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抱

    裴衍個子極高，氣質(zhì)冷清，說話既輕且緩，沒多挑釁。

    就是單純的質(zhì)問，挺認真。

    鶴望蘭以為他說球呢，呵呵一笑：“可把你厲害的！”伸手就去搶。

    賽場上又重新膠著起來。

    洛行云的套路被看穿，1班那邊再也沒有給他背刺的機會，他又在場上閑逛起來。沒隔多久，前面一群人搶球太過激烈，球滾出來滾到了洛行云手里。洛行云撿起來趕緊丟給了李遇，之后找到了新的活兒干——傳球！

    他像是那球燙手，碰著就打出去，碰著就打出去，十分鐘以后，進化成了黑子哲也。

    活著，就是為了傳球！

    正當(dāng)洛行云又掄出一道得意的直線后，李遇跑到他身邊，強壓著火氣：“你能不能別再傳給對家了??？”

    眼看1班一窩蜂跑到籃筐下，裴衍蓋帽沒成，給鶴望蘭進了個球，李遇內(nèi)心是崩潰的。

    “那個人是1班的？”洛行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媽的你都高二了班里人都沒認全？！”李遇佛了。

    洛行云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很嚴(yán)肅地問他：“如何區(qū)分咱們班的和1班的？大家都穿的差不多?！?/br>
    李遇：“……”

    要不是洛行云身上穿著裴衍的外套，讓李遇不敢造次，李遇估計自己早把他打過十七八遍了。

    這都什么人啊，欠的！

    李遇磨牙：“我他媽以后再跟你打球，我就跟你姓！”

    洛行云：“誒，客氣了呀，沒必要，真沒必要?！?/br>
    李遇看著他一團和氣的柔順眉眼，從心底里發(fā)出一聲：“cao！”

    這b有毒。

    洛行云和李遇在場上他鄉(xiāng)遇故知，說起了相聲，前方裴衍帶著球風(fēng)一樣穿過層層防守，在籃下縱身而起，伸長手腕把球送進了籃筐！

    居——

    56：55，兩班只差一分。

    離結(jié)束不到一分鐘，不論是場上還是場邊的氣氛都逐漸涌向了高潮。其他項目的同學(xué)還完器材，也走向了籃球場，人越聚越多。

    沈書意：“呵呵，裴哥還是強，這樣下去咱們還是有機會的。”

    霍思明摘下氧氣罩：“洛行云！還有最后一分鐘你站那兒別動！”

    沈書意愈發(fā)對霍思明刮目相看了。接下來的決勝點，不但取決于裴衍這個主力輸出，也取決于洛行云這塊短板?；艚叹?，上道！

    戚羽也跟著瞎激動，攏手叫喚：“洛神穩(wěn)?。。。。。。。。?！”

    洛行云友好頷首，怡然自得得仿佛整場比賽mvp。

    “這是你們班的主力嗎？”不明所以的新來路人被他的大將之風(fēng)折服了。

    沈書意：“……”

    這b有毒。

    他瞥了眼裴衍的背影。裴哥這波看人水準(zhǔn)，未免太sao。

    稍事休整，十班發(fā)球。人影交錯，氣氛緊張，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球鞋在橡膠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洛行云聽話地站在原地，替人群中央的隊友們意念加油。

    突然之間，裴衍發(fā)覺自己被盯死了，而場上唯一能傳球的人竟然是——

    噗地一聲。

    洛行云懵逼地看著自己懷中多出來的東西。

    裴衍奮力甩開盯防的人欺近他。

    鶴望蘭爭強好勝，眼看場上只剩下一個球的時間，當(dāng)機立斷喝他：“給我！”

    明明是漂亮的桃花眼，沉下來的時候卻陰郁得瘋狂。

    鶴望蘭把玩洛行云的時候居多，很少有這樣純粹恐嚇的意圖，洛行云打了個寒噤。

    如果他不傳給鶴望蘭，會得到什么樣的下場，鶴望蘭臉上已經(jīng)寫得明明白白。

    裴衍沒有說話，修長的肢體無聲地跟盯梢的人膠著。白皙俊秀的臉上，汗水滑落，不斷懸在下頷，漆黑幽邃的眼睛亦是死盯洛行云。

    場上的三角就這樣定住了。

    鶴望蘭，洛行云，裴衍。

    隱隱以來一直纏繞著洛行云的“站隊”問題，此時完全具象化。

    洛行云捧著球，額角滴下一滴汗水，目光從兩位強勢alpha身上緩緩劃過。

    突然，他毫無預(yù)兆地邁開了腿！

    當(dāng)那道蒼白人影旁若無人地穿過鶴望蘭和裴衍中間時，全場一片寂靜。

    隨后突然爆發(fā)出一聲暴吼：“洛神！三步上籃！找45度！”

