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晙眉眼氣呼呼地一皺又松開，給火爐改中小火，蓋上鍋蓋，轉(zhuǎn)手開始準(zhǔn)備搭配的素菜。

    “瑪法，將來弘晙的嗓子一定是華麗優(yōu)雅，讓人一聽就膝蓋站不住。”

    親瑪法：“……”手里的青瓷小碟子差點兒沒拿住。

    親瑪法覺得，乖孫孫還可以教導(dǎo)一下。

    “男兒郎的嗓子要深沉穩(wěn)重?！?/br>
    “你看有些少年人的嗓子，或者干凈的和泉水一樣，或者軟糯的和湯圓一樣，好聽是好聽了，哪有什么威嚴(yán)？”

    弘晙阿哥眨眼間切好一把香椿，兩個番茄，一把韭菜……還有心思和他瑪法犯皮。

    “瑪法，弘晙的‘華麗優(yōu)雅’，不是沒有威嚴(yán)。是尊貴天生，威嚴(yán)無處不在。”

    親瑪法：“……”主動放棄。

    “瑪法就擔(dān)心啊，你說昨兒逛街明明瑪法看到兩個小姑娘挺好，可弘晙阿哥就是說不喜歡?！?/br>
    “你說這去哪里去找能讓我們弘晙阿哥入眼的大美人兒出來？好不容易十四歲了幺……”

    弘晙：“……”弘晙阿哥聽著他瑪法的取笑，大大的不服氣，眼睛一亮就是主意。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啊瑪法?！?/br>
    “還有南京，瑪法和弘晙說過，有機會再去南京。”

    親瑪法：“……”哈哈笑，幫著乖孫孫將炒好的筍子裝盤端出來：“這兩年肯定很忙，蘇杭南京弘晙阿哥是不要想嘍?！?/br>
    言外之意：小孩兒才多大就要去八大胡同、秦淮河？門都沒有。

    弘晙：“……”

    弘晙阿哥那個不服氣。

    一邊打發(fā)雞蛋，一邊“真摯”地幻想大美人兒都匯集到京城里來。

    ……爺兒倆一通斗嘴一通忙乎，四小蝶涼拌：香麻柳芽、涼拌香椿、涼拌黃瓜、豬頭凍；四個小熱炒：清炒春筍、韭菜炒雪蛤、番茄炒蛋、清炒菠菜。

    加上兩碟子醬菜，一份薺菜蘑菇豆腐湯，一份大菜麻辣燒魚，齊活兒。

    一套纏枝蓮的青花瓷碟大小碗，素雅精致。讓人去給新皇傳話，太上皇和弘晙阿哥兩個人快速洗漱沐浴換一身衣服，爺仨個圍坐一張小圓桌，用著玉米面餑餑喝著特質(zhì)的山楂釀，面對乖孫孫/兒子親手做的“美食佳肴”露出一個微笑。

    晚食開始，絲竹聲悠揚，用餐的三個人安靜地細(xì)嚼慢咽，都是心情愉悅開懷。

    太上皇喜歡吃魚皮，尤其喜歡乖孫孫做的魚皮，色澤金黃，保存完整，吃起來那個叫勁道好吃。

    皇上喜歡吃燒魚里的配菜，蘿卜辣椒之類，還喜歡喝薺菜蘑菇豆腐湯，香、鮮、嫩、滑的湯羹，誰喝誰知道！

    當(dāng)然，他們都是遵循養(yǎng)生之道，晚上吃個五六分飽，唯有阿哥的胃口最好，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竄個頭的的時候，一個人包圓大半的飯菜才停筷子。

    太上皇和皇上瞧著他這個滿臉享受，“吃嘛嘛香”的小樣兒，都是眉開眼笑。

    太上皇用口茶漱漱口：“哎呀，瑪法每次和阿哥一起用飯都是特別香?！?/br>
    弘晙阿哥也凈手漱口：“瑪法，這是好事情。”

    “那可不？瑪法回去用一杯葡萄酒，正好睡覺?！?/br>
    “……瑪法，弘晙回去用一杯牛奶也正好睡覺?！?/br>
    “我們弘晙就是乖孩子，乖乖睡覺，明兒乖乖進學(xué)?！?/br>
    “……弘晙和學(xué)院的老師們說了，可以提前考試，提前結(jié)業(yè)?！?/br>
    …………

