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爸爸面色凝重起來，直起腰認真盯著手機。

    就連聽著聲音，卓微瀾都能回憶起可怕的畫面，低頭垂眸，不安握拳繃緊身子。她沒壓住漸漸躥上來的寒意，也克制不住恐懼和后怕，正覺得自己要在爸爸面前露餡，發(fā)涼的拳頭覆上一只手。

    她轉(zhuǎn)頭看去，見著的是莫霜含笑的眉眼。

    卓微瀾的驚恐融化在莫霜掌心傳來的體溫里，漸漸平靜了下來。

    莫霜還活著，莫霜還在她的身邊。

    不用怕。

    卓微瀾這么告訴著自己，深吸一口氣，抬眼面對拿著手機不說話的父親，“爸爸，你看完了嗎?！?/br>
    “他是誰。”卓爸爸直接問，“跟莫霜的姑丈有關(guān)系？”

    事關(guān)mama私奔的事情，卓微瀾不知該怎么說，無措地看向莫霜。

    莫霜思忖片刻，答了話，“他是跟蹤sao擾我的人，聲稱手里拿著姑丈的罪證，因為某些原因不愿意給我?！?/br>
    “所以你懷疑你的姑丈？”

    “不，還有別的?！蹦业搅宿D(zhuǎn)賬和跟蹤的圖片，“這個帳號跟一個叫耀榮的公司有關(guān)。耀榮公司用信息咨詢的名號開設(shè)，暗地里找人跟蹤我。姑丈有一個秘密賬戶，近一年都在往耀榮公司打錢，數(shù)額不小?！?/br>
    卓爸爸臉色愈發(fā)不好，“你怎么知道這個賬戶是耀榮公司的？”

    “不方便說?！蹦卣f了句。

    卓爸爸沒追問，“好，我相信你，也會幫忙查清楚?！?/br>
    莫霜苦笑，幫著說了轉(zhuǎn)折詞，“但是呢？”

    “你的身邊亂七八糟的人太多了?！弊堪职掷渎曊f，“微瀾在你身邊不安全，讓她回來住?！?/br>
    卓微瀾急了，“爸！你說什么呢！”

    “你懂什么，這不是過家家，這是要人命！”卓爸爸不高興了，態(tài)度比之前懷疑莫霜產(chǎn)生幻覺還嚴肅。

    “對??！所以我更不能丟下莫霜一個人了！”

    “你陪著她干嘛？送死嗎？”說到大事，卓爸爸完全不給寶貝女兒好臉色了，拿出父親的威嚴一直向她施壓，“卓微瀾，你任性也要有個度，這種要命的事情輪不到你胡鬧！”

    正如當(dāng)初同居被反對一樣，卓微瀾碰上與莫霜有關(guān)的事情，腦子轉(zhuǎn)得快，嘴皮子動得更快。

    她拔高聲音反駁了：“我胡鬧？你為什么不說走在大街上有可能被車撞不讓我出門，在家里容易煤氣中毒讓阿姨別開火做飯啊！這些天來我們一直好好的，大不了呆在家里不出去，多找?guī)讉€保鏢關(guān)好門咯！”

    “反正不行?！弊堪职盅巯轮幌脒_到目的，不想跟她說廢話。

    卓微瀾冷哼，“你管不著！”

    她認為自己長大了，結(jié)婚了，在莫家的戶口本上輪不到爸爸來管。

    可是，卓爸爸壓根不打算說服她。

    “莫霜?！弊堪职侄⒅谅晢?，“你要微瀾冒險陪著你嗎？”

    莫霜沒有答話，抿了抿唇，握著卓微瀾的手緩緩地松開了。

    卓微瀾氣急，不僅攥住不放，而且轉(zhuǎn)過身去一把抱住莫霜，“我和莫霜一輩子不分開，你別想拆散我們！”

    “……”卓爸爸深深嘆口氣，“我不跟你說了！”

    卓微瀾昂頭回望，笑瞇瞇地看著爸爸離開書房砰的甩上門。

    “哼?！彼睦锏靡?，面上裝得平靜嘖嘖感嘆，“我爸居然摔門，脾氣真差。”

    莫霜愣了一愣，不敢相信地撫了撫她纏上來抱得更緊的胳膊，輕笑：

    “你說的對。”

    ——

    卓微瀾上上一回反抗父母，是為了跟莫霜同居的事情，上一回對著爸爸堅定說“我自己決定”，是為了在法定年齡到了的那一天領(lǐng)證結(jié)婚。

    叛逆全與莫霜有關(guān)，層層疊進，把爸爸氣得半死。

    今天也不例外。

    卓爸爸吃飯全程都是黑著臉的，時不時瞪一眼莫霜，像是前兩次一樣把怒氣全撒在了“誘拐”女兒的人身上。

    莫霜吃著飯，沒有說話，平靜地對上卓爸爸的怒視。

    “爸爸，你想吃這個菜?。俊本退隳艿昧?，卓微瀾也不舍得老婆被自己爸爸當(dāng)壞人，把莫霜跟前的青椒牛柳整碟遞過去，皮笑rou不笑說，“放這了，你別老盯著，讓不讓莫霜好好吃飯了。”

    這與前兩回太不一樣。

    卓微瀾先前在爸爸面前發(fā)脾氣，都是吵的時候面紅耳赤，渾身發(fā)抖，過后便耗盡力氣歇下了，含著眼淚可憐巴巴地服軟，直到別人不忍心地妥協(xié)為止。

    當(dāng)然，她的服軟意味著一定的讓步，比如同居的家政阿姨是卓mama找來的，時不時給家里打一下小報告，比如結(jié)婚后她們沒有選住喜歡的清靜大房子，轉(zhuǎn)而選一個離卓家更近的小別墅。

    從頭到尾沒見到服軟的跡象，反而被青椒牛rou嘲諷了一番，卓爸爸看到了她的堅定越發(fā)不悅，挑著盤子里最辣的尖椒吃下去，瞪大眼睛嚼得嘎吱響。

    “你……”卓mama看在眼里不由嘆氣，倒了杯水遞過去，“悠著點，醫(yī)生說不要吃重口的東西?！?/br>
    卓爸爸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

    卓微瀾看到爸爸額前冒汗的難受樣子，心里也不舒坦，但覺得這一次真的退無可退了。

    19歲那年的同居，爸爸mama覺得她鬧著玩，主要關(guān)心的是她們兩個小姑娘能不能照顧好自己，20歲那年的結(jié)婚，爸爸mama認為她不成熟，結(jié)婚言之尚早，可莫霜比她腦子清醒，把未來計劃得挺好，而她也隨著莫霜的努力而發(fā)奮，不再渾渾噩噩過日子。

    爸爸mama深思熟慮一番，都信了她們會共同前進，點頭答應(yīng)了。

    卓爸爸私下總說莫霜是拐走她的壞人，卻僅僅是嘴上抱怨一下，不曾要求過她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