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責怪我嗎，哈利？”鄧布利多不答反問。

    “我為什么要責怪你？”哈利說，望著那副略歪的半月形眼鏡，“你年輕的時候做錯了事，但是你已經(jīng)盡力在彌補了呀！”

    鄧布利多發(fā)出一聲介于哭和笑之間的聲音?！澳阋苍S會認為我不值得信任，因為那不是一般人能犯下的過錯。如果你因此鄙視我，那也是我應得的。”

    哈利立刻搖頭，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斑€有誰知道這些？”他問，“我的爸爸mama……”

    “我想他們知道，”鄧布利多點頭，“老巴沙特常去你們家走動?！?/br>
    老巴沙特，也就是巴希達·巴沙特，格林德沃的姨婆，也居住在戈德里克山谷。作為霍格沃茨魔法史教材的作者，她的記性可謂相當好。

    “那小天狼星……”哈利又問，剛剛冒頭的不好預感開始變強。

    鄧布利多再次點頭?！袄蚶?，或者詹姆，可能都和小天狼星提起過?！彼孤实爻姓J，“他為此懷疑我很正常?！?/br>
    哈利從這話里讀出了更深層的東西?！八幌嘈拍阍跍泛臀业氖虑樯系呐袛啵恳驗槟阍高^類似的錯誤？”

    鄧布利多沒說話，但他自責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這讓哈利猶豫了半晌?！吧洗文阍谶@里對我說過的話，”他最終還是問了，“你現(xiàn)在還那么想嗎？”

    聽出里頭的些微動搖，鄧布利多的神色嚴肅起來?！拔也幌Ｍ銘岩勺约海??！?/br>
    “我只是……”哈利努力地斟酌用詞，“我一直想知道我做的是不是正確?！?/br>
    “雖然我曾擔心你犯錯、擔心你走上我的老路，可事實上，你和我是不一樣的?！编嚥祭嗤?，目光倏爾溫和，“就比如對回魂石的態(tài)度——如果我能得到它，我會想把死者拉回來；而你，卻立刻想到如何阻止湯姆用它做錯的事。我毫不懷疑，你才是回魂石最合適的主人?！?/br>
    哈利想到父母，想到教父，又想到伏地魔?！皽肥鞘裁磿r候發(fā)現(xiàn)回魂石的？”他突而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如果他一早知道戒指是死亡圣器，那就應該不會把它做成魂器呀？”

    鄧布利多的目光變得更溫和了些?！笆莻€好問題，哈利。事實上，我認為他直到復活后才發(fā)現(xiàn)真相?！庇尞惖哪抗?，他繼續(xù)道：“死亡圣器的故事魔法界家喻戶曉，但在麻瓜世界并不是?！?/br>
    哈利有點明白了?！澳悄阍趺粗浪鸦鼗晔渲缸龀闪嘶昶鳎克F(xiàn)在還是魂器嗎？”

    “哦，我猜的，哈利，但我的猜測一向都差不到哪里去。”鄧布利多如此回答，“至于后一個問題，我認為答案是否定的——自他把戒指做成魂器后，他就不戴它了；但最近我已經(jīng)見過他戴那只戒指，兩次?！?/br>
    “兩次？”哈利趕緊追問，“什么時候？”

    “第一次，在他去年應聘教授時。”鄧布利多說，輕輕嘆氣，“我一看到那枚戒指，就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br>
    哈利想了想伏地魔發(fā)掘出鄧布利多的過去時會有的反應。“呃……”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但這并不是徹底的壞事。”鄧布利多又說，“湯姆從不關心他不看重的東西。他懼怕死者，不懂得愛，也不知道完整的靈魂有多么強大。最早，他確實是為了魂器接近你；但當你在五年級末尾告訴我他的那些行動后，我注意到，你已經(jīng)無意中啟發(fā)了他，關于他自身的最大缺陷在哪?！?/br>
    哈利現(xiàn)在確切地明白，為什么鄧布利多同意讓伏地魔進入霍格沃茨執(zhí)教。“‘意識到錯誤是悔過的第一步’？”他重復了鄧布利多曾告訴他的話。

