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去了？弄成這樣？”

    “胖…胖子……”她喘息未停，“他們追過來了！”

    程窈窕喘不過氣來，一只手揪著他手臂，一只手撫住胸口，過了幾秒，道，“別停這，快跑?！?/br>
    易十一睨她，雙頰緋紅，氣都喘不過來，還跑得動？

    他轉(zhuǎn)身，屈膝蹲下，“上來，我?guī)阕摺！?/br>
    程窈窕失去支撐，手只好撐在自己膝上，瞪著他不說話，她是跑不動了，但她也不想讓他背。

    “沒事，我再緩緩，再緩緩就好?！?/br>
    易十一望向她身后，抓住她的手向前飛奔，話音落在風(fēng)里，“緩什么緩，人都過來了再緩就可以打架了?！?/br>
    程窈窕手被他緊緊攥住，一路穿行在小巷里，七拐八拐早忘了方向。

    風(fēng)刮過她臉頰，劇烈運(yùn)動導(dǎo)致大腦缺氧，她什么都想不得，連發(fā)繩何時(shí)掉了不知。

    最后停下時(shí)，程窈窕渾身發(fā)軟，靠在墻上彎下腿，如果不是易十一拉著她，她已經(jīng)坐地上。

    易十一體力比她好許多，模樣不似她狼狽，除了頭發(fā)被吹亂，看上去依舊人模狗樣。

    見她一臉虛弱，易十一發(fā)笑，“你也太狼狽了吧，程窈窕?！?/br>
    程窈窕微微仰頭，“我這都是因?yàn)檎l？”

    “你嘴巴不挺厲害么？”

    “我嘴巴不厲害，你現(xiàn)在就看不到我了?！?/br>
    “說說你怎么跑的？”

    程窈窕頓住，看他一眼，“我把你賣了?！?/br>
    易十一毫不意外，也不惱，輕笑，“我就知道?！闭Z意中帶有幾分了然。

    忽然陷入沉默，程窈窕方覺他們的手還握著，汗水浸濕相握的掌心。

    程窈窕站直，不動聲色將手抽出。

    易十一余光向下移，配合她松開手，裝作若無所知。

    他偏頭，看見她長發(fā)垂在腦后，幾縷碎發(fā)黏在臉頰。

    程窈窕不是沒察覺到，方才太累，她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現(xiàn)下沒了借口。

    頂著他的目光，她抬手，將臉側(cè)長發(fā)撥至耳后，從手上拿出備用的發(fā)繩，五指松松梳了梳，重新綁起馬尾。

    易十一慣常地不正經(jīng)，“你披頭發(fā)好看多了?！?/br>
    程窈窕恍似沒察覺到他話里的調(diào)戲，別開眼壓住心思，“你說服學(xué)校不管我們穿著打扮，我也樂得不扎頭發(fā)?！?/br>
    跑太久，她臉仍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不看他，她就不會露餡。

    易十一單手插回口袋，是之前牽她的那只，“回頭我收拾他們，一群慫貨，只敢找你的麻煩。”

    “你剛不也跑了么？”

    “這不帶著你么？不然我跑什么？”

    “……”

    程窈窕沉默，到底是誰嘴巴厲害？

    追他們的人早被甩開，易十一太能竄，這路她都摸不清怎么走，被動跟在他身后，何況追他們的人。

    跟著易十一拐回大道，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

    程窈窕早放棄早回家的心思，她媽到現(xiàn)在也沒給她打過電話，或許早睡了。

    “你家住哪？我送你?！?/br>
    程窈窕沒拒絕，現(xiàn)在不是矯情的時(shí)候，誰知道那三個(gè)人是不是真走了。

    走到她家樓底，安靜的小鎮(zhèn)幾無燈火，路燈垂頭落光，程窈窕神色恢復(fù)正常，“今天謝謝你?！?/br>
    易十一聳肩，不想跟她客套，“周末請你去溜冰去不去？補(bǔ)償你這場無妄之災(zāi)?！?/br>
    程窈窕捏住書包帶子，語氣如常，“再說吧，看我作業(yè)多不多。”

    易十一笑了聲，沒再說話。

    他看著她打開門，進(jìn)去，二樓左側(cè)房間亮起燈，有一個(gè)纖細(xì)的身影投射在紗窗上。

    過了許久，程窈窕悄悄望眼窗外，樓下空無一人。

    初見易十一時(shí)，他在她耳畔落下的話，如同咒語盤旋在她耳畔。

    她攤開日記本，不知何時(shí)畫下一個(gè)q版人物，小人右耳垂綴有耳飾。

    程窈窕知道，這次她畫的是誰。

    ******

    2、

    和余好照常在岔路口分開，程窈窕猶豫許久，未將昨晚的事故告訴她。

    告訴她也無用，讓余好擔(dān)心送她回家，若是反導(dǎo)致余好發(fā)生意外，她更自責(zé)。

    程窈窕垂眼，眼前光被遮住，抬頭見易十一斜挎著包看她。

    “你在這干什么？”

