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盛禮考察其算學(xué)，楊嚴(yán)謹(jǐn)反應(yīng)更快，回答得也算精準(zhǔn)，許是受其父職位的影響，在銀錢方面，兄弟兩更為敏感，譚盛禮又考察其他功課，回答得都不差，譚盛禮想了想，道，“兩位少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功課不差，落榜就該是其他原因了。

    屋里還有其他人，楊嚴(yán)謹(jǐn)羞于啟齒，扭扭捏捏地不肯說，譚盛禮起身邀請屋里人去外邊稍等片刻，其他人會意，識趣地退了出去。

    如此，就剩下譚盛禮和楊府兄弟。

    楊嚴(yán)謹(jǐn)?shù)?，“不瞞譚老爺說，我們此來是想請譚老爺出面澄清楊譚兩家祖上的關(guān)系...”

    都說楊家當(dāng)年趁火打劫了譚家書籍才有今天的飛黃騰達，哪怕楊明訣貴為戶部尚書仍免不了遭受質(zhì)疑，更有甚者為此大做文章，為人子不能替父分憂，楊嚴(yán)謹(jǐn)萬分愧疚，飲水思源，他感念譚家的好卻不想和譚家扯上關(guān)系，父親頂天立地，不該因此染上污名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最成功的三件事，教好了當(dāng)年的皇帝，有個志存高遠的學(xué)生，留下的書籍教化了楊家人了

    ☆、140

    “楊家能在朝廷站穩(wěn)腳跟靠的是尚書聰慧明哲, 兩位少爺何須因他人言就心生疑慮呢？”入京后, 譚盛禮亦聽了些和楊譚兩家有關(guān)的事, 子孫雖是受小人蠱惑賤賣了書籍, 究其緣由, 自身品行不好，譚盛禮道，“譚家祖上的事兒與楊家無關(guān), 兩位少爺無須耿耿于懷。”

    譚盛禮沒有和楊家人打過交道，但他知道楊家不是攛掇慫恿子孫的小人，譚家藏書萬卷, 被賣到各府，而以書修養(yǎng)品行官至尚書的僅有楊明訣而已，讀其書行其事，楊家人的堅韌通達不是誰都有的，想到平州土匪拿著譚家的書以低價變賣而無人買，譚家的書能造福人是無比讓譚盛禮欣慰的事兒，他道，“楊尚書心懷坦白，言行正派, 楊府有今日的地位, 和令尊的努力息息相關(guān)......”

    天下讀書人何其多, 并不是所有讀書人都能從書里學(xué)到如何為人處事，相較而言，楊明訣值得人敬佩。

    父親被人稱贊, 楊嚴(yán)謹(jǐn)倍感驕傲，可說這話的是譚盛禮，多少讓人覺得別扭。

    看出兩人不自在，譚盛禮笑了笑，溫聲道，“譚家人離京前賣書不少，真正以書里的道理要求自己的恐怕就令尊了吧，譚家祖上泉下有知也多高興吧?！?/br>
    楊嚴(yán)謹(jǐn)怔然，細細琢磨譚盛禮話里的意思，自慚形穢，父親說得對，縱然能讀到帝師的書，卻學(xué)不到其豁達的胸襟，兄弟兩起身向譚盛禮施禮，“晚輩言行有失，還望譚老爺指正?！?/br>
    “你們亦是為家族名聲著想，情有可原...”譚盛禮將兩人的文章還給他們，說道，“學(xué)問方面我應(yīng)該沒什么能教你們的，遇事勿焦躁，平心靜氣，切忌爭強好勝，若有疑惑，多問問令尊，令尊是過來人，懂得更多。”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楊明訣德才兼?zhèn)?，悉心教子的話，楊?yán)謹(jǐn)兄弟兩他日必成大器。

    “是?！?/br>
    出去時，外邊等候的讀書人紛紛側(cè)身，角落里有兩人竊竊私語，楊嚴(yán)謹(jǐn)心頭不喜，轉(zhuǎn)而想起譚盛禮的話，眉頭驟然舒展，回府后去書房找楊明訣，將他們和譚盛禮的談話悉數(shù)告知，楊明訣道，“譚老爺胸襟豁達，比帝師有過之而無不及，能得他教誨是你們福氣，好好跟著他做學(xué)問保你們受益無窮。”