    皇上聽著他汗阿瑪和他兒子的日常斗嘴，笑而不語。

    爺仨最好商議一番“士紳一體納糧”和“改土歸流”“火耗歸功”，各自回去睡覺。第二天弘晙阿哥一大早起來打拳，讀書，給他額涅請安，面對弟弟meimei爭著拉他去學(xué)院還是去無逸齋的架勢，笑瞇瞇臉。

    “都不要爭?！焙霑€阿哥一臉“正經(jīng)”，“四哥已經(jīng)不需要去學(xué)院了，提前結(jié)業(yè)?！?/br>
    “哇——哇——”

    “和四哥一起進學(xué)哇——”

    四五歲的小七阿哥福宜不樂意地拉住四哥的衣襟大聲哭喊，還有小五阿哥弘歷和小六阿哥弘晝，二格格雅南的大聲附和。

    “和四哥一起進學(xué)！”

    四哥端得一派鎮(zhèn)定：“四哥不進學(xué)，給你們做老師，好不好？”

    “小學(xué)部和中學(xué)部的書本兒，有幾本就是四哥寫的哦。”

    弘歷、弘晝、雅南……三雙眼睛互看一眼，糾結(jié)為難。

    福宜沒聽懂，抱著四哥的大腿耍賴：“四哥，無逸齋。”

    “四哥，無逸齋?！?/br>
    四哥抱起來胖弟弟，哈哈笑：“好，無逸齋，四哥送去福宜無逸齋，然后送福宜的五哥、六哥、二姐，去軍事學(xué)院，好不好？”

    福宜板著小胖臉“思考”，“鄭重”地答應(yīng)：“四哥無逸齋，四哥軍事學(xué)院?！?/br>
    “對，福宜真乖。”四哥吧唧一口親親七弟。

    兄弟姐妹五個一起出來圓明園，先送福宜到無逸齋，和一幫子堂弟堂妹們親近一番，再送弘歷、弘晝、雅南到軍事學(xué)院，和自己的伴讀們哈哈珠子們一起說說話。

    “四阿哥，夢阮今天做了一盒新胭脂?！辈苷磁e著一盒胭脂歡喜地獻寶。

    福彭瞪大眼睛：“夢阮，你又做胭脂？”

    藍(lán)元枚同樣驚訝，但他是歡喜更多。

    “夢阮做的胭脂好，我jiejie用了，說比外面買的還好?！?/br>
    弘晙阿哥接過來胭脂盒打開聞一聞，給予肯定：“嗯，夢阮做的胭脂確實好，沒有加鉛或其他物事，純粹的胭脂?！?/br>
    曹沾得到四阿哥的認(rèn)可，特高興。八歲的大孩子，濕潤潤的眼睛干凈清透，聲音軟糯中帶著清脆，“四阿哥喜歡，有空我再做。我家太太和老太太用著也說好。”

    …………

    福彭看向他小表弟的眼神兒那個“恨鐵不成鋼”，藍(lán)元枚看向曹沾的眼神兒那個激動：“夢阮，可以多做幾盒子嗎？”

    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家里的jiejie們都要。”

    “我送你我的那把犀角弓。不對，送你我那本蒲松齡先生親筆題名的《聊齋志異》?！?/br>
    蒲松齡先生親筆題名的《聊齋志異》？送到了曹沾的心坎里，滿口答應(yīng)：“好。下個休息日就做?！?/br>
    四阿哥·小弘晙給福彭一個眼神示意，伸手拍拍曹沾弟弟的小肩膀，眼神兒“嚴(yán)肅”：“夢阮的老師們說最近夢阮學(xué)習(xí)不上心，讀書方面耽于個人小愛好，可有此事？”

    曹沾：“……”哪個老師又和四阿哥告狀？！

    曹沾氣呼呼地解釋：“夢阮沒有。夢阮喜歡《道德經(jīng)》，老師說《道德經(jīng)》不是正經(jīng)書本，沒有學(xué)習(xí)‘四書五經(jīng)’和‘?dāng)?shù)理化’有用?！?/br>
    四阿哥很是公正：“有個人愛好很好，可是，‘四書五經(jīng)’和‘?dāng)?shù)理化’都有學(xué)習(xí)好？每門考試六分以上？”

    曹沾：“……”

