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有過，但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畢竟喜歡他的江雪已經(jīng)去了。東淑定了定神，靜靜說道：“侯爺，你是堂堂男兒，當(dāng)然該比我更拿得起放得下?！?/br>
    李持酒玩味地看著她：“該放下的我當(dāng)然會放下?？墒歉愫碗x這件事上……明顯是我中了圈套，江雪，你什么時候跟我玩心機(jī)了。你叫我怎么能放下？”

    東淑倒吸了口冷氣。

    李持酒卻起身道：“明刀明槍的我不怕，就是討厭給人暗地里捅刀子，使絆子。倘若是我先討厭你，要休了你，要和離……那也罷了，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愿賭服輸，可是跟你和離，都是你一步步推著我的，江雪，你為什么這樣翻臉無情，你又叫我怎么甘心？”

    他說話間一步步逼近，東淑身不由己步步后退，卻知道自己很快將退無可退了。

    “站住！”她的腳步有些踉蹌，卻仍是擋不住鎮(zhèn)遠(yuǎn)侯。

    李持酒重握住她的手腕：“你得給我一個解釋才成啊?！?/br>
    東淑疼的低呼了聲，她的手背先前在藏梔居給蠟油燙過，此刻給他不慎碰到，疼得一顫。

    李持酒把她的手一翻，瞧見她手背上的紅色痕跡：“還有，你居然跟李尚書那么親近，憑什么？若不是相信你的為人，我簡直要懷疑……之前你背著我給我塞了一頂綠帽子呢！可就算你沒有紅杏出墻，咱們和離了才多久？你就找到男人了？你讓我成了滿城的笑柄，你知不知道！”

    “我沒有！”東淑又驚又窘，“是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東淑心頭更亂。

    李持酒握著她的手腕，左手卻摁在她的肩頭：“說啊，我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早偷偷的跟李大人眉來眼去？嗯，讓我猜猜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莫非是從去兵馬司張指揮府內(nèi)做客嗎？哈哈哈，你還給了他傘！你們是怎么一拍即合的，嗯？”

    他說著低頭，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怎么樣，濕潤的氣息有些熾熱的撲在她的臉頰上。

    “鎮(zhèn)遠(yuǎn)侯！”東淑略有些慌了：“不是你想的這樣，你也不要含血噴人！”

    “我只相信我眼前所見，”李持酒像是鐵了心似的，語氣里隱隱透著些狠戾，“是不是因為早看上了他，要攀高枝兒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誘我和離？現(xiàn)在你跟他好事將近了是嗎？所以怕我糾纏……你想的美！我怎么能成全你們這對jian夫yin婦！只要我不放手，你就仍舊是我的人！”

    李持酒說著，手上稍微用力，已經(jīng)將她的衣襟撕裂開了。

    “鎮(zhèn)遠(yuǎn)侯！”東淑才要叫，就給他俯首堵住了唇，她嚇得睜大雙眼，眼前卻是他鮮明的眉眼，近在咫尺的壓迫感如此強(qiáng)烈。

    李持酒強(qiáng)吻之中，忽然捏住她的下頜：“又想咬人？我吃過一次虧了，不會再上當(dāng)?！?/br>
    東淑氣喘不定，好不容易得了這個空隙，忙說道：“鎮(zhèn)遠(yuǎn)侯，別亂來，我可以解釋?！?/br>
    “什么解釋！”

    “你錯了，我沒有、像你說的一樣，因為我……”東淑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叫道：“我不是江雪！”

    這話一出口，李持酒猛地震了一震，卻并無其他動作了。

    他遲疑地問：“你……說什么？”

    事到如今，東淑把心一橫，垂眸道：“我并非江雪，你當(dāng)初不也看出來了嗎？你說過，脾氣性格都跟之前判若兩人，事實上……我們的確是兩個人?！?/br>
    他的語聲很艱澀：“你、你不是江雪，又是誰？”

    東淑又想起那夜他告白的那些話，知道這樣對他來說很難接受，她略略沉默后道：“鎮(zhèn)遠(yuǎn)侯，雖然我不愿意這樣說，但是真的很對不住，其實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會發(fā)生的，我也不是故意的要占這具身子，只能說、是命數(shù)使然，我知道你對江少奶奶情有獨鐘，但是……”

    東淑本要批駁他這用“情”用的也有些別扭，可轉(zhuǎn)念一想又何必多言呢，就只道：“當(dāng)初人在的時候，你本該對她好些的，如今人都沒了，就不必再廝纏了。就讓她……好好的去吧?！?/br>
    李持酒的目光閃爍不定：“你還沒有回答我，你若不是江雪，又會是誰?！?/br>
    東淑突然覺著他的反應(yīng)仿佛過于“平靜”，不過細(xì)想，之前他就心生懷疑過，何況鎮(zhèn)遠(yuǎn)侯“天賦異稟”并非常人，所以不能以常人的反應(yīng)去忖度。