    楊明訣任戶部尚書，天子近臣，知道的事兒比兄弟兩要多，比如太子已到啟蒙年紀(jì)，皇上遲遲沒有定下太傅人選，譚盛禮不過是個新科狀元，入翰林前直接授五品官......譚家在帝王心里地位超然，不是旁人能比的，楊明訣提醒兒子，“收起你們那點心思別再讓人看了笑話?！?/br>
    他說的是街上攔截譚振興他們并贈予錢財之事，回想那事，兄弟兩自知做得不對，羞愧道，“是?！?/br>
    “下去吧。”楊明訣擺手，轉(zhuǎn)而想起譚盛禮的話，又補充了句，“日后若有不懂的地方先問為父，為父若是無空，寫在紙條上差小廝送來?！?/br>
    兄弟兩面面相覷，“是?！?/br>
    任戶部尚書后父親就忙于政務(wù)，極少過問他們的功課，現(xiàn)在說出這話，是想親自教導(dǎo)了？都說虎父無犬子，哪有兒子不仰慕父親的呢？兄弟兩開心地退下，到門口時，楊嚴(yán)謹(jǐn)突然想起有件事，遲疑地折身回到屋里，“父親，有件事兒子沒有和你說實情?！?/br>
    他之所以拿錢打發(fā)譚家人是受同窗挑撥，國子監(jiān)有人到處散播楊家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謠言，他心生不忿，只想讓譚家人在京里消失，所以才......

    聽完楊嚴(yán)謹(jǐn)所說，楊明訣皺了下眉，沉吟道，“我楊家雖武將出身，但行事光明磊落，無論遇何事，你只需挺直了腰板，譚老爺即將入國子監(jiān)，謠言他自會處理，至于你那幾個同窗，不可與之交心.......”楊明訣沉浸官場幾十年，老謀深算豈是幾個少年能比的，楊明訣道，“尤其是那楚家人...”

    楊嚴(yán)謹(jǐn)拱手，“是?！?/br>
    其實國子監(jiān)同窗，聽著關(guān)系匪淺，除去府上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真正交心的并不多，楊嚴(yán)謹(jǐn)又問，“譚家人呢？”

    那日，他拿錢給譚家人是想讓他們別天天在外晃悠丟人現(xiàn)眼，譚家兄弟似乎不懂他的意思，之后次次見面都極為熱絡(luò)的打招呼，細細想來，是他心思齷齪了。

    “那樣的人家，縱然不是朋友亦沒什么不可交心的。”譚家人不是權(quán)臣，為人真誠，沒什么好避諱的。

    楊嚴(yán)謹(jǐn)謹(jǐn)記在心，“是?！?/br>
    譚盛禮見過楊府少爺?shù)氖聝鹤T振興他們無從得知，這天在碼頭看到楊嚴(yán)謹(jǐn)沖自己笑，譚振興先回眸瞅了瞅，確認(rèn)自己沒有自作多情后，笑瞇瞇地上前拱手，楊嚴(yán)謹(jǐn)還禮，“聽說榜眼收了名吃苦耐勞的學(xué)生，特來瞧瞧?！?/br>
    譚振興臉上笑成了朵花，他收學(xué)生的消息不脛而走，碼頭天天有讀書人央求他收其為學(xué)生，不乏有四五十歲高齡的讀書人，這讓譚振興高興得合不攏嘴，從小到大，他沒享受人別人的頂禮膜拜，生平還是頭次，受歡迎的程度不亞于江南書香世家的公子，這不，聽楊嚴(yán)謹(jǐn)問起盧狀，譚振興扯著嗓門就喊人了，“盧狀，盧狀....”

    貨船邊，彎著腰如烏龜慢爬的盧狀嘴角持續(xù)抽搐，不知譚振興又發(fā)什么瘋了，自從搬進譚家，他耳根子就沒清凈過，劈柴挑水是他，端茶倒水也是他，從早到晚，他腦子就沒消停過，連晚上睡覺做夢都是譚振興揮著棍子督促他背書，盧狀真的怕了。

    聽到譚振興聲音，撐著喉嚨應(yīng)了聲，加快腳步走向車旁，待放下麻袋后急忙走向譚振興...

    譚振興這人耐心不好，動不動就揮棍子揍人，盧狀自認(rèn)見過很多讀書人，從沒像譚振興脾氣這般急躁火爆的，他揉揉酸疼的肩，低頭道，“見過老師...”

    “抬起頭來。”

    盧狀：“......”

