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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全天下都知道夫君愛她在線閱讀 - 第170節(jié)

第170節(jié)

    當(dāng)時蕭憲正趕來,見太后跟伺候的人都看見了這幕,他便順勢上前,演了一出李持酒因為這突然發(fā)生的襲擊而傷重不救的戲碼。

    如今宮中正是氣氛緊張的時候,所以這消息立刻瘋也似的傳遍了。

    那會兒太后都給蒙在鼓里,一時驚嚇的暈厥,那老嬤嬤自然也不會懷疑,就“如實”地告訴了袁嘉。

    所有這樣的安排,無非是想讓袁侍郎放下戒心,以為勝券在握,這樣他才肯進(jìn)宮來。

    袁侍郎看到李持酒出現(xiàn),就知道大勢已去。

    他后退一步,卻見殿門外早有許多侍衛(wèi)閃了出來,他帶進(jìn)來的心腹也早給殺的殺,拿的拿了。

    袁嘉站住腳,垂死掙扎道:“好,就算我中了計,但是兵馬尚且屯在城中,你若是敢動我,明日京城便會大亂!”

    李持酒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因碰到傷,便“嘶”了聲。

    聞言道:“大什么亂啊,你來的時候沒看到蕭尚書出宮去了?”

    袁嘉一愣,繼而想打搜那幾道夜色里走向午門的影子:“蕭憲?”

    李持酒道:“我聽蕭大哥說,是你在兵部那里挑唆的,讓那些人蒙在鼓里才跟著你鬧事,擒賊先擒王嘛,只要把你這個攪事精拿下,不愁那些人還想一頭撞南墻去,我別的可以不信,蕭尚書的話我是很信的?!彼f到這里就笑瞇瞇地往內(nèi)殿方向看了眼。

    袁侍郎屏住呼吸,終于臉色慘然道:“好、好好……是我計不如人。只是……”

    他勉強(qiáng)再度看向太后:“娘娘真的就認(rèn)定此人了嗎?他真的比我合適嗎?”

    “你還不閉嘴!”皇太后忍無可忍,咬牙道:“把他拿下!先押起來等候發(fā)落!”

    侍衛(wèi)進(jìn)來把袁侍郎的官帽摘了,也許知道反抗無用,袁嘉并沒有掙動。

    李持酒看著他,忽然道:“袁大人的膽子向來是這么大的?帶兵造反這種事,我以為只有我才能想干得出來呢……你一個文官兒,難道覺著自己能成事?”

    袁侍郎給這么一問,心頭竟有些恍惚……是啊,他一個文官,怎么就想到了“造反”?大概、大概是身邊讒佞的人太多了吧,不知不覺就迷了神智,一門心思地巴望著那個龍椅,連龍椅底下有多少森然枯骨都視而不見了。

    就像是、鬼迷心竅了一樣。

    李持酒盯著他,見他只管失魂落魄的,便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

    袁嘉給帶走后,太后的神色有些黯然,卻仍振作精神道:“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了,你且去歇息罷。蕭憲這一去,今晚上指定不會進(jìn)宮的,最早也得明兒才有消息?!?/br>
    太醫(yī)扶著李持酒起身,他卻回頭看著內(nèi)殿:“你不走嗎?”

    話音剛落,就見東淑從帳幔后面走了出來,先前東淑是陪著太醫(yī)等在那里的,只是袁嘉當(dāng)時在,不便露面。

    這會兒便上前給太后見了禮,便要告退。

    太后望著她,道:“我聽蕭憲說,是你告訴她……我身邊有細(xì)作的。多虧了你?!?/br>
    若不是及早防備,只怕這老嬤嬤就得找機(jī)會去暗害李持酒了。

    東淑道:“也是僥幸,太后請保重鳳體?!?/br>
    太后看看她,又看了眼在她身后眼巴巴等著她的李持酒,長嘆了聲道:“知道,你且去吧?!?/br>
    于是東淑便跟兩個太醫(yī)并一些太監(jiān)宮女們,陪著李持酒出了武德殿。

    太監(jiān)早抬了軟轎過來,李持酒自忖坐了這個不太方便,便不肯坐。東淑勸道:“身體要緊,你且坐著?!?/br>
    “那你呢?”他問,“你跟我一塊兒坐?!?/br>
    聽他又隨口胡說,東淑不禁又皺了眉,李持酒笑道:“你不跟我一起我就不坐,難道叫我在上,你在下?”

