚一事，包拯就頭疼不已。

    “幸得龐太師與安樂侯相助??！”包拯由衷感嘆，越來越不把龐昱當(dāng)外人了，“桂州之事，本府會派張龍趙虎一同前去，他們跟隨本府多年，查案也有一套。”

    “可是……大人，你自己怎么辦？”龐昱問，“王朝馬漢受了傷，張龍趙虎被你派去桂州那么遠(yuǎn)的地方，展護(hù)衛(wèi)又要外出，你身邊豈不是沒人了？要不我把冷孤獨借給你？”

    包拯擺擺手道：“多謝安樂侯好意，不過本府已經(jīng)請到了人，無需侯爺費心了?！?/br>
    “是誰？”龐昱還挺好奇的，要找個能頂替展昭的人可不容易，必須上得了房梁（探案），下得了辯場（智慧），劫得了法場（武功）……總之，不能隨便找個人湊數(shù)。

    包拯呵呵一笑：“便是白玉堂白少俠?！?/br>
    龐昱頓時想要打道回府，并且最近一段時間都不來開封府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走，就見一身白衣的青年推門而入，身上還帶著潮氣?！拔一厝ぎ?dāng)日那幾個侍衛(wèi)的尸體，從他們的傷處判斷，至少有一種兵器并非中原之物。另外，我還從一人的傷口處得到了此物?！?/br>
    白玉堂用手帕包著一枚細(xì)小的銀針，遞給公孫策：“先生小心，針上有毒。我能確定此毒也非中原所有，但并不能確定到底是什么毒，先生見多識廣，想必會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