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臉皮抽抽。

    “行行，我們弘晙要，那就去打。”

    “說起來，瑪法也擔(dān)心，這次我們進宮準(zhǔn)格爾，俄羅斯又趁機作亂?！?/br>
    準(zhǔn)格爾汗，綽羅斯氏，策妄阿拉布坦，說起來。他是大清的敵人，可某反面來說，他也是俄羅斯的敵人，準(zhǔn)格爾汗幾代人傳下來，除了噶爾丹和俄羅斯合作以外，其他的大汗，策妄阿拉布坦的父親、祖父，都是打擊俄羅斯的好手。

    “當(dāng)年，策妄阿拉布坦與瑪法合作，從后路進攻噶爾丹，瑪法才得以一舉徹底擊敗噶爾丹?，F(xiàn)在，策妄阿拉布坦正式成為準(zhǔn)噶爾汗還沒多少年，就攻占拉薩，對青海和喀爾喀虎視眈眈。”

    皇上很感嘆。

    弘晙也明白西部的問題，不是一個打勝仗的事情，必然要徹底消滅準(zhǔn)格爾政權(quán)代表的意義上，才是徹底結(jié)束戰(zhàn)事。

    “瑪法，策妄阿拉布坦對西藏和青海耿耿于懷，應(yīng)該是因為當(dāng)年西藏桑吉和青海和碩特蒙古支持噶爾丹做準(zhǔn)格爾汗。”

    “現(xiàn)在策妄阿拉布坦征服哈薩克汗國的頭克汗，使得哈薩克分裂為大玉茲、中玉茲和小玉茲三個汗國，都臣服于準(zhǔn)噶爾，還大力發(fā)展經(jīng)濟，他一起來，和我們大清的矛盾就不容調(diào)和。瑪法，我們直接打下來青海和西藏吧?！?/br>
    皇上：“……”瞪大眼睛。

    就知道乖孫孫在這里等著。

    然而弘晙非常興奮。

    “瑪法，阿瑪派人在南方做‘歸土歸流’，成效顯著，我們在青海和西藏也做‘改土歸流’，就從修路和辦學(xué)開始?！?/br>
    “現(xiàn)在電話線已經(jīng)布滿皇城，逐步朝外鋪開線路，將來總會鋪設(shè)到西藏，到那個時候，西藏就和我們徹底融合。還要防止印度的英吉利人朝西藏擴張……”

    皇上：“……”

    “你就直接說，要去打下來北印度得了。還拐彎抹角什么？”

    弘晙笑容燦爛。

    “瑪法，弘晙是含蓄。”

    皇上臉皮抽抽，發(fā)現(xiàn)李德全探頭探腦的，知道晚食時間到了，板著臉說道：“起來去用晚食?！?/br>
    “弘晙遵命?！焙霑€阿哥喊一嗓子，一個“鯉魚打挺”站得筆直。

    夕陽布滿西方的天空，晚霞燦爛，整個紫禁城都鍍上一層金光，金燦燦的，皇上和弘晙阿哥一前一后走在去慈寧宮的路上，影子長長。

    皇上背負(fù)雙手走在前面。

    在皇上的心里，回響著乖孫孫剛剛的話，在心里重新部署這次的戰(zhàn)事安排。

    弘晙阿哥跟著他瑪法，同樣背負(fù)雙手踱著八字步，步伐慢悠悠。

    在弘晙阿哥的心里，這兩年，雖然他可以感受到瑪法的身體好很多，但是外表上，瑪法還是和其他的老人一樣彎腰駝背了。

    弘晙阿哥細(xì)細(xì)鼻子，心里酸酸。

    烏庫瑪麼這次的大病，雖然太醫(yī)們都說熬過來，今年就不用擔(dān)心了?？伤梢钥闯鰜頌鯉飕旤N的壽數(shù)……

    烏庫瑪麼七十七歲，在這個時代屬于高壽，能堅持到八十已是殊為難得，可烏庫瑪麼不光是弘晙的烏庫瑪麼，還是他瑪法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長輩。

    “有長輩在世，人不管多大永遠(yuǎn)都是孩子?！薄吧嫌懈改冈?，下有子孫在，四世同堂才是一個完整的家?！边@都是弘晙在外頭逛街的時候聽人說的話。

    這個本就孤單的后宮里頭，如果沒有了烏庫瑪麼，他瑪法該多么傷心。

    弘晙想想就替他瑪法傷心。

    弘晙傷心，皇上心里也有不好的預(yù)感，但是太后娘娘看得很開。

    “你們爺倆又來和我一起用晚食，太醫(yī)都說我這好多了?！碧竽锬锟吹剿麄?，心里高興，可又擔(dān)心他們這天天忙乎，還要顧著她，為他們擔(dān)心。

    弘晙阿哥挽住烏庫瑪麼的胳膊，撒嬌：“烏庫瑪麼這里的飯菜香?！?/br>
    皇上也哈哈笑：“弘晙說在他烏庫瑪麼這里用飯，保證長到六尺高。”

