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支吾起來，“晚兩天怎么樣？我可能比較忙?！?/br>
    他的狀態(tài)就像在掩蓋什么，阮林林毫不猶豫地說：“就明天，如果你忙，晚飯后來也可以?！?/br>
    “好吧，我們明天見?！?/br>
    放下手機(jī)，她去了趟衛(wèi)生間。

    別墅太大，太空，她總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墻壁間回蕩，聽起來那么寂寞。

    晚上七點(diǎn)，顧青云來到別墅門外，按下門鈴。

    三分鐘過去，里面毫無動(dòng)靜。

    他又按了一次，等待幾分鐘。見始終無人出來，撥打她電話。

    等候聲響了很久，他即將放棄時(shí)，那邊突然接通，傳出痛苦的喘息。

    顧青云瞬間意識到不對勁，“你怎么了？”

    “我……下樓梯的時(shí)候摔了一跤……好疼……”

    “摔哪兒了？還能過來開門嗎？”

    她忍痛說道：“物業(yè)那里有鑰匙，你去拿一下，我在客廳?！?/br>
    顧青云轉(zhuǎn)身跑去拿鑰匙，很快帶著保安回來，推門一看，她趴在樓梯下方，左腿不自然地顫動(dòng)著。

    顧青云手里本來拿了些東西，見狀想都沒想就隨手一扔，沖過去想把她抱起來。

    保安忙道：“先生，您年紀(jì)大了，我們來吧?！?/br>
    他沒有理會，把阮林林打橫抱起，回頭吩咐。

    “快叫救護(hù)車！快！”

    救護(hù)車十分鐘內(nèi)趕到，將二人送到醫(yī)院。

    阮林林左腿輕微骨折，打了石膏。顧青云則因?yàn)楹牧^度，韌帶拉傷，貼了兩副膏藥。

    二人轉(zhuǎn)移到病房里，阮林林躺在床上吊著腳，顧青云坐在床邊貼著膏藥，畫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她盯著自己腳上的石膏，心猿意馬，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顧青云摸摸她的頭發(fā)，“還疼嗎？”

    她搖頭。

    “你嘴唇都干了，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等她回答，他起身去倒水，回來后親手喂到她嘴邊。

    阮林林心中的感覺別提多詭異，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喝了幾口水，鼓起勇氣，咳嗽兩聲道：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br>
    不然她現(xiàn)在還斷著腿一個(gè)人躺在客廳呢。

    顧青云隨手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淡淡道：“不用感謝，應(yīng)該做的。”

    他的確有義務(wù)做，但不是對她，而是對原主，程夢芝。

    他越好，她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別人的。

    阮林林垂眸看著被子，顧青云拉開抽屜翻了翻，拿出一本本子和一只中性筆。

    “我給你畫張速寫吧。”

    堂堂一藝術(shù)大拿給自己畫速寫？阮林林受寵若驚。

    “你的胳膊才貼了膏藥，會不會……”

    “沒關(guān)系，找點(diǎn)事做?！?/br>
    “那好吧，我要擺pose嗎？”

    他頭都沒抬，筆已經(jīng)嫻熟的在紙上劃動(dòng)，發(fā)出簡潔利落的刷刷聲。

    臉都不看也能畫速寫？阮林林深刻懷疑他在忽悠自己，但對方那專注的模樣又不像裝的。

    病房里連空氣都是安靜的，只有筆尖劃過紙張時(shí)發(fā)出的摩擦聲。

    她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躺了會兒，看著外面霓虹閃爍的城市夜景，忍不住說：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自己沒能醒來，會是什么樣？”

    他筆尖停頓，想了幾秒才說：“想過，會覺得很對不起你?！?/br>
    “……我是說你自己。”

    他嘴角微揚(yáng)，“這輩子除了你，我已經(jīng)沒什么可遺憾的?！?/br>
    “那你之后有沒有什么打算？”

    顧青云抬頭，目光清明。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不用緊張，直說就行?！?/br>
    他都這么說了，阮林林也不再遮遮掩掩。

    “我記得你剛出院回家那幾天，說愿意跟我離婚的事……還算數(shù)嗎？”

    這句話一出口，就像丟出了一枚定時(shí)裝置已損壞的□□，提心吊膽，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會炸。

    顧青云平靜地看著她。

    “我以為你已經(jīng)不會再提這件事了?！?/br>
    “為什么？”

    “當(dāng)初之所以想離婚，是因?yàn)槟銚?dān)心三個(gè)孩子相處不和，老大老二針對老三，所以希望分開生活?，F(xiàn)在老大老二已經(jīng)走了，問題消失?！?/br>
    原來原主還做過這種打算么？

    阮林林道：“可我還是覺得大家分開比較好，當(dāng)然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因?yàn)橹歇?jiǎng)后有錢就見異思遷，而是……”

    她停下來，不知道該怎么說。

    顧青云主動(dòng)說道：“我不會誤會?！?/br>
    “真的嗎？”

    “你能堅(jiān)持這么久已經(jīng)很努力了，換做是我，大概根本無法忍受偽裝成別人生活?！?/br>
    他的聲音波瀾不驚，阮林林卻聽得腦袋里嗡的一聲，下意識裝傻。

    “什、什么偽裝？你說話好奇怪，哈哈?！?/br>
    顧青云歪著頭，繼續(xù)用筆在紙上勾勒。

    病房再次安靜下來，阮林林的心里卻有如波濤翻滾，分秒間閃過無數(shù)猜測。

    他知道了？知道多少？什么時(shí)候發(fā)現(xiàn)的？

    為什么說一句就不說了？

    她不敢回頭，偷偷從窗戶玻璃上看他的倒影。

    顧青云那么清瘦、優(yōu)雅，雪白的頭發(fā)像松樹頂上的一片雪，半低著頭，垂眸看畫。

    她舔了下嘴唇，給自己加油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