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快了?！?/br>
    墓碑和林子之間，隱隱綽綽地顯出許多穿著黑袍的身影。雪光微弱，不甚明顯地映照在他們戴著兜帽、蒙著面具的臉上。安靜而迅速地，他們圍成了圈。

    “主人很久沒有把我們召喚到一起了……這次是什么原因？”有人問，小心翼翼，又不掩好奇。

    還沒等到誰回答，又有數(shù)道人影降落下來。和幻影顯形的大多數(shù)不一樣，他們乘風(fēng)飛行，并準(zhǔn)確地落在最靠里的位置上。上次聚會時，那個小圈有七個人，現(xiàn)在變成了十一個。

    早到的食死徒們齊刷刷地倒抽了口冷氣。他們來之前什么也不知道，但現(xiàn)在……

    “看來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原因?！北R修斯馬爾福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我真不敢相信，第四次了，竟然還沒有我！”他似乎努力想要壓抑語氣里的惱火，但不怎么成功。

    “那你就該好好思考下你到底還有哪里讓主人不滿意?！彪x他不遠(yuǎn)的內(nèi)圈里，一個略帶幸災(zāi)樂禍的女聲回答，“或者按主人的說法，你還清十三年的債了嗎？”

    雖說大家都蒙著面，但內(nèi)圈里的女人只有一個，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fā)生，馬爾福愈發(fā)憤憤不平了。“你莫不是還想搬你的老一套出來？”

    “什么叫‘搬我的老一套’？”貝拉特里克斯音調(diào)陡高，明顯被激怒了，“難道你和斯內(nèi)普一樣，想把我們愿意為黑魔王坐牢的高尚行為稱之為愚蠢嗎？”她氣咻咻地，“我希望你還記得斯內(nèi)普為什么不在這里！”

    內(nèi)圈里至少有四個人齊刷刷轉(zhuǎn)過臉。在那些接近審視的打量目光下，馬爾福突然沒了聲音。

    距離馬爾福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原本伸長脖子的矮個巫師縮回了頭。他微微搖晃著，銀色的手安靜下垂，另一邊的手指卻緊張不安地絞在一起。

    更多的食死徒在對他們之中的空位進(jìn)行分辨，好猜出新的四個幸運(yùn)兒是誰。但可能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jīng)明擺著——就在原本越獄的十個食死徒之中。

    馬爾福顯然半路退縮了，但這并不能安撫貝拉特里克斯的怒氣?！罢f起來，盧修斯，我懷疑你的失誤甚至比斯內(nèi)普還要大?！彼饪痰卣f，“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那種無謂的期望——說不定你這輩子都無法得到主人的寬恕。更何況，你真的能為主人付出一切、甚至包括拋棄家族姓氏嗎？”

    接收到因此而來的更多懷疑目光，馬爾福按捺不住，想要為自己辯解?！拔摇?/br>
    可他剛說出一個單詞就被打斷了。“安靜?！庇忠粋€男人開了口。他筆直地站在貝拉特里克斯附近，語氣冷漠：“你們不想要主人來說這句話吧？”

    亞當(dāng)·貝德維爾——實(shí)質(zhì)上的小巴蒂·克勞奇——第一個被認(rèn)定為純粹忠誠、離黑魔王最近、也是最受黑魔王器重的食死徒……

    馬爾福瞬時噤若寒蟬。貝拉特里克斯瞥了小克勞奇一眼，悻悻然閉上了嘴，嫉妒遠(yuǎn)比怨恨更多。

    然而，事實(shí)證明，小克勞奇確實(shí)估算正確。因?yàn)樗脑捯暨€未徹底消散，天邊就顯出了新的、飛翔的人影。

    眾人瞬間齊刷刷跪下。人影很快降落到圓圈中央，食死徒們輪流膝行向前，親吻男人的黑袍袍角，喃喃著效忠的話。

    “起來吧。”伏地魔說，視線四下逡巡?！八腥硕己芗皶r，伏地魔感到欣慰?！?/br>
    有一圈低低的聲浪響起來，許多人同時回答“我的榮幸”之類的。

    伏地魔顯出滿意的神情。他是在場諸人中唯一沒有用兜帽和面具擋住臉的，聲音并不似其他人穿透金屬以后的低沉，甚至可以稱為清朗；然而，根本沒人敢抬頭對上他?！半m然之前沒有通知，但我想，你們到了這里后，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為什么？”

    又是一圈聲浪，此起彼伏的“是”里夾雜著或嫉恨或緊張的情緒。他們的呼吸在寒冷的作用下凝成霧氣，顯而易見地比剛才厚重。

    暗潮洶涌一如預(yù)想，伏地魔無聲地勾了勾嘴角。“我很高興地告訴你們，這一次，有四個人通過了考驗(yàn)。他們都愿意對伏地魔獻(xiàn)出他們?nèi)康闹艺\。伏地魔從不會虧待幫助他的人，他們理應(yīng)為他們的忠誠獲得獎賞——”他張開雙臂，微不可察地加重聲音，“新生，權(quán)力，以及最重要的，力量！”

    話音未落，內(nèi)圈十一人全都跪了下去?！拔覀兏兄x您的慷慨，主人！”他們齊聲回答。

    伏地魔輕輕揮手。一股無形的魔力刷過空氣，膝蓋下像是有什么東西托著，他們復(fù)又站起?！皧W古斯特，到我邊上來，”他輕聲吩咐，“還有其他三個，都過來——”

