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弘晙阿哥覺得這段文字是自相矛盾, 張廷玉大人沉吟片刻, 摸著胡子似模似樣地說道：“當(dāng)年孔圣人教授弟子《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jīng)”, 因為戰(zhàn)亂等原因遺失很多?！?/br>
    “后來后人收集遺失的文稿，不斷地整理校訂，再加注解……”

    張廷玉大人好像講故事一樣，講述《禮記》成書的由來, 弘晙阿哥越聽越迷惑……

    從春秋到西漢，再到隋唐宋元明；從《禮》到有“記”, 到《大戴禮記》《小戴禮記》……張廷玉大人幾乎把儒家學(xué)問的發(fā)展史說了一遍, 文古義奧，不易通讀，因而后人多做解讀以輔助理解。

    重點，如果儒家學(xué)問大致分為“禮”和“仁”兩個核心思想, “禮”當(dāng)然是主要看這本，宋以來“風(fēng)光無限, 暢行于世”的《小戴禮記》，也就是《禮記》。

    “《禮記》，內(nèi)容主要是記載和論述先秦的禮制、禮意。解釋儀禮，記錄孔子和弟子等的問答, 記述修身作人的準(zhǔn)則。”

    內(nèi)容廣博，門類雜多，涉及道德、儀式、歷史、祭祀、樂曲、日常生活、歷法、地理……諸多方面，幾乎包羅萬象……可不管哪一方面，都是為一種‘禮’?！?/br>
    張廷玉大人的一個“禮”字說得意味深長, 最后還一臉意味深長地問道：“小四阿哥，明白了嗎？”

    小四阿哥……明白了。

    有禮，虛禮；朝禮，家禮……不管什么“禮”，都是一個“禮”。

    不是“令”，也不是“法”。

    老師和學(xué)生兩個四目相對，張廷玉大人面對小四阿哥的有所“領(lǐng)悟”，非常驕傲。

    小四阿哥聰明也。

    小四阿哥……眉眼疑惑，其實懵懵懂懂。

    人類的活動好復(fù)雜，每天這么多“禮”。小系統(tǒng)其實也不大懂，小小的白團(tuán)子出現(xiàn)在小四阿哥的眼前，試圖給出幫助，“主人，小系統(tǒng)知道，人類常說‘禮多人不怪’‘禮輕情意重’之類的話?！?/br>
    弘晙也知道，卻不認(rèn)同。

    禮輕，從哪里體現(xiàn)“情意重”？千里送鵝毛，重點不是“鵝毛”，而是“千里送”。

    不過弘晙也從這里，對“禮”有了一點兒“深入”的了解，理解世人都講究的這個“禮”字到底為何。

    張廷玉大人微微笑，兩個人繼續(xù)教學(xué)，半個時辰就休息一刻鐘，恰好浩浩蕩蕩的車隊也停下來休息。

    出來馬車松松筋骨，用用茶點，和瑪法，烏庫瑪麼，額涅等人說說話，從承德回京的這一路上，弘晙阿哥還真的用上心思，將張廷玉老師的補(bǔ)課都學(xué)完了。

    張廷玉大人和皇上匯報進(jìn)展，滿臉喜氣，“臣相信，弘晙阿哥如果用心考試，可以考科科滿分?！?/br>
    皇上……面帶微笑，跟著一臉喜氣。

    如果？還是不告訴張卿，乖孫孫每次考試，都是他弘時哥哥給劃出來的考試內(nèi)容。

    皇上端起茶杯再抿了一口茶，李光地大人笑瞇瞇臉。

    “臣聽說，其他國家的語言小四阿哥也學(xué)得好，不光學(xué)說聽，是讀和寫也學(xué)，能看人家的書本兒。”

    李光地大人是真的震驚于小四阿哥的“聰明”，那些蝌蚪游泳一樣的西洋文，能學(xué)會幾句話可以，能學(xué)懂幾個字也不難，可要看懂人家的書本兒，那是真的不亞于看“天書”的難度。

    皇上沒吱聲，他對歐洲了解的越多，其實是越發(fā)排斥的，越發(fā)擔(dān)憂乖孫孫跟著西洋人學(xué)得什么，“人權(quán)”，“人性”反對“神性”的話。

    張廷玉大人則是驚訝。

    “估計小四阿哥就是好奇心重，”張廷玉大人這段時間是深刻感受到小四阿哥的聰明，“小四阿哥學(xué)得快，臣建議，一方面，多方面學(xué)習(xí)知識；一方面，多玩樂?！?/br>
    皇上看一眼張廷玉，還是沒說話。

