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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梔子ABO在線閱讀 - 第20章

第20章

    【二十章】

    顧遠琛從重逢開始,從認出季幕開始,就一直這樣絕情。他說話總不留余地,也不給季幕留有情面。

    直白地拒絕,毫不留情地斬斷過去,顧遠琛是在拋棄曾經(jīng)的感情。

    他始終不相信當初決絕的季幕會在一年后突然回頭,如果只是因為季家和顧家之間的利益,那他們的婚姻和陸秋遠的婚姻,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樣的。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顧遠琛起身,打算離開:“你休息吧,明天的課記得請假,以后也不要再過度服用抑制劑了?!?/br>
    他想:今夜窗外的雨聲鬧心,雨能夠早點停就好了。

    忽地,顧遠琛的手被拉住了。

    掌心被季幕guntang的手指貼著,輕輕的,季幕不敢用力地拉著他,就連聲音也開始變得糯軟起來,如同冬夜里,暖燈下的喑啞低語。

    “可是一年時間才過去幾個月而已,學長又怎么知道,我不會了解你?”季幕帶著鼻音,另一只手捂著眼睛,掌心濕漉漉的,“我會努力去了解的,一年時間還沒到,我真的會努力地去了解……”

    顧遠琛還沒說話,又聽季幕哭著說:“學長,拜托你了。”

    “就給我一年時間,我們說好的?!?/br>
    “如果一年后,你還是沒辦法重新喜歡我,我發(fā)誓絕不會繼續(xù)糾纏你,到時候我一定會乖乖地從你身邊消失?!?/br>
    …………

    季幕哭得很傷心,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顧遠琛沒辦法,主動伸手給他抹掉了淚珠子??赡莋untang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串,一顆接一顆地往下落。它們在季幕生病的時候,在他脆弱敏感的時候,一股腦地涌上來,根本是止也止不住。

    “別哭了?!鳖欉h琛說。

    季幕下唇被自己咬出了血腥味,他拉著顧遠琛的那只手始終不愿放開。

    “季幕?!鳖欉h琛沉下聲,卻被季幕勾住了手指。他沒有像一開始那么反感,雖然不接受,但沒有立馬推開。

    片刻的疑猶使得他想要的結果逆轉,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季幕哭得鼻尖微紅,壓抑著悲傷的情緒,他幾乎是在哀求顧遠?。骸皩W長,學長你答應我好不好?我是為了你回來的,我真的做了很多的努力才到了你身邊,你根本不知道……我錯了,學長,我以前真的錯了……”

    他哽咽得很隱忍,像是怕外頭的陸秋遠聽到一樣。凡事,季幕都有在為顧遠琛考慮。

    “求你了,學長,不要那么快拒絕我?!?/br>
    季幕表現(xiàn)的是如此卑微,就好像失去了顧遠琛后,他就會一無所有。

    顧遠琛像是長得懸崖上的一條枝丫,季幕迫切地想要抓住。哪怕枝丫會斷,他終有一天會粉身碎骨,他也心甘情愿。

    顧遠琛原本不想再繼續(xù)搭理他,卻在季幕的嗚咽下,終究是不忍心:“別哭了……”

    “學長,求你……”

    “我答應你?!?/br>
    他要求的一年時間,其實很快,也很短。

    顧遠琛說:“就一年,你要遵守承諾?!?/br>
    “好,學長也要遵守……遵守承諾的,可以嗎?”季幕趁機揪住了顧遠琛的話。

    “可以?!?/br>
    “一年內,就算有其他追求者,學長也要優(yōu)先和我相處。”季幕忍著哭音,不忘順桿子就往上爬,這點不管怎么樣都改不掉。

    顧遠琛迫于無奈,再次應下來。季幕于他而言,既然是個推不開的麻煩,那不如答應他這個請求。反正一年后……他應該也會和季幕分道揚鑣。

    “那我可不可以要學長的號碼?”季幕吸了吸鼻子,哽咽著說,“還沒有號碼……”