    緩緩抬起頭，只見面前除了譚振興，還站著個容貌俊朗的少爺，衣服是上等綢緞，腰間玉佩價值連城，他頓時兩眼放光，熱絡(luò)的拱手見禮，“見過少爺?！?/br>
    語調(diào)哀婉，像極了遇到心上人的少女，諂媚勁兒看得譚振興毫不猶豫拍他后背，“說話跟個娘們似的，干啥啊?！?/br>
    盧狀；“......”

    楊嚴(yán)謹(jǐn)也有些尷尬，笑著頷首，他來碼頭辦事的，看到譚振興隨意聊聊而已，不成想譚振興轉(zhuǎn)身就把學(xué)生喚到跟前，觀盧狀容色，不像個簡單人，不知譚振興怎么收了這樣的學(xué)生，禮貌的寒暄兩句，哪曉得盧狀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目光炙熱，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最后，還是譚振興板著臉呵斥盧狀，“看什么看，還不快去扛麻袋...”

    盧狀看得津津有味，猛地聽到譚振興的話，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驚慌失措的掉頭就跑，跑出去幾步想起自己忘記行禮樂，又轉(zhuǎn)身拱手作揖，慌慌張張的模樣看得楊嚴(yán)謹(jǐn)“大公子的這個學(xué)生倒是有趣?！?/br>
    “什么有趣啊，我看他是皮癢了。”

    譚振興不喜歡盧狀這個人，但不礙他收盧狀為學(xué)生，有個學(xué)生在身邊聽候差遣的感覺真的不要太爽，任何時候，扯著嗓門使喚兩句就有人屁顛屁顛的幫忙做事，難怪江南書香世家的公子走到哪兒身側(cè)都跟著學(xué)生，他算領(lǐng)會到內(nèi)里的好了，問楊嚴(yán)謹(jǐn)，“楊少爺可有收學(xué)生的打算？”

    楊嚴(yán)謹(jǐn)這次雖落了榜，可有個做尚書的父親，何愁他日不能高中，收學(xué)生是早晚的事兒，譚振興嘿嘿挑著眉說，“我和你說啊，收學(xué)生真不錯...”

    找人伺候還需花錢，收學(xué)生就不同了，學(xué)生要交束脩，相當(dāng)于他既拿了錢還找了個伺候他的小廝，兩全其美啊，譚振興喜滋滋的分享自己的經(jīng)驗，“學(xué)生勝不在多，聽話就行，不聽話就打，打得他不敢不聽，不過我收這個學(xué)生純屬無奈，你是楊府少爺，收學(xué)生的話眼光需放長遠些，最好挑那身形壯碩體力好的...”

    盧狀年輕是年輕，就是體力太差了，扛麻袋不行，挑水劈柴不行，連端茶倒水都差強人意，要不是念盧叔的情分，譚振興早和他斷絕關(guān)系了，怎么說求著拜入自己門下的讀書人不在少數(shù)，犯不著非逮著盧狀不放，世間求他拿棍子打的人多的是，盧狀不懂珍惜自有人珍惜。

    楊嚴(yán)謹(jǐn)：“......”

    他沒有功名在身，收學(xué)生不免有欺世盜名之嫌，如實和譚振興道，“我學(xué)識不夠，收學(xué)生不妥。”

    “沒關(guān)系，有讀書人愿意就行?！弊T振興說，“楊少爺生得英俊，才華斐然，你若肯收學(xué)生，讀書人擠破頭也要拜你為師。”

    楊嚴(yán)謹(jǐn)嘴角抽搐，“大公子見笑了?！?/br>
    京里極少有人收學(xué)生，便是國子監(jiān)那群同窗也是如此，平日身邊跟著書童小廝，學(xué)生卻是少見，收學(xué)生的習(xí)俗也就江南魯州兩地有，他是萬萬不敢的，和譚振興說了兩句，逢管事來找，和譚振興拱手告辭，譚振興笑盈盈送他離開，拍拍衣服也準(zhǔn)備去貨船扛麻袋了，就在這時，有亮哥穿著青衫扛著包袱的讀書人走了過來，看五官像是父子，譚振興頷首打招呼，兩人怔住，臉露激動之色，“可是譚家大公子？”

    剛剛父子兩已問過碼頭的攤販，知曉譚振興身份，此番詢問不過害怕發(fā)生烏龍。

    譚振興上下打量他們眼，平平無奇的穿著打扮，了然于心道，“恐怕要讓兩位失望了，譚某不收學(xué)生了?！?/br>
    收了盧狀后，很多讀書人想拜他為師，于他而言，收一個是收，收幾個還是收，多個學(xué)生多點束脩，不吃虧，奈何譚振學(xué)勸他三思而后行，盧狀尚且沒教好收其他學(xué)生不是不負(fù)責(zé)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假如那些人被盧狀帶壞了，傳出去丟臉的還是他。

