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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潛邸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雖然宮外面已經(jīng)安插了不少眼線,可這孩子無師自通,或許……不該就這樣做一個平凡的宮女。

    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徐太嬪忽略。

    卻說湯媛回去之后,洗漱一番,安然沉入夢鄉(xiāng)。

    壽安宮寬敞,人卻少的可憐,在這里一等宮女都是一人一間房,羨煞了景仁宮的人。湯媛卻不大習(xí)慣,她愛熱鬧,從前在福利院大家都摟成一團(tuán),后來在浣衣局和長春宮也總能有三四個姐妹,現(xiàn)在成了一等大宮女,反倒冷清起來,皺了皺眉,她翻身繼續(xù)睡,露出一截黛藍(lán)的兜兒。

    夢里的她卻穿著一抹桃紅的上等絲綢。

    湯媛詫異的睜大眼眸,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仿佛被人罩在一只密封的大玻璃缸,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靜的目睹光影變幻的夢境。

    賀緘自混沌的盡頭走了出來,不停飲酒,撩起簾子那一瞬大概嚇著夢里的她,她怯怯道陛下,您認(rèn)錯人了,我是湯媛。賀緘卻把她的兜兒扯下來。兩人開始爭辯,他捏著她下巴,強(qiáng)行灌了她一杯酒,嗆的她不??人?,然后……就打起來了。

    男神,我對不起你!湯媛閉目扶額,又偷偷掀起眼皮覷了覷。

    男神身材真好。

    可是夢里的她為何要哭呢?

    兩只腕子都被捆在頭頂能不哭嗎?不對啊,怎么看著像口口?

    這,也太有傷風(fēng)化啦!

    而且就算那啥,也該她那啥男神,怎么能讓男神那啥她?

    不過賀緘腹肌上的那顆痣還挺……嗯……挺誘人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

    湯媛滿頭大汗睜開眼,渾身仿佛虛脫了一般,莫名的傷感,直到疲倦再次席卷而來,夢中的情景像是沾了水的玻璃,漸漸的朦朧,后來她竟忘了。

    這一夜,甚為詭譎,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境紛紛亂入,一會兒壽安宮,一會兒南三所,一會兒溫泉邊,最后連杏雨梨花都冒出來了,壓根就不給人歇口氣。她委實(shí)疲累,便躺在賀綸懷中睡去,嗯,等等,尼瑪她為什么要躺在賀綸懷里睡覺?

    好惡心!

    更惡心的是賀綸居然又對她慈祥的微笑,還拿象牙管的紫毫筆在她臉上畫了只王八!

    你走開!湯媛尖叫一聲,從宇宙級的噩夢中強(qiáng)行掙脫,躥下床,連續(xù)灌了兩大碗涼茶方才清醒。

    這一定是內(nèi)分泌失調(diào)造成的,要不然怎么會做這么惡心的夢?

    跟,跟誰不好,竟然跟賀綸?還滾草地,漫天花雨,唯美至極,除了她臉上煞風(fēng)景的王八。

    這事鬧的,直到刷牙那會兒糾結(jié)的胃部還未緩過勁,只要閉上眼口中便滿是賀綸獨(dú)特的沉榆香氣息。

    他對她笑,輕咬她舌尖,還說想吃元宵。

    吃你妹去吧!

    御醫(yī)院有沒有心理科??!她得掛個急診。

    這段不愉快的夢境就像一個小插曲,沒過多久便被湯媛拋到腦后。

    殊不知南三所那面已經(jīng)炸開了鍋。

    幾位本該去校場騎射的皇子此刻有的坐在亭中,有的立在樹下,默默欣賞騎在貼身內(nèi)侍背上嚎啕的賀純,在他身邊圍了一圈拿糖人舉布老虎的宮人。

    原來六皇子看中了湯媛。昨兒個夜里鬧騰的太晚,回頭才知湯媛已經(jīng)離開,現(xiàn)下是追悔莫及趕過來問賀綸要人。

    賀綸訓(xùn)斥他,他便哭鬧起來。

    闔宮上下也只有他敢這樣鬧,事后頂多被皇上斥責(zé)一句小兒頑劣。

    賀纓指著賀綸賀純兩兄弟,對賀緘與賀維笑道,“你們瞧瞧,這兩人,一個是小兒頑劣,另一個直率真性情,在父皇眼里真是一朵比一朵潔凈,合著咱們仨就是心機(jī)深沉,哦,老四你別介意,我這不是說你,你可不是心機(jī)深沉,你是酸頭呆腦?!闭f完,忍俊不禁。