    低頭，聲音低的好似蚊子嗡嗡。

    “《論語》五分?！?/br>
    …………

    福彭、藍(lán)元枚他們都去高中部的課室，曹沾和五阿哥弘歷、六阿哥弘晝、二格格雅南一起走在去小學(xué)部的走廊里，臉上帶著莫名的歡喜。

    “小沾兒要好好學(xué)習(xí)哦，打基礎(chǔ)的課程，每一門都很重要。老師講課無趣，四阿哥去聽一聽然后和學(xué)院反應(yīng)，但小沾兒不能偏科，要像吃下不愛吃的胡蘿卜一樣吃下《論語》?！?/br>
    曹沾最喜歡來自四阿哥的關(guān)心，和其他人的關(guān)心都不一樣。

    曹沾決定好好讀書，每一門都考六分以上，七分以上。

    弘歷、弘晝、雅南……

    “曹沾！”

    兄妹三個站定一起大喊，曹沾恍恍惚惚地回神……

    “五阿哥？六阿哥？二格格？”

    五阿哥弘歷對他露出一個“溫文有禮”的微笑，拐去自己的課室。

    六阿哥弘晝對他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的壞笑，拐去自己的課室。

    二格格雅南笑得“人畜無害”，拐去軍事學(xué)院的女學(xué)部。

    曹沾眨巴眼睛，恍然明白，兩位阿哥和二格格是因為四阿哥關(guān)心他生氣了……更高興了有沒有。

    一節(jié)課，弘歷開小差決定和四哥耍賴再要一副“花圖”，弘晝暗搓搓地琢磨自己要不要也考一個“五分”，雅南要去揍一頓曹沾的念頭一閃而過，繼續(xù)自己最喜歡的詩詞歌賦，曹沾聽著老師刻板無趣的《論語》課也覺得津津有味。

    弘晙阿哥對他們的“孩子氣”沒在意，他聽了一耳朵曹沾老師的講課，知道這位老師是屬于那種真正研究學(xué)問的類型，講課內(nèi)容很正，聽在小孩子的耳朵里就不大喜歡。

    不是那種迂腐的老夫子，弘晙阿哥就放下心來，他和學(xué)院院長，直郡王胤禔，他的大伯提要求：“大伯，弘晙要考結(jié)業(yè)試，要高中部的?！?/br>
    大伯的回答特實在：“確實不用學(xué)習(xí)高中部的課程了，考完后，直接去大學(xué)部，大伯正在準(zhǔn)備一個少年大學(xué)部的‘特殊班’，正好弘晙侄子來做班長。”

    弘晙：“……”目瞪口呆。

    然而他大伯還有話：“大伯和你九叔一起合作一個工程，學(xué)院里還要開一個研究班，弘晙侄子還是作為班長參加?！?/br>
    弘晙：“……”弘晙阿哥面對“大學(xué)生、研究生”的學(xué)無止境，風(fēng)中凌亂。

    圓明園作為新皇喜歡的園子，和太上皇的暢春園，弘晙阿哥的西花園，一起構(gòu)成除了紫禁城之外的三大中心，分別匯聚大清國朝野上下老中少三代人的所有人才。其中圓明園作為現(xiàn)在的，處理朝政和園居之所，集建筑、藝術(shù)、收藏之大成，別有一番熱鬧。

    除了九州清晏這座人工島嶼、天地一家春等等地方，位于遠(yuǎn)瀛觀高臺之南，造型為石龕式，內(nèi)有一座七級水盤的大水法，和暢春園的“大水法”不同，對比之下它是“傳統(tǒng)式樣”，頂端有一大型獅子頭，水盤噴水可以形成七層水簾。

    臨近午時的陽光燦爛，弘晙和他三哥站在大水法對面的觀水法，觀賞大水法噴泉盛景。

    五件石雕并列而成的大型石屏風(fēng)，仿照唐朝畫家李思訓(xùn)的“一池三山”畫意建造的蓬島瑤臺，“小荷初露尖尖角”的“望瀛洲”亭……盡收眼底。

    “‘士紳一體納糧’，不要著急?！耐翚w流’也不能著急。著急容易出錯，還容易引起他們的強烈反彈?！?/br>
    第212章

    “阿瑪, 有些著急了?！考澮惑w納糧’, 不能著急。‘改土歸流’也不能著急。著急容易出錯, 還容易引起他們的強烈反彈。”

    弘晙一個人逛在四九城的大街上，腦袋里不停回響他三哥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