    譚振興覺得有理，故而無論何人張口，他通通拒絕了。

    眼前的這兩人注定要失望了。

    結(jié)果，年紀(jì)大的人說，“我們來是想見見譚老爺，不知大公子能否通傳?！?/br>
    譚振興：“......”得，他自作多情了，“父親這幾日在大學(xué)樓，兩位如果想見的話，不妨去那邊...排隊?！?/br>
    想目睹帝師后人風(fēng)采的讀書人不勝枚舉，譚盛禮日日早出晚歸，清晨送大丫頭她們出門，傍晚接她們共同回家，忙碌不已，沒空單獨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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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1

    譚振興和他們解釋清楚緣由順便為他們指路, 不知是不是害怕走丟, 父子兩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哪兒也不去，說來也怪, 譚振學(xué)和譚生隱就在旁邊, 父子兩偏偏粘著自己, 以致于譚振興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冒冒失失招惹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偷偷問譚振學(xué), “你看他們?nèi)绾?？?/br>
    父子兩風(fēng)塵仆仆, 臉上難掩倦色，譚振學(xué)道，“約莫真的有事相求吧?！?/br>
    得到這話，譚振興心下稍安, 照往常領(lǐng)了工錢就該回家的, 于心不忍, 領(lǐng)著他們?nèi)ゴ髮W(xué)樓找譚盛禮。

    作為學(xué)生, 盧狀義不容辭的要跟上幫忙端茶倒水, 那躍躍欲試的神色看得譚振興手伸向腰間別著的黃荊條, 后者立刻噤若寒蟬，規(guī)規(guī)矩矩跟著譚振學(xué)和譚生隱走了。

    到家后，逮著機會在盧老頭跟前告狀，說譚振興的壞話，盧老頭不附和，只苦口婆心的勸他, “大公子學(xué)識過人，打你是為你好，你好好聽他的話，將來不愁沒有出息?！?/br>
    盧壯氣噎，換了身干爽的衣衫后就躺床上睡覺，盧老頭督促他去書房溫習(xí)功課，盧狀煩不勝煩，直接蓋起被子不搭理人，盧老頭瞅了瞅外邊的天，“再有會兒就吃午飯了，你再不讀書就只有等下午了?！?/br>
    盧老頭不懂孫子的想法，那時費盡心思的想做譚家人的學(xué)生，如今得償所愿卻不懂珍惜，盧老頭覺得愧對譚家人的教誨，正欲再勸兩句，卻看盧狀突然坐起，目光炯炯地問他，“午飯做好了？”

    “還得等會吧?！惫烂鴷r辰，還得有會兒時間，盧老頭想問他是不是餓了，又看盧狀下床往外邊走，面帶喜色，“爺，我去灶房幫師娘和譚小姐做飯吧...”

    起初盧老頭沒反應(yīng)過來，追著他出去，見他腳步輕快，邊走邊整理身上的衣衫，眉頭緊蹙，提醒盧狀，“男女有別，不妥吧?！?/br>
    家里準(zhǔn)備午膳的是汪氏和譚佩珠，盧狀是個外男，去灶房不太好，盧老頭想勸他兩句，誰知盧狀腳底抹油的跑了，盧老頭擔(dān)心出事，愁眉不展地跟去灶房，汪氏生火，譚佩珠炒菜，譚盛禮他們不在，午飯有rou但不豐盛，盧狀站在灶門邊，嘴里像抹了蜜，盧老頭當(dāng)即冷了臉，欲呵斥盧狀兩句，但聽汪氏說，“小妹，你去書房看看二弟他們，剩下的菜我來弄吧?！?/br>
    汪氏已不再是惠明村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婦人，譚佩珠還沒說親，和男子走太近不好，盧狀自來譚家，譚佩珠就沒和他同桌吃過飯，譚盛禮也默許譚佩珠的行為，想來是不太好的，汪氏找借口支走譚佩珠，誰知盧狀似乎不懂，和譚佩珠說，“佩珠小姐，跑腿的活我去吧?！?/br>
    譚佩珠垂著眸，默不吱聲，直至發(fā)現(xiàn)盧老頭在院子里，這才小聲說好，盧狀眉開眼笑的走人，走出去幾步，又回眸看譚佩珠，眼底閃過抹異色，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盧老頭擔(dān)心孫子做錯事，特意跟著耳提面命的叮囑他安分守己，譚家人善良，不能辱了譚家名聲，盧狀嘴上漫不經(jīng)心應(yīng)著，明顯沒把這話放心里，盧老頭心下無奈，又不好多說，女兒家的名聲重要，別沒什么被他說得有什么似的...