    “……”

    “學長不是說要遵守一年的承諾嗎?是騙我的嗎?”他的眼淚來得很快,嘩啦啦地又掉了許多。顧遠琛沒辦法,乖乖地在季幕手機里存了自己的號碼。

    這是他親手打下的號碼,季幕面上委屈可憐,心中卻十分欣喜。他抹了抹眼睛,正要說什么時,他突然打了一個哭嗝。

    這可不是季幕裝的,他剛才是真的傷心了,以為顧遠琛要徹底推開他了。這哭嗝大抵是被驚嚇之后,又瞬間放松下來的產(chǎn)物。

    也可以說,這個哭嗝和上次肚子叫一樣,是個無法控制的意外。

    季幕雖然擅于偽裝,但在顧遠琛面前,他總像個笨拙的孩子,做出一些不該做的粗心事。

    頓時,季幕安靜了下來,也不嗚咽了,就是丟臉地繼續(xù)一個勁地掉眼淚,還時不時地打個嗝。

    他眼眶濕潤,羞赧地想找個地洞鉆。

    顧遠琛大概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人,前一刻還哭得那么死去活來、傷心欲絕的,下一刻竟然開始打嗝?他一時不知道說什么,臉上還是那副淡定的表情,但他們兩人此刻的神情在季幕的哭嗝下,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個嚴肅,一個可憐,仔細看去,甚至有點滑稽……

    顧遠琛快被他氣笑了,他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拿過水杯:“喝水?!?/br>
    “嗝。”季幕眨巴著眼睛,睫毛都濕透了。

    “……”

    季幕聽話地喝了一口水,依舊沒止住,邊流眼淚邊打嗝:“學長,我不是故意的。這個、這個沒辦法阻止……”

    “嗝?!?/br>
    顧遠琛理解道:“嗯?!?/br>
    “嗝。”

    “……”

    “學長,它停不下來……”季幕無助地說,一雙手無措地抓著袖口,“怎、怎么辦?”

    “嗝?!?/br>
    “再喝點水?”

    季幕搖頭,一杯水都見底了:“不行……”

    顧遠琛沒轍了,拿過他的杯子去客廳又倒了一杯水。陸秋遠也不知道他們在房里干什么,就看到顧遠琛來回往屋里送水。他忍不住問了句,只聽見顧遠琛老遠地說了句:“他打嗝!”

    陸秋遠一臉莫名,跟上去:“打嗝?你和他說了什么,讓他一直打嗝?”

    “爸,你知道止嗝的辦法嗎?”顧遠琛問。

    陸秋遠想了想:“就喝水吧?!笨珊人疀]用啊,一直打嗝也不是個辦法。陸秋遠張望了房內,拉著顧遠琛說:“還有一個土方法?!?/br>
    “什么?”

    “你親他一下?!?/br>
    顧遠?。骸??”

    陸秋遠頗有經(jīng)驗地說:“你突然親他一下,他肯定就被你嚇好了?!毕氘斈?,顧黔明一直打嗝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做的。不過那次,顧黔明的臉色不大好就是了。但季幕這么喜歡顧遠琛,總不至于和當年的顧黔明一樣生氣吧?

    不過陸秋遠很清楚顧遠琛的脾氣,這個建議果然遭到了無視。

    “反正你突然嚇唬他一下,很快就能好?!彼贿呥哆叮贿叡活欉h琛推到了門外,“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而屋里頭的季幕臉紅得像個番茄,快熟透的那種。

    “我爸有時候喜歡亂說話?!鳖欉h琛問,“好點了嗎?”

    季幕忍著聲音,默默地又打了一個嗝。

    “再喝點水?”