    是霍思明。

    洛行云聽進去了，迎著烏云背后刺目的陽光，閉上了眼睛，使出全身的力氣一蹬地！

    球軟綿綿地躍上了籃板，反彈到球框邊緣，滴溜溜地轉(zhuǎn)。

    3，2，1——

    結(jié)束的哨聲響起。

    球噗地一聲滾進了籃網(wǎng)。

    “進了?。。。。?！”戚羽尖叫！

    “兄弟這波可以?。。。。。。。?！”霍思明扶著氧氣面罩站起來沖進場內(nèi)，抱住了洛行云。

    “牛逼?。。。。?！”張亮也跳到了他身上。

    席卷整個看臺的歡呼聲中，自閉四人組抱成一團，熱淚盈眶。

    迄今為止頭一次，他們beta，在籃球場上取下了賽點?。。。?！

    洛行云身上掛著好幾個人，呼吸緊促，頭腦發(fā)暈：“真的假的？我進球了？”

    “假的。”沈書意和裁判一起走過來，面色復(fù)雜地推了推金邊眼鏡，“你走步了?！?/br>
    洛行云：“我沒有啊，我就走了三步?！?/br>
    沈書意：“……”

    沈書意：“眾所周知，三步上籃，只走兩步?！弊詈笠徊骄偷锰?。

    洛行云一愣：“這不應(yīng)該啊。”

    ￥

    最后，比賽在鶴望蘭的罰球得分中，定格在58：55.

    如果說有什么比失敗更慘烈，那就是自以為勝利過后的失敗。

    大家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要輸?shù)臏?zhǔn)備，但搞這么一出，心態(tài)剎那間全崩了。不但喪氣，而且有怨。

    “我說你怎么牛逼啊，他媽的靠譜一次就有這么難嗎？”李遇走到洛行云不遠處，一抖手腕，將手中的球重重砸了過去。

    他一出手就后悔了。

    他們都是經(jīng)常打籃球的，砸來砸去習(xí)慣了。這個速度跟距離，對面也就是接下來吃點力氣。

    但是洛行云，他完全沒有接球的打算。

    他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把兩條手臂擎到眼前，護住頭臉，縮起整個上半身。

    李遇第一次發(fā)覺他雖然個子長得挺高，但其實……挺小只的。

    就當(dāng)球要砸在洛行云身上時，半空中突然橫出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啪一下接住了球。

    因為凌空硬接，沒有任何緩沖動作，那一聲，在場的李遇和沈書意都聽得牙齒發(fā)酸。

    球從高速運動瞬間靜止，甚至因為那雙手過于寬大，沒有掉落下來，反而被牢牢控制在beta身前。

    裴衍淡淡掃了李遇一眼，側(cè)臉問洛行云：“沒事？”

    洛行云從上籃以后就頭暈?zāi)垦?，此時放下了手，恍恍惚惚的，嘴唇發(fā)著抖：“那個，班長，對不起……”

    說完身體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裴衍眼疾手快拽住他的手腕，洛行云還是站不直，整個人歪斜著，弓著膝蓋要往地上躺。

    李遇氣消了一半：“你說就是了，怎么還跪上了？”

    裴衍單手架不住他，俯身勾住了他另一側(cè)的腰，將他攬起來。少年的腰極薄，套著他的校服，像是罩著一面旗幟。

    后腰和手腕都傳來非常堅實可靠的力量，可即使是這樣，洛行云還是沒辦法保持平衡。他已經(jīng)快要失去意識了，眼前天旋地轉(zhuǎn)的，手腳心冰涼，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冷汗直冒。

    李遇看傻了：“裴哥，這不是我干的?！?/br>
    “送去醫(yī)務(wù)室吧?！鄙驎饪戳艘谎劬陀X得沒救了。

    裴衍幾乎是整個抱著洛行云了：“還能走嗎？”

    “讓一讓讓一讓！”戚羽舉著一聽含糖量極高的巧克力奶擠過人群，插好吸管遞給洛行云。見他沒反應(yīng)，抓起他的手摁在他手心，“快喝！”

    可下一秒，那條手臂又垂了下去，像是沒有自主意識的人偶。

    “臥槽！”戚羽趕忙接住半空中墜落的巧克力奶。他跟洛行云認識這么多年，沒見過他哪次發(fā)病這么嚴(yán)重，沒了主意。

    裴衍問：“只要喝了就能好？”

    “一般是這樣的！”

    裴衍沒說什么，一手圈住洛行云的腰，讓他倚在自己懷里保持平衡；一手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放在頰邊的拇指撬開他的唇縫。