    李光地大人樂呵，小四阿哥現(xiàn)在哪里耽誤玩樂了？

    還有哪樣兒學(xué)問沒學(xué)？

    不過，細(xì)細(xì)地琢磨還真有。

    李光地大人想起小四阿哥好像在學(xué)唱歌，提議道：“不若，教導(dǎo)小四阿哥學(xué)琴棋？”

    “‘禮、樂、射、御、書、數(shù)’，雖然宋明以來世人都以經(jīng)學(xué)為要，君子六藝很早國子監(jiān)也不學(xué)，但臣認(rèn)為，孔孟古法，深入學(xué)學(xué)總是好的?！?/br>
    孔孟古法？

    張廷玉大人看看李光地大人，若有所思；皇上也終于有了表示，“回去后教他‘樂’。不限什么樂器，學(xué)幾樣?！?/br>
    …………

    小四阿哥得知自己又多了一門，需要專門學(xué)習(xí)的功課“樂”，而不是簡單的一兩種樂器，當(dāng)然是不大“樂”。

    皇上微笑哄勸。

    “我們的小四阿哥要做大清國的美男子，哪有不懂‘樂’的？要內(nèi)外兼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品茶賞花聞香手到拈來，才是真正的美男子哦?！?/br>
    小四阿哥，小弘晙，聞言，依舊無精打采地趴在瑪法的虎皮坐墊上。

    陽光透過驛館的窗戶照進(jìn)來，也好像無精打采一樣。長長的眼睫毛半合，遮住了眼里的小星星，也遮住了親瑪法心里的“小太陽”。

    親瑪法輕輕咳嗽一聲，明知不能心軟，還是忍不住。

    “我們的弘晙小阿哥長得就是好，瞧這小睫毛長得，小黑刷子一樣，太陽落在臉上還有陰影兒?！?/br>
    “這四九城里頭啊，就沒有比弘晙小阿哥還可愛的小娃娃。小四阿哥將來一定是北京城，大清國，最美的小兒郎。漂亮的小姑娘都圍著弘晙阿哥……”

    皇上一個勁地夸，弘晙阿哥的小耳朵動動，還是沒說話。

    弘晙阿哥要做第一美男子，第一紈绔，才不要做大清國的第一才子。

    弘晙阿哥不要那些走路搖晃，不會打獵不會打架不會斗雞……的小姑娘圍著。

    親瑪法等了半天沒等來第二個反應(yīng)，納悶兒？

    轉(zhuǎn)頭看一眼李德全，李德全大致猜到原因，可他能說嗎？不難說啊。

    李德全繼續(xù)裝柱子。

    皇上換個方法繼續(xù)哄勸，“今年過節(jié)，瑪法打算帶著弘晙阿哥好好玩樂玩樂，冬至節(jié)，臘月節(jié)，春節(jié)，元月節(jié)，元宵節(jié)……弘晙阿哥想玩什么，盡管說來?！?/br>
    皇上直接一枚“糖衣炮彈”轟炸，弘晙阿哥長長的眼睫毛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皇上觀察乖孫孫的小表情變化，立即加碼，“上次弘晙阿哥要做什么來？瑪法記不清了？”

    “不說？弘晙阿哥不說，瑪法可就當(dāng)真了??？”

    …………

    因為兩天大雨的原因，遇上耽擱了三四天，十月初九大隊人馬回到京城的時候，皇上終于哄得乖孫孫答應(yīng)去學(xué)“樂”。

    弘晙阿哥的其中一個要求是，要君子六藝都學(xué)，自己也要學(xué)著駕馭馬車、戰(zhàn)車的技術(shù)。

    鳴和鸞、逐水曲 、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此為君子六藝中“御”的“五御”之術(shù)。皇上知道乖孫孫這是想要學(xué)會馬車駕駛，將來好自己出門，可還是捏著鼻子答應(yīng)下來。

