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沉倬來找她的次數(shù)頻繁了不少，每個周末必來，比生理期還準(zhǔn)時，可程星燦并不想跟他出門。

    誰會愿意跟個一旦不開心就可能暴打自己一頓的人玩呢。

    某個秋高氣爽的周末，他照舊打電話來她出門，他在小區(qū)門口等她。

    若是在平時，程星燦忍忍就過去了，可就在半小時前，她剛因?yàn)榘肫诳荚嚦煽儽籱ama訓(xùn)了一頓，心情沮喪到極點(diǎn)，他的來電可謂是撞到了槍口上。

    程星燦還是出門了，氣勢洶洶走到他跟前，積壓已久的怨氣傾瀉而出：“叁天兩頭來煩我？你是沒朋友嗎？那你真可憐！不過很遺憾，我并不想跟你做朋友，你快點(diǎn)走吧！”

    什么都沒做就挨了頓臭罵，沉倬皺眉：“你發(fā)什么瘋？”

    “要你管，你才發(fā)瘋，你天天都發(fā)瘋！”

    她劈頭蓋臉地罵回來，罵完轉(zhuǎn)過身蹲下去，沒有任何預(yù)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莫名其妙。

    沉倬繞到她正面，有點(diǎn)害怕她這副模樣，伸指戳了戳她的肩，撇清自己說：“你這是干嘛，老子今天可什么還沒做?！?/br>
    “要你管……”

    她兩手抱著腿，埋頭蹲在樹下哭泣，周圍時不時有人經(jīng)過，都是先瞧她一眼，然后看向站立一旁的他，目露鄙夷，就差往他身上吐口水了。

    沉倬煩悶地?fù)狭藫虾竽X，鞋尖踢了踢她，“快起來?！?/br>
    “就不?！?/br>
    “你爸媽過來了。”

    她猛地抬臉，左顧右看卻誰都沒看到，意識到自己被騙后，哭聲更加響亮。

    奶茶店里，兩人面對面坐，他歪斜懶散地陷在沙發(fā)椅里，滿臉不屑：“所以是因?yàn)榭荚嚳荚伊?？?/br>
    “嗯……”

    “哈，服了你了?！?/br>
    他無語地翻個白眼：“不就是一次考試而已嗎，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哭爹喊娘?！?/br>
    她捧著杯奶茶，將學(xué)習(xí)的挫敗都化作食欲，猛吸一口用力咀嚼口中的珍珠，“像你這種被學(xué)校勸退的人，當(dāng)然不懂了……”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揭了他的傷疤，怯怯地瞄去一眼。

    她往?？偠酥缃窆娜t著眼的模樣，倒跟兔子有點(diǎn)像，誰看了都要欺負(fù)一下的。

    沉倬按耐下上手捏她臉頰的沖動，心不在焉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除了生死都是小事?！?/br>
    “呵，人人都像你這么想，地球早就完了?！?/br>
    她抽張紙巾擤鼻涕，面前已堆著一團(tuán)用過的衛(wèi)生紙。

    他輕嘖一聲，站起身說：“既然沒什么事，那就走吧?！?/br>
    “去哪兒？”

    “吃飯，然后帶你去見見世面?！?/br>
    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好事，程星燦坦言：“不想去。”

    “這可由不得你。”

    沉倬冷笑：“不想去也得去。”

    他可是沒忘記，剛才有人說自己沒朋友。

    隨便找了家餐館解決中飯，沉倬開車帶人過去，程星燦以為他要領(lǐng)自己去那些烏煙瘴氣的酒吧，已經(jīng)在心里組織好措辭拒絕進(jìn)入，等下車就跟他說，然后果斷招手?jǐn)r車回家。

    出乎意料的，終點(diǎn)是棋牌室。

    她呵呵干笑：“這算哪門子的見見世面?！?/br>
    沒吃過豬rou好歹也見過豬跑，她雖然不會打牌，但小區(qū)門口就有家“開心棋牌”，是小區(qū)大爺大媽們飯后首選的娛樂場所，她前些年同樣進(jìn)去轉(zhuǎn)過幾回。

    沉倬懶得跟她啰嗦，吩咐了句“跟上”，先兩步走在前面。

    跟在他坐電梯來到六樓，程星燦才發(fā)現(xiàn)這家娛樂會所跟小區(qū)門口的“開心棋牌”不同，進(jìn)去后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桌球，還有人在玩飛鏢和大富翁。

    吧臺設(shè)在入口處，他跟當(dāng)值的服務(wù)員要了杯可樂，輪到點(diǎn)她的時，看她一眼，說：“綠茶吧?！?/br>
    她好像挺喜歡綠色。

    程星燦正忙著好奇地四處打量，聞言糾正：“要奶茶。”

    “嘖，有什么不一樣的。”

    不都是茶。

    “當(dāng)然不一樣！”

