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門外響起人語聲。

    她連忙拉著映兒躲進(jìn)側(cè)間的屏風(fēng)后面，小心地探出頭，窺探著來人。

    “夏鼎？”映兒喃喃。

    “你認(rèn)識？”舒錦蕓仰頭小聲問。

    “以前來過廣安宮的。”

    舒錦蕓點(diǎn)頭，盯著越來越近的夏鼎。

    夏鼎邊走邊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里面的糖葫蘆，放在了案上，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舒錦蕓從屏風(fēng)后面鉆出，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大聲叫喚。

    嚇了一跳的夏鼎雖然不明所以，但仍是安靜地行了個禮，彎著腰聽候差遣。

    “這個糖葫蘆是哪來的？”舒錦蕓問。

    “皇上差奴才去宮外買的，白音公公吩咐奴才留一串給皇上，奴才就送來了?！?/br>
    “那皇上人呢？”

    “聽門外的侍衛(wèi)說，皇上不久前去了宣壽宮，太后差人來叫的?！?/br>
    太后？又是她？她想干嘛？控制了廣安宮又把程奕信叫了過去，難不成是想用自己威脅程奕信？

    舒錦蕓思索良久，道:“你帶著這串糖葫蘆去宣壽宮找皇上，若是太后的人不讓你進(jìn)去，你就說是廣安宮進(jìn)不去，見不到皇后，很擔(dān)心?！?/br>
    夏鼎順從地點(diǎn)點(diǎn)頭。

    “等見到了皇上，你復(fù)述一遍后，再加幾句?！笔驽\蕓壓低了聲，“說乾政宮進(jìn)了刺客，順著池子里的活水進(jìn)來的，不過侍衛(wèi)已經(jīng)控制了。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見過本宮的事，清楚了嗎？”

    “清楚了?！?/br>
    “快去，越快越好！”舒錦蕓面露緊張，隱在袖子下的手緊緊交錯著。

    一定要平安??！

    此時的宣壽宮，宮女正在為程奕信倒著酒。

    程奕信冷冷地看著杯中愈來愈滿的清酒，隱在袖下的手指不住地敲著大腿，緩慢而富有節(jié)奏。

    他的全身撒發(fā)著寒冷。

    宮女倒完酒就退下了，太后笑里藏刀，道:“奕兒，快試試哀家為你特別準(zhǔn)備的清酒?！?/br>
    “這就恐怕加了料吧？”程奕信也笑得陰寒，眼角帶怒。

    “是?！笔碌饺缃裉笠膊淮蛩憷@彎子了。

    程奕信冷笑，“母后，不，程高氏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他猛地一拂袖，將酒杯掃落在地，酒撒了一地。

    太后給一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其重新給程奕信滿了一杯。

    “大家明人不說暗話，你今天是走不出這個門了，除非……”太后頓了頓，笑容意味深長，“你不想要廣安宮里的那位活了。”

    “啪——”程奕信怒拍桌子，桌上的碗筷也隨之抖動，杯中的酒又撒了一半。

    “你敢？”

    “事到如今，哀家還有什么不敢的？”太后從容不迫，“那個賤人應(yīng)當(dāng)什么都與你說了，你活著，哀家還有活路？”

    她的一舉一動皆透著端莊，絲毫沒有對峙的緊迫。

    程奕信有些激動，“為何？朕雖不是你親生，但也是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竟比不上外人！”

    “哼！反正你都死到臨頭了，哀家也不怕告訴你，方政琛他才是哀家的親兒子，這件事連那個賤人都不知道?！?/br>
    “你也夠自信的，你覺得就憑這么幾個人，能置朕于死地嗎？”他掃了一眼四周靜立著的侍衛(wèi)，眼神不屑。

    太后眼角含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幽幽道:“那就要看你對舒家那丫頭情義有多深了。”

    “空口無憑，你認(rèn)為朕會相信？”程奕信學(xué)著舒錦蕓，將玉箸放在手中旋轉(zhuǎn)，但始終沒有她轉(zhuǎn)得那么順溜。

    “你可以試……”

    在太后說話間，一名太監(jiān)從屋外急急趕來，靠著她耳邊低語。

    她慢慢揚(yáng)起嘴角，眸中的得意愈來愈深。

    等太監(jiān)說完，她看著程奕信吩咐道:“讓他進(jìn)來?！?/br>
    程奕信疑惑地看著他們，一言不發(fā)，手中的玉箸倒是轉(zhuǎn)得愈發(fā)熟練了。

    就見那個太監(jiān)領(lǐng)著夏鼎進(jìn)來，稟報道:“奴才將人領(lǐng)來了。”

    太后望著夏鼎，目光里是瘆人的笑意:“說吧，你來干什么？”

    “稟太后，方才皇上叫奴才給廣安宮送東西，可廣安宮不知被何人圍起來了，奴才進(jìn)不去，特地來向皇上請示。”

    太后洋洋得意，道:“你聽見了？”對上程奕信冷峻的眼，她笑得更放肆了，轉(zhuǎn)頭對夏鼎揮揮手，“你下去吧?！?/br>
    程奕信的手不自覺地停下了，指尖微微泛白。

    偶然間，他瞥見夏鼎猶豫不決的樣子，問:“還有事？”

    “嗯，方才去了一趟乾政宮，看見侍衛(wèi)抓住了兩個刺客，是從池子里鉆出來的?！闭f著，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程奕信。

    “哼，”他冷哼，眼底卻不再冰冷，“加派人手守著乾政宮，退下?！?/br>
    應(yīng)該是她吧？程奕信暗暗祈禱。

    “是。”夏鼎舒了一口氣，慢慢倒行離開。

    太后冷眼旁觀，嘲諷道:“看來舒家那丫頭對你來說不重要?。　?/br>
    “所以你根本威脅不了朕?！背剔刃诺椭^，抬眸道，瞳中盡是殺氣。

    太后聞言依然鎮(zhèn)定，拾起茶杯小抿一口，潤潤嗓子。

    “高氏與蔡氏駐守邊疆多年，方氏門生在朝中各司要職，你覺得這些還不夠嗎？”

    “久亂不定，長痛也;一戰(zhàn)之殺，一令之誅，短痛也?！背剔刃欧畔铝耸种械挠耋?，“以短痛去長痛，是之謂殺以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