    干燥到起裂的唇瓣，里頭卻濕潤、微暖。

    “張嘴。”洛行云恍恍惚惚聽見耳旁有一道低沉清冽的聲音，下意識地服從。

    裴衍接過戚羽遞過來的巧克力奶，把吸管喂給他。戚羽擔(dān)心地探著腦袋，生怕他連吞咽能力都失去了。

    過了幾秒鐘，兩排整齊、細小的牙齒輕輕咬住了吸管。

    亂發(fā)叢中那枚瑩白的小尖下巴，輕輕靠在裴衍肩膀上，努力吞咽起來。

    “他得的什么?。俊崩钣龊闷娴貑?。

    “低血壓加低血糖，不吃飽就要暈倒?！逼萦鹂戳搜凼直?，“這次可能是打籃球消耗了太多體力，提前餓了?！?/br>
    “餓了啊……”李遇覺得這也忒夸張。

    沈書意沒有李遇那么頭腦簡單：“長期低血壓還會導(dǎo)致心肌缺血。”

    裴衍一直垂著雙眼，凝視落在懷中的焦黃長發(fā)，此時抬頭問戚羽：“情況嚴(yán)重嗎？”

    “這個我不知道。洛神沒提起過?！?/br>
    戚羽老實交代完，突然覺得好奇怪啊，洛神怎么靠在班長懷里喝奶？

    哇，進籃球隊真的好，打籃球真的增進男人之間的友誼！

    洛行云這個時候已經(jīng)神智清醒了不少，求生本能讓他嗦得飛快，五秒鐘干掉一包巧克力奶。

    沉甸甸的胃里傳達出熱意，涌向四肢百骸，沖開了冰冷沉滯的感覺。

    “還有嗎？”他從裴衍懷里抬頭，原本總是有光內(nèi)斂的圓眼睛，此時迷迷瞪瞪，反應(yīng)很慢。

    雙眼皮的褶皺很深，到了眼尾裂成細細的兩道，仿佛畫了眼線。

    裴衍順著那兩道線，目光落定在薄而透明的太陽xue：“李遇，把你兜里的零食都拿出來?！?/br>
    李遇：“臥……”

    裴衍看了他一眼，李遇不敢說臟話，委屈地開始背過身掏兜，沈書意在一旁監(jiān)督他。

    神志逐漸清醒的洛行云這才驚覺自己靠在班長身上。

    他剛打完籃球，襯衫沒干，可以清晰看到寬闊的胸膛與八塊腹肌的形狀。alpha的身體既強悍，又溫暖。

    洛行云覺得太幾把gay了，手撐著他的肩膀努力站直。

    裴衍紳士地握著他的手腕遞出：“站得穩(wěn)嗎？”

    洛行云點點頭。

    裴衍收回環(huán)在他腰上的手，改扶他的肩膀，攙著他走到場邊觀眾席坐下。

    沈書意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就捧著征收糧回來了，香蕉、巧克力、火腿腸、瓜子仁、干脆面，更多的是各種運動飲料，鬼知道李遇的兜里怎么裝的下這么多東西。

    洛行云時還沒恢復(fù)力氣，想吃干脆面，手指卻使不上勁兒。裴衍很自然地接了過去，幫他撕開口子。

    之后，兩個人分工合作，一個去皮，一個吃，流水線工作。

    “你吃的這也太快了吧？”李遇眼都直了。

    幾乎什么東西落到洛行云手里都是秒沒。關(guān)鍵是這人看起來還吃的蠻斯文，這場景就更加詭異了。

    沈書意斜了他一眼，你這個重點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你睜大眼睛看看耐心給洛行云遞零食的裴哥啊，詭異的是他好不好！

    要不是他跟裴衍很熟，他都快以為他裴哥有什么把柄在洛行云身上。

    ……說不定還真有。

    沈書意審視洛行云的眼神愈發(fā)幽深。

    ￥

    洛行云幾乎把所有東西吃光了，才緩過氣來，臉上重新有了血色。

    他舔了舔慘淡的嘴唇，終于有力氣重拾之前沒說完的話頭，不好意思地沖裴衍道歉：“對不起啊班長，我不太會打籃球，害你輸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三步上籃只走兩步?！?/br>
    他怕自己暈倒像甩鍋，一醒來就趕緊自我檢討，給班長道歉。

    都這么菜了，態(tài)度一定要好。

    裴衍坐在他身邊，靜靜聽著，走過路過的異性們都在看他。

    他長得極為英俊，但也出了名的冷情。

    只是此時，他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這靦腆低落的beta，幽邃的眼眸有些散漫，看上去也就沒這么冷了。

    “沒事，多練練就好?！钡统燎遒纳ひ羝降瓱o波，“下次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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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洛：你盡管教，我再打球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