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和許其琛聽從導(dǎo)演的吩咐到床上，依照劇情，許其琛爬上床，上半身坐起來，林然則坐在床邊，飄窗緊挨著床，月光透過玻璃，照射在兩個人身上。

    “對，很好看，這個光很好看。”陳導(dǎo)在監(jiān)視器后面觀察，“郁寧后仰一些，對，南柯兩只手圈住他，郁寧側(cè)一點(diǎn)，露四分之三的臉，要有眼睛特寫的?！?/br>
    兩人聽著指揮不斷地調(diào)整著姿勢。

    許其琛一開始很尷尬，但是陳導(dǎo)的工作態(tài)度讓他丟掉了包袱。林然的表情也非常地認(rèn)真，會反復(fù)和導(dǎo)演討論細(xì)節(jié)。

    “差不多了，開始吧?！?/br>
    “第13場第1次，開始！啪！”

    南柯將郁寧扶進(jìn)公寓，用腳把門關(guān)上，伸手去摸燈的開關(guān)，按了下去，沒反應(yīng)，又接連按了幾下，燈依舊沒有亮：“好像停電了，我先扶你去床上躺下吧?！?/br>
    郁寧小聲地哼了一聲，整個人無力地掛在南柯身上。

    南柯廢了不少的勁將他扶到床邊，郁寧倒在床上，南柯的床并不是很軟，但充斥著他身上的味道，是某種洗衣液殘留的微弱香氣。

    許其琛覺得自己也是夠倒霉的，昨天拍前一場戲的時候因為沒吃飯有點(diǎn)虛，正好演出了陳導(dǎo)想要的效果，可是今天他晚飯?zhí)匾獬粤撕芏?，原本還擔(dān)心會不會發(fā)揮不好，接不上戲。

    沒想到咖啡喝太多，胃又開始疼了。

    0901：“許先生，您的身體真的太差了?！?/br>
    許其?。骸拔乙院髸煤缅憻挼摹！?/br>
    0901：“聽起來并不可靠的樣子。”

    南柯的手貼到郁寧的額頭上，可手掌的溫度原本就偏高，他只好將郁寧稍微扶起來一些，靠在墻上。

    郁寧的意識不太集中，忽然感覺到南柯靠近，心里一驚。

    兩個人的額頭貼在一起。

    攝像頭拍不完全，但是許其琛明顯看到了林然在貼上自己額頭時眼神的細(xì)微變化。

    他的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虛汗，這是演不出來的。

    “你發(fā)燒了?！绷秩焕^續(xù)回到南柯的身份，說著臺詞。

    郁寧將頭撇開，看向窗外。

    “我記得還有退燒藥，我去找一下?！蹦峡码x開了房間。

    郁寧伸出手，輕輕地滑過自己的額頭，然后貼上著暗藍(lán)色的床單，撫摸著上面的紋路。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明亮與晦暗交織著。

    南柯端著一杯牛奶進(jìn)來，手心里還有一顆白色藥片。

    倚靠在墻上的郁寧忽然開口：“我很喜歡讀加繆?！?/br>
    許其琛的氣息不太穩(wěn)，說臺詞的語氣變得好像在嘆息：“他在《快樂的死》這本書里寫過一句話：‘一如往常，他人生中最美好的部分，終究與最糟糕的部分結(jié)合而密不可分。’”

    郁寧看向南柯，眼神含著微妙的痛苦。

    “從前的我總是不明白，現(xiàn)在我懂了。某一天，你發(fā)現(xiàn)你遇見了極度渴望的美好，那么與此同時，你就不得不接受無法擁有他的殘酷事實。”

    南柯將牛奶放在床邊的矮柜上，微笑道：“真巧，我也讀加繆。不過比起你說的，我更喜歡另一句?！?/br>
    月光毫不吝嗇地傾灑在他的瞳孔之中。

    “去愛永遠(yuǎn)不會看到第二次的東西，在火焰與狂喊中去愛，隨即毀滅自己。人們就在這一瞬間活著?！?/br>
    林然臉上的笑容溫柔得讓人沉溺。

    許其琛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Cut！”陳導(dǎo)喊停的聲音像是一個巴掌將他打醒。

    “對不起對不起，剛剛有點(diǎn)走神了……?！?/br>
    陳導(dǎo)輕聲嘆口氣：“你不要有心理包袱知道嗎，把自己徹底放空，你現(xiàn)在不是季夢澤，是郁寧。要知道，他是你一見鐘情的暗戀對象，在聽到對方說出這種類似暗示的話，那種感覺要像洪水一樣，之前克制再克制，到了那個瞬間要突然放開，明白嗎？”

    “你暗戀過別人嗎？想象一下那種感覺?！?/br>
    陳導(dǎo)的最后一句話讓許其琛想到了許多塵封多年的畫面，一種痛感隱約外涌，分不清是來自胃還是胸口。

    “醞釀一下，南柯等會兒再說一遍剛才的臺詞，吻戲我就不指導(dǎo)了，最好的效果就是你們自由發(fā)揮，實在不行我們等下再討論?！?/br>
    “好。”

    過了兩分鐘，“第13場第2次，開始！啪！”

    南柯就在他的面前，臉上是從容不迫的溫柔至極的微笑。

    “去愛永遠(yuǎn)不會看到第二次的東西，在火焰與狂喊中去愛，隨即毀滅自己。人們就在這一瞬間活著。”

    許其琛的手在發(fā)抖。

    這一瞬間，那個為了追求光與熱不惜粉身碎骨的郁寧終于與他這個膽小鬼重合。

    因為知道是假的，才敢一鼓作氣。

    就這樣撲進(jìn)面前這個人的懷中，他的雙手抖個不停，緊緊地抓住他的后背，無所顧忌地吻了上去。

    只有一瞬間的失神，林然很快給了他更為熾熱的回應(yīng)，許其琛的皮膚釋放著誘人的熱度，仿佛掩藏著的血液早已沸騰。唇齒前所未有地激烈碰撞，極致的柔軟攪蕩翻滾著，從呼吸擾亂至脈搏。

    心臟幾乎已經(jīng)不屬于他了。

    四處靜得只能聽見兩個人劇烈交換的喘息，摻雜著水聲和些許細(xì)微的嗚咽。

    越來越深入的吻帶來的只有強(qiáng)烈的窒息感，許其琛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不能呼吸。

    林然終于松開了一些，許其琛像一條瀕死的魚，靠在他的肩上，有些充血的嘴唇一翕一合，貪婪而無力地尋求著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