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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一場大雨過后的桐城,天空就像水洗過一樣,透亮、碧藍(lán)。雖然這場雨下了很久,始終能等到雨過天晴的一刻,彩虹終究會出現(xiàn)的。

    由于過度疲憊和小腿受傷的蘇湛,昏迷后,直接被徐景槊他們送來了醫(yī)院。瀾瀾守了整整一天一夜才蘇醒。

    “你餓了嗎?……想不想喝水???……躺了一天了,要不要起來活動活動?……可不可以理理我?……蘇湛……”

    蘇湛側(cè)躺在病床上,背對著她和陽光,他并沒有生氣,只是一直忘不了瀾瀾說的那一句“你為什么不去死啊——”

    “蘇湛,我知道錯了,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瀾瀾是兩千年的怨靈,哪怕再單純,身心一直被怨氣所侵蝕,多多少少也會受其影響。

    只是蘇湛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或者換個說法,他是不知道該如何壓制瀾瀾體內(nèi)的惡性。

    蘇湛轉(zhuǎn)身,見瀾瀾坐在一旁,整個人都縮著,又有些心疼:“阿芙,怎么樣了?”

    瀾瀾抬頭,眼眶早已濕潤,她吸了吸鼻子,笑容依舊:“阿芙被陸隊帶走了,她身上的怨氣都清理干凈了。陸隊說,阿芙這樣的情況,應(yīng)該會在監(jiān)獄里待一輩子?!?/br>
    蘇湛起身,靠在床上,輕聲道:“那你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我知道了。”瀾瀾的頭又低了下來,“黎昕是個好人,照顧朋友,對誰都和善,但是她還是做了綁架覃塘兒的壞事。阿芙是壞人,殺了覃塘兒,害了黎昕,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太過于執(zhí)念她的母親。

    這個世界并不只是簡單的非黑即白,人是最復(fù)雜的東西,不能用簡單的好與壞來評價,畢竟好人好得不絕對,壞人壞得不徹底?!?/br>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好人不一定得到好報,但是壞人一定會有懲罰??蓱z不是殺人的理由,殺了人,犯了錯,就必須付出代價。”

    在蘇湛昏迷期間,瀾瀾想了很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蘇湛能好,至于其他,與她無關(guān)。

    蘇湛凝視她,眼眸里帶著笑意,許久后他才緩緩開口道:“瀾瀾,我想喝水了?!?/br>
    不能因為阿芙身世可憐,就一味的同情她,因為她在殺人的那一刻起,她就不配擁有任何的憐憫。

    但也不要過分的咒罵覃塘兒,她也是因年少時獨立扶養(yǎng)患病的弟弟,才會被社會侵染得麻木不仁。

    每個人都應(yīng)該活得淡泊,對于別人的一生,不要太過于大悲大喜。

    生活不易,每個人都應(yīng)該照顧好自己。

    瀾瀾一個未經(jīng)世故的姑娘,要教的東西可能還很多。

    “……”瀾瀾微微一愣,“好?!?/br>
    這時周簡之推門闖了進來:“湛湛,瀾瀾你們有沒有想我呀!我想死你們了?!闭f完就沖上去抱了抱蘇湛,又轉(zhuǎn)身背后抱住了正在倒水的瀾瀾。

    蘇湛見狀,嘴角一抽,一把將他拽過來:“你商會的事忙完了?”

    周簡之咧嘴一笑,沒想到悶sao的蘇湛還挺護妻。

    他見蘇湛的腿打了石膏,就直接坐在床沿上:“那當(dāng)然了,那些西洋人還跟我搶南方的生意,做夢?!?/br>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對了,商入司回平城了!”

    蘇湛接過瀾瀾倒的水,喝了一口,“是因為惡靈的事嗎?”商入司看到惡靈要殺自己,是個人都會覺得嚇人吧。

    周簡之尋思了一會兒:“好像不是,他昨天去看阿芙了,還告訴她,當(dāng)初他之所以會買空桐城的藥,不是因為覃塘兒,是因為平城爆發(fā)惡疾,急需用藥?!?/br>
    瀾瀾心里突然空了一瞬:“……那阿芙一定很難受吧!”