    差遠(yuǎn)了。

    “行吧行吧，那就奶茶。”

    繼續(xù)往里走，他推開其中一間包廂的門，打牌的幾個男女聽到動靜，回頭見來人是他，有驚喜有意外的。

    “難得難得，沉哥竟然過來了?！?/br>
    “有段時間沒見你人影，最近跑哪兒去了?！?/br>
    ……

    你一言我一語，因?yàn)樗牡絹?，好不熱鬧，程星燦站定在門口，遲遲不敢進(jìn)去。

    有頭發(fā)染成五顏六色的，紋花臂的，脖子上掛大金鏈子的，一堆人里，就沒看到一個像是就善茬的。

    打完招呼后，包廂里的人也注意到了門口的她，“你是誰？”

    她搖搖頭，十指緊張地抓著裙擺，望向他說：“作業(yè)還沒寫完，我看我還是回去吧……”

    他好笑地回望她，語氣卻不容反駁：“進(jìn)來?！?/br>
    “……”

    程星燦深呼吸口氣，邁步踏入。

    麻將四房牌位，他既然過來了，當(dāng)然不會只在一旁干站著，其中一個男生機(jī)智地主動讓出位置，“沉哥你來玩，嘿嘿?！?/br>
    “嗯?！?/br>
    他在主位坐下，拍拍旁邊的空椅，“坐這兒?！?/br>
    她理一理裙擺，靦腆地坐下，臉有點(diǎn)紅。

    “會玩嗎？”

    他遍抓牌邊問。

    “不會。”

    “玩過嗎？”

    “沒有?！?/br>
    “那就一邊看著，學(xué)著點(diǎn)吧。”

    她敷衍地點(diǎn)頭：“嗯。”

    說那個男生機(jī)智，不是沒有緣由，一上桌沉倬就連著自摸叁把，其中一把還是清一色，發(fā)揮異乎尋常的猛，其余人也算看出了門道，恍然大悟：“我說這段時間怎么找不到你人……”

    原來是忙著泡妞。

    眾人的目光落在程星燦身上，一個穿黑色吊帶的女生打趣說：“洋洋她們幾個要傷心啦?！?/br>
    他往中間推牌，懶洋洋地吩咐：“都少說兩句，青花你也是。”

    他對兄弟的女朋友相對比較客氣，那個女生笑瞇瞇地點(diǎn)頭：“行行行，我們都明白?！?/br>
    程星燦直覺他們可能是誤會了，但人家偏不挑明，她也不好解釋，只能暗自著急。

    “哎呀，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女生嘛?！?/br>
    臉上有道疤的男生擊掌開口，頓時好多雙眼睛看向他，八卦之火再壓不住，“蔣子你認(rèn)識這妹子？快說說怎么回事?！?/br>
    叫蔣子的男生用簡潔的語言還原了那天晚上在酒吧的場景，被迫回憶起黑歷史，程星燦縫他嘴的心都有了。

    紋花臂的男生總結(jié)：“所以，這是英雄救美，無以為報(bào)，只能以身相許啦？”

    “應(yīng)該是這樣。”

    ……

    一個兩個長得兇神惡煞的就算了，竟然這么八卦，真是人不可貌相。

    程星燦羞惱地捏拳：“才不是這樣的，我那天晚上已經(jīng)報(bào)答過他了！”

    請他吃宵夜了。

    “那天晚上就報(bào)答過了？！”

    浮夸的語氣，加上震驚的表情，程星燦就知道他們絕對想歪了，越描越黑，焦急地推了推旁邊的人，“你快解釋清楚啊?！?/br>
    “解釋什么？”

    還裝單純無辜。

    程星燦真惱了：“沉倬！”

    “嘖，頭一次聽你喊我名，難得?！?/br>
    他大手一揮：“別聊了，認(rèn)真點(diǎn)打牌?！?/br>
    說到麻將，他的下家頓時嘆氣：“沒有意義，反正都要輸給沉哥你。”

    “就是就是，還是老楊動作快，果斷讓位。”

    “切，你們能不能有點(diǎn)出息。”

    他忽然站起身，下巴示意她：“你來?！?/br>
    話題轉(zhuǎn)移到打牌上，程星燦好不容易緩口氣，一連擺手：“我不會?！?/br>
    一聽就沒看他打牌，沉倬氣笑：“上桌打兩把就會了?！?/br>
    “我真的學(xué)不會……”

    對這種娛樂項(xiàng)目，她向來沒什么天賦。

    “學(xué)不會今天就別想走了?！?/br>
    “……輸錢了可別怪我。”

    是他逼她打的。

    “輪得到你掏錢?！?/br>
    他信心滿滿地說，讓位到一邊，“坐下打骰子。”

    程星燦在主位坐下，捏拳為自己打氣，爭取不給他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