    老四賀維漲紅了面皮。

    盡管平日里也沒少被人嘲笑,但他依舊還有些不太習(xí)慣,時常顯得很靦腆。

    他的生母柳美人位分極低,長相也很平庸,懷有龍裔只是個意外,之后也不過是從正九品升到了正六品,卻自不量力的在皇上跟前吃婉貴妃的醋,最終又被降回了正七品,此后再見著皇上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點(diǎn)意思也沒有,皇上也就漸漸忘了她。

    賀緘的余光淡淡掃過唯唯諾諾的賀維,所以湯媛喜歡的就是這種脆弱青澀的美少年?

    恐怕滿亭子里也找不出比這美少年更有野心的,只可惜他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但賀緘樂得看賀纓作死。

    前世賀維悶不吭聲弄死了賀纓,又偷偷愛慕他的未婚妻馨寧,那時他念在手足一場的情分上不與他計(jì)較,卻怎么也沒想到賀維為了親近馨寧不惜勾搭媛媛,更令他震怒的是媛媛上鉤了!

    這是他至死都無法原諒的事。

    但媛媛卻矢口否認(rèn)那晚去過暢音閣。是,她確實(shí)沒去,他當(dāng)然知道,因?yàn)樗涘e偷人的地點(diǎn),跑去集卉亭又被賀綸給睡了。他幾欲氣瘋,將證據(jù)甩她一臉,她不思悔改,還以下犯上掌摑馨寧,罵他色令智昏,抵死也不承認(rèn)。

    不承認(rèn)是吧,那就讓他檢查身體。她抗拒了好一會兒才順從,后來便有了身孕,當(dāng)時他被欣喜沖昏了頭,早忘了頭頂?shù)木G意。沒過多久,一次意外被她撞見他與馨寧在暖閣云雨,驚得他連上衣也顧不上穿,狼狽的去追她,而她還算懂事,并未拈酸吃醋,顯得很安靜,可是他卻覺得自己特別可笑,馨寧是他的初戀更是他的愛妃,他跟愛妃敦倫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么,干嘛怕她?但他確實(shí)很害怕,終日惶惶,夜夜守著媛媛,哄她開心,直到孩子降生,是個男孩,很漂亮,長得特別像賀綸。

    回憶至此,賀緘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尾巴投了一枚地雷,(づ ̄ 3 ̄)づ謝謝親親~~作者君繼續(xù)為成長初期的《潛邸》求收藏求評論思密達(dá),親們的關(guān)懷多一點(diǎn),它茁壯成長的速度就快許多哦(^o^)/~

    第6章 乳母

    賀純不懂事卻被賀纓拿來作伐子將幾個弟弟挨個的指桑罵槐一番。

    可惜賀綸離得遠(yuǎn)聽不清,而聽清的賀緘與賀維也不敢反駁兄長。

    其實(shí)在賀緘十二歲之前,眾位兄弟沒有一個敢招惹他,十二歲之后,很多人都能踩他一腳,緣于他的生母寧妃失寵以及外祖徐家敗落。

    寧妃倒臺后,賀緘的舅舅徐子厚因?yàn)榻野l(fā)貴州巡撫陳安昌調(diào)湖廣、廣西兵力征討四川賊寇實(shí)為虛耗軍餉,遭到了皇后黨的大力打壓,不僅丟了戶部尚書一職又被罷免世襲罔替的爵位,發(fā)配延綏總督軍務(wù)。聽起來權(quán)利很大,但把一文人丟進(jìn)如狼似虎的兵痞中,無疑是羊入虎口。徐氏的高祖臨山王徐士高創(chuàng)下的不世功勛到此為止。