    只是弘晙阿哥對馬匹的掌控太好，不需要他手握韁繩“這樣那樣”，高頭大馬自己聽話地拐彎前進(jìn)，遇到行人自動停止，特通人性。

    寬闊的宮道上，弘晙阿哥挺著小胸膛站在馬車前方，仰著胖臉蛋迎著太陽，看向瑪法的目光，好不得意洋洋。

    皇上……哈哈哈。

    侍衛(wèi)們……哈哈哈。

    就聽皇上很是“自豪”地說道：“以后瑪法出門，就有弘晙阿哥來駕駛馬車，只要弘晙阿哥不嫌棄路上的煙塵飛揚(yáng)?！?/br>
    弘晙阿哥……

    弘晙阿哥想起下雨天道路的泥濘，干天里路面上的塵土飛揚(yáng)，對黃土路實在是愛不起來，一個跳躍，從馬車上跳到瑪法跟前，迫不及待地提要求。

    “瑪法，西洋人有瀝青鋪路，我們也用瀝青鋪路?！?/br>
    “瑪法，我們派人出去尋找瀝青，下雨天就不用耽擱了?！?/br>
    親瑪法樂呵。

    “是不是還要工部設(shè)計，跑起來不顛簸的馬車啊？”

    “是啊。”

    宮人和侍衛(wèi)們都低頭笑，小四阿哥對馬車顛簸的“怨念”這是有多大？

    小四阿哥眼巴巴地望著親瑪法，他的五感靈敏，馬車再輕微的顛簸他也可以感受到，更何況是大雨過后黃土道路實在不大好行駛。

    “瑪法，弘晙和工部一起設(shè)計啊?！?/br>
    “弘晙保證給瑪法設(shè)計出來，不顛簸的馬車。”

    親瑪法當(dāng)然是答應(yīng)，“弘晙阿哥上個月考試，每科目八分，瑪法答應(yīng)了。”

    弘晙阿哥……好像哪里不對？

    弘晙阿哥被親瑪法繞進(jìn)去，一時沒明白他考試考好了，應(yīng)該獎勵，而不是和工部一起搞設(shè)計，答謝的聲音清脆響亮。

    “弘晙謝謝瑪法?！?/br>
    …………

    弘晙阿哥急著要新馬車，自己駕車出門，當(dāng)天下去就找來目前叔伯中唯一的大閑人，十叔，第二天就興沖沖地一起跑來工部報道。

    工部滿漢尚書，滿洲正黃旗，馬佳家族的馬爾賽，李鴻緒，作為皇上六十大壽壽宴上被關(guān)在太和殿的人之一，作為親眼目睹愛“小錢錢大哼哼”的人將太醫(yī)院奉為“圣地”的過程，自從得到消息后就是興奮得滿面紅光，樂呵得合不攏嘴。

    兩位尚書下朝后領(lǐng)著一干下屬收拾整齊，一起站在工部大門口迎接弘晙阿哥的到來，擺出來的那個場面，表情，實在是讓其他幾部官員牙酸，胃里犯酸。

    工部，起源于周代官制中的冬官，大周禮定天下，規(guī)定工部掌百工之籍，而理其禁令。漢朝以民曹兼主繕修、功作、鹽池、園苑之事。西晉以后置田曹掌屯田，又有起部掌工程，水部掌航政及水利……

    歷代發(fā)展后，現(xiàn)在大清的工部，管理全國工程事務(wù)，職掌土木興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寢供億之典。

    下設(shè)四司二庫一所，凡全國之土木、水利工程，機(jī)器制造工程……包括軍器、軍火、軍用器物等等。

    礦冶、紡織等官辦工業(yè)無不綜理，并主管一部分貨幣和統(tǒng)一度量衡，以及皇上個人，皇宮，四九城的一起工程事宜。

    十阿哥胤俄，作為知情人心里的“大智若愚阿哥”，父兄眼里“沒有要求順其自然發(fā)展”的閑人阿哥，端著一張俊秀斯文的臉蛋兒，牽著弘晙侄子的小胖手，一步一步地走近工部兩位尚書的面前，激動得來

    雖然是跟著弘晙侄子享受一番這些三四品大臣們的熱情歡迎，可還是激動嗷。

    萬人矚目，眾星捧月，對十阿哥來說，前所未有的禮遇。

    弘晙感受到十叔手心里的汗水，誤以為十叔是被工部的陣勢嚇到了，本來想先去工部看看的想法，改了主意。

    “謝謝馬爾賽大人，李鴻緒大人，弘晙不去工部用點心，弘晙去制造庫?！?/br>
    馬爾賽大人、李鴻緒大人，一起彎腰笑，笑得別提有多慈祥可親。

    就聽馬爾賽大人親切和藹地說道：“小四阿哥要去制造庫，馬爾賽這就帶小四阿哥去。”

    小四阿哥大眼睛一瞇，“謝謝馬爾賽大人?！?/br>
    工部的人一起簇?fù)碇麄兊男∷陌⒏缛ブ圃鞄欤范碜咧咧垡姺较虿粚?，終于反應(yīng)過來。

    不去工部衙門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