    盧狀自認(rèn)將心思藏得好，不知譚佩珠將他看了個透，吃過午飯他就去書房溫習(xí)功課，等譚振興回來想著不至于又挨頓打吧，結(jié)果樂極生悲，不但挨了打，還挨得特別重，譚振興像在揍殺父仇人似的，盧狀痛得嗷嗷直叫，翻下長凳就要逃...

    逃是逃不掉的，只會被揍得更慘...等譚振興收手時，盧狀明顯能聞到身上的血腥味。

    盧狀：“......”

    譚振興揍人沒有任何理由，盧狀又恨又氣，執(zhí)拗的在院子里等譚盛禮回家要個說法，譚盛禮幫人看文章，累了整日，精神不如出門時好，盧狀又哭哭啼啼的跪著告狀，他彎腰扶起他，“振興打你，你若不甘心，問他要個理由有何難啊？”

    盧狀疼得睚眥欲裂，哽咽道，“我問了，老師不肯說?！?/br>
    “好好想想，可是哪兒做錯了猶不自知？”譚盛禮嘆氣。

    盧狀：“......”

    譚盛禮扶他站好，“上過藥沒？”

    盧狀恨得磨牙，他挨了打，還得對譚振興感恩戴德，想想就窩火，別說上藥，連個關(guān)心他的人都沒有，都說譚家人寬厚善良，鐵石心腸還不多，連他爺爺也變了，冷漠無情，不管他死活，盧狀再次忍痛跪下，“譚老爺，你得為我做主啊?！?/br>
    譚盛禮皺眉，無奈地讓乞兒讓乞兒把譚振興喚來，盧狀頓時脊背生寒，譚振興生平最不喜告狀的人，若知道自己在譚盛禮面前唧唧歪歪，不得把自己打死啊，當(dāng)下也不敢讓譚盛禮主持公道了，急忙攔住乞兒，支支吾吾道，“我..仔細想想，好像是我做得不對，從碼頭回來，看老師不在就偷懶不看書...老師...打我是應(yīng)該的，愛之深責(zé)之切啊...”

    說到后邊，他自己都快相信譚振興是真為他好了。

    最后，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盧狀恨譚振興恨得要死，偏偏又拿他沒法子，尊師重道，但凡譚振興出去說他半句不好，他盧狀這輩子就完了，以前的他到底何等淺薄啊，竟以為攀上譚家就前途無量，殊不知將自己推入深不見底的懸崖。

    盧狀告狀的事兒無疾而終，晚上，譚盛禮去書房檢查譚振興他們的批注，盧狀乖巧的捧著書大聲讀，他屁股傷得太重不敢坐，只能站著讀，聲音粗啞，像染了風(fēng)寒的病人，楚楚可憐，譚振興還嫌盧狀吵，打發(fā)他去外邊走廊讀...敢背著他跑到譚佩珠面前獻殷勤，他要不打死盧狀是他仁慈。

    盧狀心知譚振興不喜歡自己，巴不得避遠點，闔上書，行禮后畢恭畢敬的離開，他屁股有傷，不敢走太大步，只能小步小步的挪，跨門檻時，明顯聽到他倒吸冷氣的聲音。

    罪有應(yīng)得！譚振興冷哼，日后再讓他知道他往譚佩珠面前湊，揍得會更狠！

    哪怕背朝著譚振興，盧狀也能感受譚振興眼里的痛恨，他是真的憋屈，無緣無故挨了打還遭譚振興記恨上了，到底哪兒做錯了啊...不得不說，譚振興的態(tài)度讓盧狀反省自己了，可思來想去也不知錯在哪兒，只能扯著大嗓門讀書。

    聲音洪亮，聽得譚盛禮搖頭，譚振興這種性子教學(xué)生可想而知，他沒有批評譚振興做得不好，問他們這兩日做批注做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他給的都是古籍，晦澀難懂，譚振興他們雖是進士，免不了有些不理解的地方。

    譚振興翻出做上記號的句子問譚盛禮，譚盛禮看了眼，沒有像往常做詳細的解答，“過不久就要入翰林了，天下藏書，豐富非翰林莫屬，你們?nèi)缬幸蓡?，抄在紙條上，進翰林后多翻書為自己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