    但徐子厚遠(yuǎn)赴延綏之前,還是想方設(shè)法見了賀緘一面,命他韜光養(yǎng)晦,可以下跪,但不能彎腰。因?yàn)樗侨竹R一生卻從無敗仗的開國元勛之首徐士高之后。

    若非那位文能提筆定江山,武能上馬安天下的先祖余威還在,明宗此番真能將徐氏一門一鍋端了。不過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會害怕,徐士高并非浪得虛名,他要是把他的子孫禍害干凈,康太宗能從皇陵蹦出來滅了他。

    關(guān)于賀緘的母族不提也罷,反正現(xiàn)在如日中天的人是賀纓。這個人雖然有點(diǎn)渾,但在學(xué)問上倒不含糊,確實(shí)有幾分真才實(shí)學(xué),又是正經(jīng)的嫡長子,不管橫著看豎著看都沒有不立他為太子的理由。至于同樣如日中天的賀綸,終究吃虧在排行太靠后了。

    賀纓似乎也很清楚這點(diǎn),洋洋自得的同時對幾位弟弟日漸冷酷。有一次,賀維在圍場剛出了一點(diǎn)風(fēng)頭,下馬便被他的狗追著咬,血流如注。直到連賀綸也看不下去了,他才慢吞吞射死那群狗,然后跑去皇上跟前一哭一跪,聲稱賀維若不原諒他,他便以死謝罪,如此一來,賀維還能說什么,原諒他肯定不甘心,不原諒那就是讓兄長去死咯?皇上雖然也有些不虞,但賀維的腿又不是賀纓咬的,總不能真讓賀纓去死吧,只好罵了賀纓幾句,又賞賜賀維若干財(cái)帛,算是一筆勾銷。

    經(jīng)此一事,除了賀綸,誰還敢搶賀纓風(fēng)頭。

    且說賀纓也并非一味的跋扈,在皇上跟前他就格外乖覺,亦懂得避開繼后章麗卿的鋒芒,是以至今除了說兩句酸話倒不曾為難過賀綸,主要是想為難也為難不過,因?yàn)榛噬隙加X得賀綸直率真性情了,那么不管其說話多難聽做事多難看,賀纓都得忍受,直率嘛。

    但現(xiàn)在,他有點(diǎn)兒忍無可忍。今日的射獵比試至關(guān)重要又是以兩人為一組,賀綸被那小崽子拖住,就等于耽誤了他的時間,他真恨不能化成賀綸,一拳揍死兔崽子賀純。

    他狠狠瞪了賀維一眼,賀維只好硬著頭皮上前甕聲道,“五弟六弟,時辰不早了,萬一陸將軍怪罪下來可能又會令父皇憂心?!?/br>
    自是不會有人搭理他的,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賀純鐵了心要湯媛,又因年紀(jì)小,一時也說不清緣由,便哇哇哭。

    賀綸心中存疑,面上卻不顯,只壓低聲音道,“你且見好就收吧,這又不是我的宮女,想要便找母后去?!?/br>
    賀純抽抽嗒嗒,“那你告訴我她叫什么可好?”

    “你為何非要她?”

    賀純氣鼓鼓道,“因?yàn)樗抑刚恪!?/br>
    “那是因?yàn)樗恢沂悄愀??!?/br>
    “反正我就要她做我的乳母,我不想要秦氏?!?/br>
    賀綸總算明白,“原來你想換乳母。這你可挑錯人了。她并無奶水?!?/br>
    “你又沒喝過怎知她沒有!”賀純含淚反駁。

    咳咳。賀維嗆了下,不??人裕t著臉悄悄往后退。

    賀綸是既尷尬又惱怒,臉色陰的幾乎要滴出水。

    雖說那不過是個婢子,某些場合下他就是把她給上了也沒人敢說什么,但這不是某些場合,人多眼雜,這種話一出,難保有心人不指摘皇后教子無方。

    賀純雖不解自己說錯了哪里,但從五哥沉下去的臉色判斷自己確實(shí)說錯了話,這才抿緊嘴巴,無措的望著賀綸。

    他的內(nèi)侍小德子慌忙跪下請罪。

    馮鑫面無表情的提醒小德子,“還不掌嘴?”