    四個食死徒應(yīng)聲出列。伏地魔又一揮手，一些散發(fā)著綠光的、像是水滴的球體瞬時出現(xiàn)在空中，飄浮旋轉(zhuǎn)，幽幽地照亮了四張花紋異同的銀面具?！白屛覀兊耐槎伎纯础彼穆曇粢琅f輕柔，但誰都能聽出里頭的不容置疑，“鮑斯，杰蘭特，蘭馬洛克，以及莫德雷德——你們記住了嗎？”

    最后一句明顯是對大多數(shù)食死徒說的。他們緊盯著那些面具，訥訥點(diǎn)頭。

    “像之前一樣，你們之中有些人將從他們四人手里得到我的指令?！狈啬Ю^續(xù)道，不疾不徐，“你們知道怎么分辨真實(shí)與否?！?/br>
    這會兒幾乎沒人吭聲，低下的腦袋像波浪一樣擴(kuò)散開去。

    “既然我選擇了他們，就意味著我絕對信任他們?！狈啬в盅a(bǔ)充，“但如果你們對指令有疑義，你們?nèi)匀豢梢詥为?dú)召喚我——當(dāng)且僅當(dāng)你們認(rèn)為有這個必要的時候?！?/br>
    第三次沉默的點(diǎn)頭，沒有人敢于反對。

    伏地魔十分滿意?！斑€有什么疑問嗎？”他再次揮手。那些閃爍著綠光的水滴球消失了，新任四騎士也退回到他們原先的位置上。

    一陣寂靜，最后還是不甘心的馬爾福打破了它：“主人，我想……”他似乎在仔細(xì)斟酌用詞，“我們是否有榮幸知道，還會有新的騎士加入嗎？”

    伏地魔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叭绻麄兡茏C明自己的話?！?/br>
    沒肯定也沒否定，但馬爾福有點(diǎn)噎住了。在他想出下一句之前，就有人急慌慌地插嘴：“有什么確切的標(biāo)準(zhǔn)嗎，主人？”

    伏地魔轉(zhuǎn)過頭?！芭?，蟲尾巴?！彼掏痰啬钪@個詞，語氣帶上了玩味，“你似乎非常關(guān)心這個？”

    “我相信所有人都關(guān)心這個，主人?！毕x尾巴嘟囔著回答，忿忿不平，“假使有個標(biāo)準(zhǔn)的話，那我想……”

    伏地魔沒打算聽完?！澳闶遣皇窍胝f你符合要求，蟲尾巴？”他冷不防打斷對方，開始朝那個方向踱步。

    似乎沒料到伏地魔如此直白，蟲尾巴停頓了一下。四周每張銀質(zhì)面具都轉(zhuǎn)向他，他之前就沒隱藏好的緊張?jiān)谂蛎洶l(fā)酵?！拔蚁搿覒?yīng)該……是的?！彼抖端魉鞯厣斐瞿侵汇y手，“我?guī)椭四覟槟鷱?fù)活的rou身獻(xiàn)出了我的手?！?/br>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伏地魔沒有回答，直到他停在矮小男人的面前?！芭?？”他語氣愈發(fā)輕柔，“你覺得銀手不好用？還是認(rèn)為伏地魔用銀手報(bào)答你太過吝嗇？”

    場地上簡直落針可聞，而內(nèi)圈食死徒的目光令蟲尾巴感到芒刺在背?！安徊?，主人，”他聽出底下的不善，急忙回答，幾近驚慌，“我絕對沒那么想！”他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丁點(diǎn)勇氣似乎在伏地魔站在他面前時就用得差不多了。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蟲尾巴?！狈啬Ю湫σ宦暎澳銢]法回到你的那些朋友中去，因?yàn)槟闶莻€可恥的叛徒。當(dāng)你的變形小把戲被揭穿之后，你只能指望我給你一個新身份——”他拖長了音節(jié)，“復(fù)活伏地魔不能說不是功績——”

    蟲尾巴嗅到一絲可能，不自覺地抬頭，水汪汪的小眼睛里滿載希望。

    但伏地魔沒在看他?！暗愦_定嗎？”他問，語氣冰冷，又奇異地帶著蠱惑，“如果你擁有了我給你的一切，你仍然會留在我身邊，為我效力？”

    “當(dāng)然，主人，當(dāng)然！”蟲尾巴忙不迭地跪下，意料之外的回答讓他欣喜得都變了調(diào)，拼命親吻伏地魔的黑袍，“如果我能擺脫這具身體的束縛，我當(dāng)然將更忠誠地為您效命，主人！”

    伏地魔冷哼一聲。“我會考慮的?！彼~步離開，絲毫不管蟲尾巴猛地親到地面，啃了一嘴雪。“今天聚會到此為止，”他這么說的時候身形已經(jīng)變成濃霧一般，“你們可以走了?！?/br>
    眼見黑魔王飛離山坡，有些人迫不及待地幻影移形了，包括蟲尾巴。但更多的人留了下來，指望著從黑魔王的心腹手里得到一二情報(bào)，以討好黑魔王。

    “主人說真的嗎？”馬爾福不可置信地問，“蟲尾巴真能憑一只手加入騎士？難道這兩年我做的事還不比一只手多？”

    貝拉特里克斯立即道：“僅從這點(diǎn)，我同意你?！彼幧囟⒅x尾巴已經(jīng)空了的位置，“如果他得到擺脫那具身體的機(jī)會，他一定會趁機(jī)逃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