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粵又問，那mama后來穿那條裙子出現(xiàn)了嗎？

    周乃言眼下一道扇形陰影不斷翕合。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用與平日無異的平靜語氣告訴她，“后來仙人球也死了?！?/br>
    他們陷入漫長的沉默，像是在憑吊仙人球和龜背竹。

    天色昏沉，微光托著雨滴，給它們穿上亮晶晶的小鞋子，來來去去在窗上走步，同時，也把潮氣透進清粵心里。

    她摸到周乃言的軟肋，心軟得一塌糊涂。同為童年不幸福族群，溫清粵也擁有敏感豐沛的神經(jīng)元，她捕捉到周乃言彩色人生中的一幀黑白，陷入深度共情。

    也許就是那一天，他鑿開她的蛋殼，往心里丟了一根名為周乃言的軟肋。

    然而，真的不要同情男人。溫清粵自以為摸到丈夫的軟肋，內(nèi)心輕浮，竟巴巴貼上，越過相敬如賓的夫妻尺度。

    就像不應該存在龜背竹一樣，這個雞蛋殼也應當干干凈凈，不容骨頭。

    周乃言一周未歸，溫清粵毫不關(guān)心，第三天他給她發(fā)了個定位，不在本市，她沒有回復。一是知道他忙，最近為推商用機器人，正在馬不停蹄各市商務樓辦公廳試點，二是她是這屆青少年鋼琴比賽的評委之一，無心兒女情長，有工作要忙。

    至于那塊廚房濕巾，始終蓋在零零七頭上。周乃言發(fā)消息來，讓她把遮蓋的東西拿掉，她回了他一個“變/態(tài)”。偷聽她心事，卻不負責任，真是混蛋。

    溫清粵記仇，每次消息發(fā)出，如若他不回，便不會再追消息過去。她只會恨恨在心里添上新仇，一筆一筆，罄竹難書。如果他發(fā)消息來，她按住沒有回復，她便默認自己這局獲勝。好廉價的意yin游戲，她卻在輾轉(zhuǎn)反側(cè)里不亦樂乎。

    不是她作，是他無情。

    周乃言曾在她少婦/春/情的消息轟炸下，冷漠表示他不喜歡查崗這類事。本來他完全可以采用秘書的解釋，告訴她實驗室有部分區(qū)域會屏蔽手機信號，他也經(jīng)常處于會議中，所以不能及時接到訊息或電話。

    但他沒有。

    他依然用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提醒她：“周太太，我以為我們之間有共識?！?/br>
    共識？當初冷靜做出的決定，現(xiàn)在看來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溫清粵捂住滴血心口，默默縫合，后來再拿“出軌”的事刺激他諷刺他，也努力保持儀態(tài)。

    溫澤說過，周乃言不適合結(jié)婚，尤其跟你。溫清粵年輕氣盛，雖然經(jīng)驗缺缺但是自信滿滿，才不信嘞。

    她認為自己是再好不過的太太，對于婚姻需要面對的狀況心理準備充分。她知道周乃言不是白馬王子，也知道自己踏進的是一座旋轉(zhuǎn)木馬。她認為這個認知就是無敵。

    第8章

    周乃言輾轉(zhuǎn)七座城市兩個國家，三周沒有回家。這是他的常態(tài)。

    而這三周，溫清粵沒有聯(lián)系他。這并不尋常。周乃言不得不倒帶回憶，哪里惹毛二小姐了。清緲倒是打來一次電話，讓他月底務必回來，清粵生日?？磥泶_實惹太太不開心了，連生日都要別人來通知他。

    本次出差臨時被邀請參加了一個慈善珠寶拍賣會，秘書安排女伴，眼睛特別靈，讓他想到了溫清粵。

    他讓女伴選條漂亮的項鏈，拍回去給太太做生日禮物。明眸女伴挑禮物很有態(tài)度，表示需要看到照片，“女孩子的禮物都是量身定制的，要根據(jù)氣質(zhì)選購珠寶，不能瞎買的?！?/br>
    周乃言帶的是商務用手機，沒有生活素材。相冊最近一張是零零七到家第一天自動截取的人像。

    鏡頭里，溫清粵一整張臉湊到攝像頭前，天真好奇。分辨率不高，只有720P，恰好消減了暗處紅眼的恐怖。像個參加真人秀的素顏女明星。

    對方大概沒想到會看到這么一張圖，噗嗤一笑，又很快正色，觀察五官后自顧自總結(jié)：“不像是有錢人的太太?！?/br>
    這個說法有意思。周乃言問那像什么？

    她咬住唇角，頗有暗示性地說，像情人。

    以她望向他的眼神，很大程度只是想套他話。

    她選了條起拍價300萬的紅寶石項鏈，珠光寶氣甚是俗艷。周乃言按兵沒動，最后拍了一條六萬的素鏈。女伴詫異，再看向他，已經(jīng)換了副眼神：“你對你老婆好摳門。” 這應該是今晚價格最低的拍品。

    周乃言說：“這才是真老婆?！?/br>
    回程路上，周乃言又把那張照片看了一遍，溫清粵確實像情人，目光楚楚靈動。四年婚姻好像沒有吞噬掉她閃閃發(fā)光的靈氣。

    她盯住攝像頭的眼神，和她向他求婚那次別無二致。

    這幾年太忙了，能想起的心跳蓬勃到跳出喉嚨的事，也就是露營那次了。

    *****回憶分割線（1）*****

    四年前的春夏之交，一行人抵達N城露營。人是滾雪球方式集齊的。集合時，溫澤才知道凌浩回國了。

    他眼睛一亮，兩手一拍，當即決定要把他堂妹溫清粵介紹給凌浩。

    凌浩剛回國，性格溫馴謙和，家世良好，情史干凈。溫清粵緊步邁往二十五歲大關(guān)，在溫家這種持老觀念的傳統(tǒng)中式家庭，凌浩確實是優(yōu)質(zhì)人選。在這個圈子里，聰明的男人極少落單，溫澤也知道機會難得。

    去接溫二小姐時，內(nèi)向的凌浩拉上了周乃言。

    周乃言則帶了女性朋友Alle。三人出發(fā)，接到溫清粵，四人返程。為了活絡氣氛，周乃言拋了幾個話題給溫清粵，問她帶了些什么東西，然后輕咳一聲，提醒她晚上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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