    “愣著干什么？”

    兩人同時(shí)開口，易十一不以為意，先回答她的問題，“送你回家啊，萬一你出事賴我怎么辦？”

    “……”程窈窕磨了磨后牙槽，“我可真是謝謝你了?！?/br>
    “別謝，謝就把你朋友q.q號給向南?！?/br>
    順著易十一指的方向望過去，向南在幾米遠(yuǎn)處等。

    程窈窕捏捏手心，“他自己可以問好好，問我不合適。”

    易十一神情了然，毫不意外她的拒絕，“我早跟他說了。”嗤了一聲，“他就這點(diǎn)出息?！?/br>
    程窈窕面無表情瞥他，說的他拿ad鈣在食堂堵她要號碼就很有出息似的。

    “那這樣，你加他，回頭讓他自己跟你說?！?/br>
    程窈窕嗯聲，沒注意到易十一對向南比了個(gè)手勢讓他滾蛋。

    兩人并肩走在路上，路過王大媽店口時(shí)，程窈窕被叫住。

    “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什么事?！?/br>
    易十一點(diǎn)頭，身影匿到暗處，手里劃著手機(jī)。

    “窈窕，過來?！蓖醮髬屨惺帧?/br>
    “怎么了？”

    王大媽從柜臺下拿出一個(gè)包裹，遞給她，“你爸的快遞，新來的快遞員送錯(cuò)地兒了，送我這來了，今天剛好我關(guān)門晚，叫你給他帶回去?！?/br>
    “行，謝謝您，回頭我跟我爸說?！?/br>
    程窈窕拿起紙盒走到路燈下，細(xì)細(xì)看過快遞單，嘟囔了聲，“我爸怎么突然買香水了？”

    易十一跟在她身后，聽到這一句，突然將手機(jī)屏幕按滅，“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br>
    將紙盒原封不動放進(jìn)書包，程窈窕覺得自己明天是該去找程庭東一趟。

    她扭頭反手拉書包拉鏈，沒看腳下的路，步子跟著易十一往前邁，壓根沒看見臺階，抬腿踢上階梯，腿根一軟便要跪下。

    易十一余光沒離開過她，見她膝蓋彎下迅速轉(zhuǎn)身扶她。

    程窈窕栽在他胸口，鼻尖斥滿風(fēng)里的月桂香和他的氣息，她嗅到一股極淡的煙草味。

    將她扶穩(wěn)，易十一握住她的手臂，笑，“程窈窕，你這么想投懷送抱嗎？”

    她耳根變熱，抽回手臂退開兩步，瞪他，“你一天不說sao話就不自在嗎？”

    “可不嘛？這就是我的快樂源泉?！币资恍Φ们烦闃O了。

    程窈窕甩開手，不再說話。

    過了會，易十一開口，“惱羞成怒了？”

    程窈窕不理他。

    細(xì)嫩的掌心被汗水濡濕，他說中了，她是惱羞成怒了。

    本該模糊隱秘的心思被揭開，她怎么會承認(rèn)。

    在程窈窕的單方面無視下，兩人沒再說過話。

    ******

    3、

    中午吃過飯，程母在廚房收拾碗筷。

    程窈窕躊躇幾秒，“mama，今天中午我早點(diǎn)去學(xué)校，我作業(yè)落學(xué)校了?！?/br>
    他們午休時(shí)間長，兩個(gè)半小時(shí)，夠她去找他爸。那個(gè)包裹還在她書包里，程窈窕沒有擅自動別人東西的習(xí)慣。

    面對程母，她下意識選擇隱瞞，以往的經(jīng)驗(yàn)告訴她，如果程母知道她利用午休時(shí)間去找程庭東，她必然不高興。

    程母關(guān)掉水龍頭，沖水聲止住，“去吧，你這丟三落四的性子什么時(shí)候能改改？”

    程窈窕來到派出所，跟前臺工作人員說明身份。

    前臺是個(gè)小青年，寸頭，眼睛黑亮。

    她很少來派出所，沒人認(rèn)得她很正常。

    小青年放她進(jìn)去，“程所長的辦公室在二樓，你上樓右拐就能看見?！?/br>
    敲開門，程庭東見到程窈窕意外極了，“囡囡，怎么突然來所里了？”

    程窈窕抿唇，從包里掏出那個(gè)香水包裹，“昨天王大媽給我的，她說快遞員送錯(cuò)地方了?！?/br>
    程庭東見到包裹眼底有一瞬的慌亂，很快又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