    鄧布利多贊許地頷首。“雖然我不知道他能走到哪兒，但如果他表示出了此類意向，我就應該給他機會?！?/br>
    哈利不由想起他曾對鄧布利多有過于心軟的評價。這會兒他才意識到，他倆其實差不多。“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就是我最早時和你說的，圣誕節(jié)前夕。”鄧布利多道，“那天，你們?nèi)齻€出發(fā)去抓彼得，而我還在尋找你提過的那片沼澤。我承認我不真的放心，我想親眼看看湯姆在做什么……”他的聲音倏爾轉(zhuǎn)低，“而后我發(fā)現(xiàn)了?！?/br>
    哈利敏銳地從其中聽出了不好的意味。“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陰尸大軍?！编嚥祭嗝碱^蹙起，顯然很是反感，“湯姆把它們封在了那片沼澤之下?！?/br>
    這么說，其實他每次都從一大堆陰尸之上走過而不自知？哈利差點跳起來?！八运弧?/br>
    “是的。”鄧布利多肯定，“我相信他豢養(yǎng)的新寵物——”他愈發(fā)嚴肅，“從數(shù)量和危險程度上都遠超原來的那些。但考慮到?jīng)]有幾個食死徒能夠成為幽靈騎士，他確實會認為自己需要某些黑暗生物壯大自己的力量?！?/br>
    有那么一瞬間，哈利簡直氣壞了。伏地魔果真背著他研究黑魔法……但回過神后，他又意識到了什么：“尸體是從哪兒來的？沒聽說誰死了??？”

    “哦，我想，只要他愿意，還是能找到很多現(xiàn)成可用的。”鄧布利多解釋，“而且他擁有回魂石，意味著大多數(shù)有靈魂的物種死后都能被他所掌控，雖然程度未知?！?/br>
    這聽起來就不太妙了，哈利打了個寒噤?！拔野职謒ama……”

    對此，鄧布利多倒是毫不擔心?！拔覄倓傉f過，他畏懼死者，尤其是死在他手下的。除非必要，他恐怕根本不想動用那些陰尸。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父母不在其中。他們一貫意志堅定，而且——”他看向哈利，目光里滿是了然，“如果湯姆知道你們正面臨的困境，他就會輕易得出判斷，關于從哪里下手才是正確的解決途徑。”

    哈利從未如此驚愕，一口氣差點嗆住。他沒再和伏地魔提小天狼星，但對方能猜出來也沒什么稀奇?！澳闶钦f……”伏地魔可能嘗試將他父母作為說服小天狼星的突破口？

    “你剛剛說，你想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確。”鄧布利多繼續(xù)道，深深凝視哈利，“雖然我沒有權力評判你、或者要求你做什么，但是，你可以想想你要的東西——我認為你心底里其實早就明白——

    “不要憐憫死者，哈利。憐憫活人，最重要的是，憐憫那些生活中沒有愛的人。讓世上少一些靈魂遭到殘害，少一些家庭妻離子散……如果你覺得這是個很有價值的目標，那就繼續(xù)向前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注，校長告訴哈利自己過去的部分及最后一段參考原著。

    第111章 第111章 雙頭蛇戒

    鄧布利多走后，哈利在廚房多坐了一會兒。他覺得他應該需要一些時間真正消化他所聽到的東西，但似乎又沒什么值得多想的。鄧布利多說得沒錯，過去已然無法改變，現(xiàn)在的他只需要繼續(xù)前行。為了更多人更好的未來……

    這種安靜很快被樓梯處傳來的窸窣聲打破了。哈利一抬頭，就看見家養(yǎng)小精靈探入長著稀疏白毛的大腦袋，渾濁的眼睛正盯著他。“來得正好，克利切，”他開口，“我能向你打聽些事情嗎？”

    克利切走進廚房，朝哈利鞠了深深一躬。因為哈利把雷古勒斯的掛墜盒給了他，這會兒他比他們剛見面時恭敬多了?！澳斎豢梢噪S便吩咐克利切，小少爺。”

    哈利在椅子上不自然地挪動了下。五年級過后的暑假，小天狼星就宣布要把所有東西留給他；但迄今為止，他還沒適應自己布萊克家繼承人的新身份?！靶√炖切?，”他提起教父就有點心虛，“他最近怎么樣？”

    “您問少爺？”克利切眨了眨眼睛，“除了開始喜歡把自己和那頭野獸關在房間里，克利切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br>
    “呃……”家養(yǎng)小精靈顯然依舊對小天狼星心懷怨懟，哈利頗為無奈?！澳阏f他和巴克比克待在一起？”

    克利切嫌棄地點頭，顯然對鷹頭馬身有翼獸毫無好感。

    哈利想了想?！澳瞧渌四?？”他嘗試繼續(xù)提問，“我聽說不止我一個人想見他？”

    克利切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要擠到一起了。作為一個常年侍奉狂熱血統(tǒng)論家庭的小精靈，他對鳳凰社的厭惡很難改變，但他還是回答了哈利的問題?！八麄兌颊J為少爺情緒不佳，但少爺拒絕解釋?！?/br>
    哈利猛地恍然大悟。小天狼星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以避免被盤問，一方面是消極應對，另一方面卻是對他的一種保護——如果他是伏地魔的魂器這事兒宣揚出去，對他只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