    這真是無妄之災(zāi)。但主子說錯話,掌的自然是他們的嘴。小德子一面求饒一面扇自己。賀純見狀又開始哭,南三所的沐暉亭一時間熱鬧非凡。

    小小的和熙公主悄然上前輕輕拉住賀綸的手,仰著小臉笑盈盈道,“五哥息怒。六哥哭起來好丑哦,整天就會哭鼻子?!?/br>
    宮里的孩子跟外面的一樣稚嫩,但有時候又成熟的可怕。

    低頭看了看meimei,賀綸冷峻的神情稍霽,俯身抱起她,“還是和熙懂事。你知道嗎凡事先哭的人注定贏不了。”

    “嗯,我省的。五哥,我想要白色羽毛的鸚鵡。”

    “好?!?/br>
    賀純哭的更大聲,哥哥只疼meimei不愛他!

    哭聲吵得坐在亭子里的賀纓眼角直抽抽,拍案而起,“夠了,有完沒完。你們一個個是死人嗎,還不將六殿下抱回景仁宮!”

    小德子雖被他嚇得渾身一顫,卻紋絲不動,直到賀綸發(fā)話方才爬起來,向各位皇子告罪,然后抱起又哭又鬧的賀純迅速撤退。

    賀綸依然抱著和熙。

    他對周遭的宮人道,“五公主想去校場玩耍,你們安排一下?!?/br>
    乳母尤氏欠身領(lǐng)命,上前欲抱和熙,和熙頭一扭,環(huán)著賀綸不撒手。

    賀綸道,“我可以抱你去校場,但那之后你便不能打攪我了?!?/br>
    和熙點(diǎn)點(diǎn)頭,又朝走上前來的幾位皇兄嫣然一笑,“哥哥們,我只玩一會兒,不會打攪你們的?!?/br>
    聲音甜美,又是玉雪般的水晶小人兒,賀維似乎覺得很可愛,抬手摸了摸她腦門,賀緘亦笑了笑,道,“無妨,只怕五妹會覺得無聊?!?/br>
    賀纓勉強(qiáng)笑了笑,心里想著將她有多遠(yuǎn)扔多遠(yuǎn)。

    和熙似乎并不知大皇兄的壞心思,偏偏就撿了他撩,“大哥,聽說你的黑貝下了好幾只小崽子,可以送我一只嗎?”說完又似乎很怕被拒絕,連忙道,“我用窩絲糖與你換可好?”

    賀纓氣的頭頂生煙,你當(dāng)我的獵犬是你五哥送的破爛鸚鵡嗎,說要我就給啊,一共才下了五只,連簡王我都沒舍得送!于是他的臉色甚為難看,但這終究是五公主,慶嘉皇后的小棉襖,又是他嫡meimei,連窩絲糖都拿了出來,他如何開得了口說不,忍了半天才黑著臉道,“窩絲糖你留著自己吃吧,但是狗崽子還小,等它們斷奶了我再遣人給你送去。”

    也就是答應(yīng)了。和熙展顏一笑,“謝謝大哥,待我的鸚鵡下了蛋,也送一顆給你?!?/br>
    真是童言童語,不知所謂。

    他的心都在滴血,豈是一顆鳥蛋所能彌補(bǔ)。賀纓唯恐和熙再討要什么,連忙加快步伐。

    和熙掩口輕笑,趴在賀綸耳邊道,“五哥,他方才兇六哥,我便要他一只心頭好送給六哥壓壓驚?!?/br>
    “我要是你,便送給簡王家的小孫子?!辟R綸朝她眨眨眼。

    那賀纓還不得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