    幸而跟隨的太監(jiān)非常的機(jī)靈,笑道:“殿下,江少奶奶也有步輦的,只是他們遲了一步,立刻就到了?!?/br>
    李持酒“啊”了聲:“這還行?!?/br>
    兩個人站在大殿門口,頭頂?shù)臒艋\在寒風(fēng)中搖曳,他的臉色就有一點(diǎn)是籠在暗影里的。

    因為遭了這些日子的折磨,頗有點(diǎn)形銷骨立的意思,五官卻越發(fā)的鮮明,之前的少年氣減了不少,依稀的有幾分凝重了。

    東淑想到先前他奮不顧身來救自己的樣子,可知當(dāng)時她也是魂飛魄喪了,幾乎立刻也信了蕭憲的演技,差點(diǎn)也跟著驚死過去,幸而蕭憲悄悄地捏了她的手一把,才總算把她的神智喚了回來。

    但是李持酒當(dāng)時所作所為帶給她的震撼卻揮之不去。

    此刻,東淑只看了一眼,就垂了眼皮。

    李持酒卻一直都在凝視著她,見她單薄一身的在跟前,幾乎按捺不住就把她抱入懷中。

    于是問道:“你冷嗎?”

    “不冷。”

    “你怎么好像在發(fā)抖呢?”

    “你看錯了。”

    兩個人一問一答,東淑的步輦也到了,于是李持酒才上了軟轎,又吩咐:“你們抬過來些,方便我說話?!?/br>
    幸而這宮道寬闊,軟轎跟步輦可以并行無忌,鎮(zhèn)遠(yuǎn)侯道:“你怎么像是不太高興?”見東淑不答應(yīng),就問:“莫非是在為蕭大人擔(dān)心?”

    東淑其實沒想到這個,見他提起,就順勢答應(yīng)了:“嗯?!?/br>
    李持酒道:“我聽說順義侯也在外頭,他是個很講義氣的,又是蕭府的女婿,就算有個什么,也會護(hù)著蕭尚書的。何況如今袁嘉給拿下了,外頭的人只要不是很糊涂的,就不會一條道走到黑。”

    東淑笑了笑:“說的是。”

    她的笑容在暗夜里稍縱即逝,像是曇花初綻,又像是夜影里唯一的光。

    李持酒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自打上了軟轎,臉一直都向著她的方向歪著,竟沒改過姿勢。

    隨行的太醫(yī)們聽他一直不住口,又見他這樣,忍不住道:“殿下,風(fēng)口里最好不要總是說話,您如今的身體不比從前,留神受了風(fēng)……還有……”

    李持酒不等說完便“嗤”了聲:“我又不是紙糊的?!?/br>
    說話的功夫才一扭頭,誰知正喝了一口北風(fēng),嗆得咳嗽起來,這一嗽,自然或震動或牽扯的,弄的身上的傷也跟著疼起來了。

    那永慶宮因為畢竟有些偏,所以太后命讓李持酒歇息在養(yǎng)心殿里,一應(yīng)所用之物早就齊備,伺候的人手也都挑了最好的。

    東淑陪著他進(jìn)了內(nèi)殿,太醫(yī)們送了湯藥,又看過了他的外傷,幸而沒有再壞事的了。

    眼見時候不早,東淑道:“殿下早些安歇吧,我先去了?!?/br>
    李持酒忙道:“你去哪兒?你不看著我了?”

    東淑道:“這里人手足夠……”說了這句,覺著不對,便道:“何況我也累了。”

    李持酒聽到前一句果然就想反駁,聽到她說“累”,才皺皺眉道:“哦,這也是……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東淑搖頭:“我很好。”

    李持酒才笑道:“我雖然想你留在這里睡,只也知道你不肯,那你就自個兒去歇著吧,千萬別累壞了?!?/br>
    東淑回到偏殿,草草地洗漱躺倒,看著窗欞上的月色,不知蕭憲這會兒在外頭周旋的如何。

    又想起李持酒……心里卻打定了主意:“明兒一定要找機(jī)會請辭出宮?!?/br>
    再留下去,恐又生事。

    豈料就在這夜,睡到半宿,東淑突然給吵嚷聲驚醒,她渾渾噩噩睜開眼睛,卻是甘棠在拉她:“少奶奶快起來,宮內(nèi)走水了?!?/br>
    東淑大驚,下意識問:“侯爺呢?”

    才問了這句,就見李持酒給一個太監(jiān)扶著,匆匆忙忙趔趔趄趄地往這邊走來,臉色本是冷肅焦急,看見她在榻上才平靜了些,便道:“不用怕,我看過了,火光在體仁殿的方向,過不來這里?!?/br>
    東淑忙下地:“你怎么就這么走出來了?若是再弄壞了傷可怎么說?”