    季幕搖頭,他剛才喝了粥又喝了一大杯水,現(xiàn)在無論如何都喝不下第二杯水了。但他捧著水杯,逐漸平緩了心情,打嗝的狀態(tài)自然也平息下來。

    “謝謝學長,我現(xiàn)在好多了?!彼阉诺讲葺踢吷希彳浀臒艄?,兩頰似乎因為哭得太久而出現(xiàn)了一抹紅暈。

    這個樣子的季幕,顧遠琛總是沒辦法把他和自己心里所想的那個正在演戲的季幕聯(lián)系在一起。誰的心都是柔軟的,季幕是,顧遠琛也是。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玫瑰香,輕輕繞在顧遠琛的鼻間。它如同一個秘密花園,在內綻放芬芳,在omega的信息素領域中,它是許多alpha窮盡一生都無法擁有的高嶺之花。

    可顧遠琛卻可以輕易地拒絕這玫瑰香:“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br>
    這一次,長夜漫漫,季幕睡得并不安穩(wěn)。

    明明生著病,他卻失眠了。

    窗外的雨聲吵鬧,季幕睡不著就坐起身來。他的背包就放在一旁,里面的隔層中,放著一只樸素的錢包。他拿過它,輕輕地打開,一張被裁剪過的照片掉在柔軟的棉被上。

    悄無聲息間,季幕撿起了它。

    照片上的畫面,是13歲的顧遠琛,不遠處,有躲藏在左邊花叢后的少年。而且,少年的身影并不明顯,模糊的一個小點,若不仔細找,近乎看不到。

    在顧遠琛的右邊,原本有著另一個少年的身影,但季幕把那個少年的畫面剪掉了,唯獨留下顧遠琛。

    季幕看著照片被裁剪的邊緣,深吸一口氣。

    他的腦海深處反復出現(xiàn)兩個字:季沐,季沐。

    那是他的親弟弟,本該在顧遠琛右邊的少年,也是季家真正的少爺,玫瑰花信息素的原主人。

    他的指尖撫過照片的邊角,最終將這張照片再次收起來,一層一層地包裹,藏進背包的隔層中,將真相埋進自己的記憶深處。

    他想起一年前,季家的庭院中。

    他的父親季鋒拄著拐杖,無情又冷漠地說:“從今天開始,季家沒有季沐這個少爺了?!痹捔T,季幕聽到屋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以及骯臟的咒罵。他直直地站立在季鋒面前,波瀾不驚的神色內,是無盡深淵。

    他要墜下去了,在季家這座冷漠的監(jiān)牢中。

    他要將一切過去都丟掉了。

    季鋒忽略了那些痛苦的喊叫,毫不憐憫,毫不在意。他只是舉起拐杖,指了指站在身前的季幕,沒有一絲尊重,仿佛正在施舍一個可憐的人:“從現(xiàn)在開始,你才是季家的少爺,也是顧家一直以來的婚約者。記住了?”

    那一刻,恐懼與竊喜同時降臨,席卷了季幕一顆空洞至極的心。

    乞丐也好,強盜也罷,他是卑微且卑劣的。

    季鋒跛著腳,站在他面前,細長的眼睛如同毒蛇凝視他:“你和你弟弟不一樣,你更像我。他已經(jīng)毀了,所以你千萬別讓我失望,孩子?!?/br>
    他的父親季鋒,十八年以來,第一次稱呼他為“孩子”。在這之前,季幕只是住在季家閣樓中的,一個可有可無的雜碎罷了。

    “父親?!?/br>
    他開口:“我會達成您的心愿,但我有一個請求?!?/br>
    季鋒微合雙眼,并未應聲。

    “我的名字,是我的親生母親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不想一輩子用弟弟的名字,唯有這一點,希望您能成全我?!?/br>
    季幕,季沐。

    當年刻意取成一樣的名字,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兩種人生,兩段夢魘的開始。

    …………

    季幕閉上眼睛,好久才從這個清醒的噩夢中掙脫出來。他捂住自己的面孔,冷汗?jié)B透了他額前的發(fā)。無盡的寒意襲來,將人拖進一個接一個的謊言中。

    “我怎么會讓你失望呢……”季幕自言自語,握緊蒼白的手,雙目中有著不可言說的恨意,“我一定會取代季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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