    “我、我是……”東淑喉嚨有些澀。

    她當(dāng)然可以告訴他自己是蕭東淑，但是一想——堂堂蕭家的嫡女，李衾的發(fā)妻，居然曾做過他鎮(zhèn)遠(yuǎn)侯的妻子，說出來簡直情何以堪？

    就算只是告訴李持酒，也是難以啟齒的很。

    “說啊。”李持酒一眼不眨地看著東淑，像是在等一塊兒決定生死的石頭落下。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有個聲音響起：“江夫人，可還好嗎？”

    東淑聽到那竟是留春的聲音，她看看李持酒，正猶豫著要不要示警，卻給李持酒擁著肩推在身后床柱上：“快說，你到底是誰！”

    不知怎么，鎮(zhèn)遠(yuǎn)侯的聲音竟沒有壓低，屋外的人自然聽見了，頓時叫道：“誰在里頭！”

    與此同時，房門給推開，一陣?yán)滹L(fēng)襲了進(jìn)來。

    東淑以為李持酒這下總該趕緊逃之夭夭了吧，誰知李持酒竟渾然不知似的，只管盯著東淑道：“說話，說啊！”摁在她肩頭的手無意識中加大了力道，揉的東淑骨頭都要碎了。

    “你瘋了？！”東淑欲言又止，只低聲喝道：“你還不快滾！”

    “我不滾，除非你告訴我！”

    腳步聲已經(jīng)進(jìn)了門了，是巡院的侍衛(wèi)們發(fā)現(xiàn)異常沖了進(jìn)來。

    可李持酒還是不為所動。

    東淑的心狂跳：“你……”

    恍若生死交關(guān)的對峙中，李持酒死盯著她，壓低聲音道：“蕭東淑？”

    一剎那東淑臉上的表情是瞞不過人的，這讓李持酒印證了心中所想，此刻鎮(zhèn)遠(yuǎn)侯眸中像是焰火綻放，無限狂喜的光芒閃爍炸裂。

    第72章

    李持酒那一聲橫空出世, 讓東淑呆住了，她下意識地瞪著李持酒, 不知道他是怎么忽然間冒出這一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電光火石中，已經(jīng)有人闖進(jìn)來了, 正是別院之中的侍衛(wèi)們。

    這別院的防范本就嚴(yán)密，后因為李衾約見東淑的事情給蕭憲知道了, 讓他覺著自己的防備不夠森嚴(yán), 可是人一多又擔(dān)心會讓東淑不安, 所以特意有調(diào)配了些精銳好手過來駐扎。

    李持酒的身法雖然伶俐, 到底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不多久就察覺了端地。

    悄悄地在外間搜查一番毫無所獲，卻不敢貿(mào)然到里頭去，于是先把蕭憲的隨從留春叫了來，讓他來“投石問路”。

    不料竟又聽見東淑的房中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因此大亂。

    東淑發(fā)現(xiàn)許多人闖了進(jìn)來, 可李持酒像是中了邪一樣毫無反應(yīng), 她忙用力推向李持酒肩頭：“鎮(zhèn)遠(yuǎn)侯！”

    此刻留春也隨著侍衛(wèi)們跑了進(jìn)來，一眼看見李持酒，震驚地叫道：“侯爺？！您、你怎么在這兒？”

    這些人突如其來, 鎮(zhèn)遠(yuǎn)侯卻仍舊絲毫沒有驚慌失措。

    他盯著東淑，眼睛極亮，如同跳躍的火焰，臉上卻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神情, 熠熠生輝的，仿佛是找到了心愛之物的雀躍的孩童。

    “留春啊，”鎮(zhèn)遠(yuǎn)侯緩緩將目光從東淑面上轉(zhuǎn)開，竟回身笑嘻嘻的說道：“你們這是干什么這么大陣仗？是不是府內(nèi)遭了賊？不用擔(dān)心，有我在呢！”

    留春瞠目結(jié)舌。

    其他的侍衛(wèi)們來握著刀蓄勢待發(fā)，可是因見是鎮(zhèn)遠(yuǎn)侯，且留春又認(rèn)得，正在各自疑惑，又聽到這句話，也一時都摸不著頭腦。

    “侯爺你……”看著李持酒這恍若無事的表情，留春幾乎要疑心起來：是不是之前鎮(zhèn)遠(yuǎn)侯來府內(nèi)了而門上并未告訴自己？所以才鬧出這場誤會？

    東淑在旁邊，心中驚惱。

    這鎮(zhèn)遠(yuǎn)侯真是個不怕捅破天的，事到臨頭還敢這么刁賴。

    只是若不管，難道放任他跟侍衛(wèi)們打起來嗎？事到如今，只趕緊讓他走開就是了。

    東淑便淡淡道：“留春，鎮(zhèn)遠(yuǎn)侯來拜見蕭大人，只是他這個人從來不講規(guī)矩，喜歡亂闖，不知怎么竟閑逛到這里來了，我正要指點他走，如今你既然到了，就快把他帶出去吧！”