    太后娘娘樂呵：“弘晙長高點好，六尺好?！?/br>
    “滿蒙的小姑娘個頭高，再穿上花盆底，比一般的兒郎們還高，看著總是不和諧?！?/br>
    皇上：“……”

    皇上作為其中一個“一般身高的兒郎”，想說那么高的花盆底可以裁低一點嗎？不能說，只有默默用湯。

    弘晙卻是沒聽明白，高興地沖他烏庫瑪麼重重點小腦袋。

    “烏庫瑪麼說得對。弘晙將來要高大英俊，做大清國第一‘高富帥’?！?/br>
    太后娘娘：“……”口中沒食物直接哈哈哈大笑。

    皇上：“……”一口湯卡在嗓子口，差點兒嗆到。

    太后娘娘認(rèn)為她今晚上又可以多吃一碗飯；皇上不想搭理“愛美”到人神共憤的小孩子，皇上認(rèn)為，他就算是五尺三，除了在座的兩位親人沒誰敢說他不夠高。

    弘晙阿哥看看烏庫瑪麼，看看瑪法，認(rèn)為這就是小系統(tǒng)口中的“代溝”，乖乖用飯。

    “乖巧”的小模樣，看得太后娘娘更樂呵，看得皇上牙疼。

    焦黃的榆錢餅、韭菜盒子、槐花餅……最新鮮的薺菜涼拌，香椿芽涼拌、菌菇清炒……溫補的銀鱈魚湯、香煎蘆筍腩rou卷、雙筍熗蛤rou……等到這頓“愉快”的晚食結(jié)束，皇上和太后娘娘心滿意足，弘晙阿哥也是心滿意足。

    陪著瑪法和烏庫瑪麼散步消食，親瑪法和烏庫瑪麼去做佛課，弘晙阿哥慢悠悠地踱步回府。

    四爺從衙門里回來，正好遇到兒子，瞧著兒子懶洋洋的小模樣，就知道是在宮里吃過了。

    父子兩個一起慢悠悠地踱步，一邊因為街上人群匆忙歸家的場景心生歡喜，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佛法也有好處，偶爾陪著你瑪法和烏庫瑪麼一起做佛課。”

    “弘晙明白。”

    四爺覺得兒子的性子，已經(jīng)好好“修身養(yǎng)性”。但是弘晙阿哥認(rèn)為，佛法對他能有什么好處？若是為了陪陪瑪法和烏庫瑪麼，方法有很多，當(dāng)然烏庫瑪麼和瑪法都喜歡，他偶爾幾次做做佛課也可以。

    “今天進宮有纏磨你瑪法？”

    “弘晙是和瑪法很嚴(yán)肅地說話?，敺ń裉煺f，十四叔跟去西部，就是一個負(fù)責(zé)后方統(tǒng)籌調(diào)度的。阿瑪，弘晙也可以?！?/br>
    四爺認(rèn)為兒子就是瞎折騰，皇上怎么會同意兒子跟去西部？

    弘晙阿哥認(rèn)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迸?，家里長輩一定會看到他的決心的。

    “將士們那么多，哪里需要你十四叔親自打仗？而且西部的問題，也不單單是一個打仗的問題。你跟去做什么？光照顧你的人，就得有一個營?！?/br>
    弘晙：“……”

    “到了西部，只有你十四叔在身邊，到時候想家人想得哭鼻子?！?/br>
    弘晙：“……”

    “弘晙要去?！焙霑€讓他阿瑪雙重打擊，小脾氣上來，不講道理。

    “等弘晙長大到十六歲，就更不能出去了。弘晙要去西部看看。”他瑪法的壽數(shù)，能到多大弘晙心里也沒底，但他隱約明白，等他十六歲的時候，肯定有更多的時候絆住腳步。

    但是四爺不這樣想。

    “說讓你十六歲出門，只是因為十六歲，年齡到了，不是說，到了十六歲就必須要出門。明白不？”