    李持酒道:“沒事兒,我不怕那些?!?/br>
    “我怕!”東淑正打量他身上各處,想也不想脫口說道。

    李持酒盯著她,卻不言語。東淑一怔,待要后退,卻給李持酒握住手,她不敢亂掙,怕碰到他的傷處反而不好。

    “這么關(guān)心我?!彼穆曇敉钢狻2恢遣皇且驗榇皺羯先玖诵┗鸸獾木壒?,臉色也透著幾分微紅。

    東淑心頭一亂,終于小心地將手抽了出來:“不要這樣?!?/br>
    李持酒道:“你關(guān)心我,還不承認(rèn)?”

    甘棠本來在旁邊,剛剛就跑出去看那火勢,扶著他的太監(jiān)也退后了幾步。

    東淑抬頭看著李持酒,終于正色道:“我是關(guān)心你,可也只是擔(dān)心你有事而已,就像是擔(dān)心哥哥跟明值一樣,你明白嗎?”

    李持酒眉峰微動:“你是說,當(dāng)我是蕭憲或者明值一樣的人?!?/br>
    也就是……親人。

    殿外似乎有人聲吵嚷,隱隱說什么“皇后”什么“太后”之類,東淑也沒有心情再去管。

    索性說道:“李持酒,你不要對我那么好,就如同之前彩勝刺殺我,你不該搏命也要護(hù)著我,可知你若真的因為我有個三長兩短,這輩子我都會于心不安……何況你是皇家血脈,如今也是唯一正統(tǒng)血脈,你自己該知道這有多重,之前袁侍郎因聽說你不在了,就放肆大膽的進(jìn)宮了……天下多少狼子野心之輩也是跟他一樣想法的?你若在,他們還不敢怎么樣明目張膽的生事?lián)寠Z,你若不在,可知會天下大亂?”

    沉默了片刻,李持酒道:“你怎么總是跟我說什么天下,什么皇家的大道理,我可不喜歡。且不說我還不是皇帝,就算我是,只要為了你,命算什么?你若不在了,天下亂不亂,跟我何干?!?/br>
    “住口!”東淑汗毛倒豎:“不許這么胡說,你、除非你誠心要?dú)馑牢?!?/br>
    李持酒見她惱了,忙道:“好好好我錯了,我不說就是?!彼α诵Γ鋈坏溃骸班拧俏覇柲?,之前那臭丫頭要害你的時候,若是李尚書在,你希望他怎么樣?是想他奮不顧身去救你呢?還是安然自保?”

    東淑笑著搖頭:“好好的怎么說起這個?”

    李持酒道:“我就是想知道?!?/br>
    東淑略微一想,輕聲道:“這個嘛,我想若是子寧在,他定然也會搏命相護(hù),但對我私心而言,我不想他因我有所損傷,他對我的心,就如我對他的心,都是為了對方好的?!?/br>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之中流露出一點(diǎn)默默地溫情。

    李持酒忽然后悔問了這句,身上的傷忽然沒來由的跳痛了起來。

    此時甘棠從外跑進(jìn)來:“怎么辦,我聽說是太后娘娘就在體仁閣那里!”

    東淑一震,轉(zhuǎn)頭看去,卻見窗上的火光更熾了。

    次日清早,火勢終于給救下了。走水的原因也很容易就查明了,原來是宋皇后不知聽誰說起楊瑞的死跟鎮(zhèn)遠(yuǎn)侯有關(guān),所以叫心腹人在宮內(nèi)縱火,竟是想要同歸于盡似的。

    誰知因?qū)m內(nèi)防范森嚴(yán),這些人又張皇失措的,竟給侍衛(wèi)們察覺,逼于無奈便就近在體仁閣放了桐油點(diǎn)了起來。

    恰太后要在此處小憩,差點(diǎn)給火堵在里頭,幸而內(nèi)侍竭力救了出來,只是太后受驚,又給煙火嗆的昏迷了,也是在天明的時候才總算醒來了。

    宮門再開之時,外間蕭憲正下馬。門內(nèi)的侍從急忙將昨夜宮內(nèi)的情形告訴了他,又道:“蕭大人,外間怎么樣?”

    蕭憲道:“暫且無礙。”話雖如此,眉頭卻緊鎖著。

    太后給挪到交泰殿,雖然醒轉(zhuǎn),身體仍舊虛弱,見蕭憲回來也問情形。

    蕭憲道:“趙申平等人本是不知情的,而且之前袁嘉想要縱兵在城內(nèi)掠奪,也是他攔下了,臣覺著不該追究此事,至少要等李衾回來再做決斷,免得逼得太急反而不妙?!?/br>
    太后低低咳嗽了兩聲,道:“一切交給你處置就行了,不必跟我說這些,為今最為緊迫的一件事,是快些讓殿下登基,名正才能言順,才能穩(wěn)定民心?!?/br>
    蕭憲道:“我也正想跟太后說,因為袁侍郎先前一鬧,天下四處已經(jīng)知道消息,有幾個州打了旗號要進(jìn)京救駕……可名義上雖是救駕,事實上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