    東淑說完這句，就冷冷地看著李持酒，且看他又說什么。

    卻見李持酒竟笑道：“對對對，實在是對不住的很，幸好兒大家都是熟人，并沒有沖撞到……少奶奶也別怪我?！彼f著，竟向著東淑拱手俯身地行了個禮。

    李持酒這般反應(yīng)，倒是讓東淑一愣：這個人是在見風(fēng)使舵？這次怎么這么聽話。

    東淑也不理會他，只對留春道：“請侯爺出去吧?！?/br>
    留春懵懵懂懂，可是見他兩人都這么說，便忙側(cè)開一步道：“侯爺請?！?/br>
    李持酒起身，重看了東淑一眼，忽地一笑，低低道：“告辭了?！?/br>
    東淑本預(yù)備著他再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然聽到簡簡單單三個字，令她有些意外。

    只見李持酒往外而行，三兩步已經(jīng)走了出去，留春跟了一步，又忙先退回來：“少奶奶，真的沒事兒？”

    東淑點頭道：“沒事兒，去吧，看著他出去?！?/br>
    這會兒外間又響起小孩子的叫聲，原來是江明值跟趙呈旌聽見動靜，也都跑了出來。

    明值一看李持酒，立刻站定：“侯爺！”

    因順義侯趙申平跟李持酒關(guān)系不錯，所以趙呈旌也認(rèn)得他，當(dāng)下詫異道：“酒叔叔怎么在這里？”

    李持酒抬手，一手一個在頭頂上撫落：“小家伙們，倒是挺精神的。怎么，我不能來這里嗎？”

    趙呈旌笑道：“當(dāng)然可以來，只是怎么我不知道你來了……先前聽說侍衛(wèi)都驚動了，我還以為是鬧了賊呢?！?/br>
    李持酒哂笑道：“別大驚小怪的，這可是蕭大人的地盤，就算京城里的毛賊再膽大也不至于這么不長眼。”

    江明值因擔(dān)心東淑，趁著這邊不留意，早鉆到里頭去了。

    留春也正走了出來：“侯爺，您請吧？”

    “先走了！”鎮(zhèn)遠(yuǎn)侯在趙呈旌的肩頭拍了一把，負(fù)手腰后，痛痛快快地往外去了。

    鎮(zhèn)遠(yuǎn)侯出了別院，留春才又狐疑問道：“侯爺，先前您不是才跟我們?nèi)隣斠娺^面兒嗎，怎么又想到跑這里來找他呢?！?/br>
    李持酒知道他心里猜疑，便說道：“我其實不是來找你們?nèi)隣數(shù)??！?/br>
    “那是……”留春本想問那是找誰，可一想到他在東淑房內(nèi)，偏兩個人先前還是夫妻，便又生生地改了口：“是怎么樣？”

    李持酒瞥著他似笑非笑的：“你還小呢，不懂這些大人的事兒。”

    此刻乘云拉著他的馬兒跑來，李持酒一個躍起，輕快麻利地上了馬背，一抖韁繩往前去了。

    已經(jīng)入了冬了，白天有點陽光，還能給人一點溫暖的幻覺，入了夜，天地間籠罩著一股令人瑟縮的冷硬寒氣，路上的人不約而同的都縮著脖子揣著手，把臉埋在巾帕或者風(fēng)帽里，連呼吸都平白短促了幾分。

    李持酒人在馬上，卻偏偏與眾不同，竟有種“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狂喜不禁。

    真拐過鳳翥街，迎面有一隊巡邏的士兵經(jīng)過，為首的人一眼看見他，喜道：“侯爺？”

    原來是五城兵馬司的舊日同僚，因李持酒進(jìn)宮當(dāng)差，這些日子都不大見得了，今日一見，分外喜歡，便攔住他道：“侯爺向來高升了，也不肯回去帶挈兄弟們些？”

    李持酒道：“這算什么高升，真有高升的時候，自然都帶著你們。你怎么還在這里，沒有交班？”

    “正要換班呢，”那人笑道：“跟陳大他們幾個約好了要去喝酒的，想不到正遇上侯爺，不知侯爺賞不賞光？”

    李持酒心頭正有一朵花在綻放，加點兒酒澆灌澆灌想來也是相得益彰，于是一拍即合：“走啊，我請客，省得你們這起子混賬東西背后念叨我沒義氣。”

    大家大笑，于是便交了班，叫了人，呼嘯著前去酒樓。

    小二見是?？?，極為喜歡，這些軍官素來豪爽，不拘小節(jié)的，也很少拖欠錢銀……以前倒是有些的，還攢了不少壞賬不能清算，畢竟民不與官斗，又怕得罪了這些人，以后給他們?yōu)殡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