    “不明白。”弘晙阿哥眼睛瞪大。

    就知道他阿瑪說什么“十六歲”是忽悠他的。

    父子兩個相談“不歡”，彼此都是小小的郁悶。四爺為了打消兒子的念頭絞盡腦汁，弘晙阿哥為了達(dá)成心愿，也是絞盡腦汁。

    其他人也都是反對，包括從俄羅斯回來的大阿哥胤禔。

    “鑒于河南地接六省，十分重要，一直有派兵駐防，設(shè)八旗滿洲蒙古馬兵六百名，鳥槍兵二百名駐扎開封府，設(shè)城守尉一人，滿洲、佐領(lǐng)、防御、驍騎校各個人，蒙古佐領(lǐng)、防御、驍騎各二人?！?/br>
    “這幾十年來，八旗駐防的方式已有重大改進，雖然頹廢很多，經(jīng)過改革，改善很多。一方面還需要增加新的駐防地，使得八旗駐防在全國構(gòu)成一個完整體系，另一方面是利用其他民族增強北部和東北的防務(wù)。”

    “在京畿、長城駐防線，增設(shè)喜峰口、冷口、羅文峪、山海關(guān)及右衛(wèi)駐防點，其中右衛(wèi)一度形成強大的陣容，設(shè)將軍一人，護軍統(tǒng)領(lǐng)二人，副都統(tǒng)四人，下設(shè)相應(yīng)的護軍參領(lǐng)、協(xié)領(lǐng)、佐領(lǐng)、防御、驍騎校和護軍校?！?/br>
    “…………”

    一眾皇子聚在一起討論大清國目前的兵力分布，和下一步的兵力分布，弘晙阿哥好不容易爭取到旁聽的機會。

    聽到“在運河、黃河駐防線，增加了從德州經(jīng)開封到西安的黃河駐防線，加強開封駐防點。”

    “在長江駐防線，派副都統(tǒng)一員，率滿兵二千六百名駐防成都……”

    他知道，這是為了進攻西藏做準(zhǔn)備，提前讓將士們適應(yīng)西部氣候，外加鞏固西南邊疆的需要。

    所以，瑪法和叔伯是要將一次就可以打完的戰(zhàn)事，而是要，拉長，拉“寬”，慢慢地打？

    弘晙阿哥不明白，聽到瑪法提議在承德回京城的地方修建“鄭家莊”，心里更是砰砰跳。

    弘皙哥哥的“鄭家莊”？

    “從京城到承德，地方緊要，胤祺，這個工程要加緊?！被噬峡匆谎酃詫O孫，下了命令。

    “胤祺明白。”恒親王胤祺立馬領(lǐng)命。

    其他皇子們都沒有在意這個事情，繼續(xù)他們的討論，唯有弘晙心里不平靜。

    弘晙阿哥心猶大伯和二伯一家的未來，可有不知道該怎么和瑪法討論。

    西征大軍好似不著急出發(fā)一樣，西部邊境的大軍收到皇上的命令也只防守不不進攻。

    河南南陽總兵官高成標(biāo)下兵丁，因地方官查拿賭博人等，到知府署內(nèi)爭鬧，將知府沈潮抬到教場圍辱。巡撫隨即奏聞，御史楊汝谷也隨即題參。皇上惱怒，命令刑部尚書張廷樞、內(nèi)閣學(xué)士高其卓前往察審，弘晙阿哥只顧著安慰瑪法，也顧不上他的事情。

    好在，轉(zhuǎn)機很快來臨。

    第199章

    一支北方口音的軍隊, 士兵們魁梧高大, 脊背挺直, 花綠綠的軍服更是不同以往……從戰(zhàn)略要地湖北荊州起程，迎著醉熏人的小南風(fēng)，好似一陣初夏的微風(fēng)一樣地開進成都。

    成都人都清晰地記得，歷史也清晰地記得,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時分，成都市西郊黑壓壓來了一批特殊的軍隊, 為首的將軍看了看一馬平川的矮矮的成都, 將馬的韁繩一勒，隨著駿馬的一聲長嘶，整個部隊停止前行的腳步。

    幾個村子的人紛紛大驚失色，紛紛抄起家伙, 攜家?guī)Э?，在雜草叢生的市郊, 逃命似的四處逃竄。

    他們不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秋收的季節(jié)，劫掠他們的盜賊怎么就來了。

    他們沒想到，這支服飾古怪的隊伍, 就在郊外自己安營扎寨，生火做飯，沒有半點要“擾民”的意思。

    他們弄不明白，既然“來都來了”，他們也做好損失一切保住性命的準(zhǔn)備了, 為何對方又駐扎在城外？沒有動靜了？

    有何更深的意圖？

    未必又有一次“屠城”的前奏？

    時刻警惕，膽戰(zhàn)心驚的成都城外百姓們，兩三天下來，終于明白且相信，這些將士們不是來“殺”他們，而是來“護”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