    自己堅信是惡人的人,恨了那么久,最后卻發(fā)現(xiàn)是恨錯了人。

    況且商入司還是為了救人才成為了她心里的惡人。

    人與人的關(guān)系千絲萬縷,誰又能知道自己的無意之舉,能害死別人的家庭。

    蘇湛明白瀾瀾心里所想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算是安慰:“人無完人,再好的英雄也會曾辜負(fù)某一些人?!?/br>
    突然對著周簡之:“我想上廁所?!?/br>
    “我?guī)闳ィ 睘憺懠泵φf道。

    蘇湛一驚:“不……不用?!蹦樕戏浩鹁p紅。

    周簡之看著他們,一臉嫌棄:“嘖嘖嘖,你倆這是背著我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少貧嘴,帶我去?!碧K湛蹬了他一眼。

    周簡之癟嘴,感覺有點委屈,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扶蘇湛下床,蘇湛的小腿被刀直接穿過,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是行走還是不方便。

    周簡之見他被自己扶著,走路還是連蹦帶跳,就問了句:“你行不行啊,要不背你進去?”

    蘇湛:“……不用。”

    上完廁所,出來蘇湛還是一蹦一蹦的,周簡之就想背他,可剛一動作,就接受到了蘇湛凌厲的眼神,聽到他故意壓低的聲音:“你要是敢背我,我就招小鬼,讓他一直跟著你?!?/br>
    當(dāng)初還沒有遇到蘇湛,被小鬼討擾的模樣浮現(xiàn)在周簡之眼前,他立馬站直:“你蹦噠,繼續(xù)蹦,我看不見?!?/br>
    瀾瀾跑過去將蘇湛扶到床上,這時身后又傳來周簡之的sao話:“要不是因為我喜歡女人,能有你什么事?”

    說完,他就心滿意足的收到了兩個人的白眼。

    瀾瀾扶蘇湛躺好,瞟了周簡之一眼,西裝革履,清秀俊朗,就淡淡的說道:“那你為什么不找一個女人呢?”

    “我和蘇湛約定好了,一起做黃金單身漢,結(jié)果他卻背著我,和你手牽手?!敝芎喼闷鹱郎系奶O果擦了擦就狠狠的咬了一口,瀟灑的坐在病床上。

    蘇湛用另一只腳用力踹他:“誰說過要你和做單身漢??!”

    周簡之連忙起身,躲開:“我算是看清楚你了,蘇湛你就是個背信棄義,重色輕友的男人?!?/br>
    蘇湛懶洋洋的往后一靠:“怎么,你還想打我呀!”

    話音剛落,瀾瀾凌厲的眼神也就蹬著了周簡之,周簡之一怵,連忙擺手:“不敢,不敢,我打不過,打不過?!?/br>
    這時老李進來了,拿著裕華樓的招牌菜,打開有滿滿一桌。有龍須面、羅漢大蝦、串炸鮮貝、蔥爆牛柳、蠔油仔雞……

    瀾瀾看著這一桌子菜,兩眼都開始放光,雖說她不會餓,但是她會嘴饞。

    她不顧形象的吃了幾口后,突然想起他們剛剛說這是裕華樓的菜,就從碗里抬頭問道:“你們不是說,我是從裕華樓買的嗎?這些菜怎么也是裕華樓的?!?/br>
    蘇湛替她擦拭嘴角,周簡之見狀翻了個白眼,解釋道:“裕華樓只有在中元節(jié)才會拍賣古玩玉石,平時都是飯館。樓主,哦,也就老板,人很好,有很多地方窮人都是不能進的。但裕華樓不一樣,窮人富人都可以進,只不過就是窮人不能登樓而已。

    “最主要的就是賣給富人的東西要貴個好幾倍,這一點我一直都不滿意,富人的錢就不是辛辛苦苦賺來的嗎,憑啥要有仇富心理?!敝芎喼а狼旋X。

    蘇湛聽醫(yī)囑,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也就只好扒拉了幾口龍須面:“我聽說,裕華樓樓主是個女人。”

    周簡之嘆了一口氣:“是這么說的,不過誰也沒見過。就只知道這個樓主很厲害,在桐城做著飯館生意,在平城做著玉石,在北城又做著古玩。眼光獨到,手腕又狠,在多處盤踞勢力,無人招惹,據(jù)說在黑白兩道都有名聲?!?/br>
    說到這,眼神里有些不可言喻的內(nèi)容,“如果真的是個女人,我倒想認(rèn)識認(rèn)識。”

    瀾瀾聽出一點不對勁的感覺,一臉戲謔:“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周簡之一筷子敲在了她的頭上:“吃你的吧,就算她是個女人,我也不會感興趣,太強勢,不好控制?!?/br>
    “女人是拿來寵的,又不是拿來控制的。再說了,不強勢的女人鎮(zhèn)不住你這個sao包?!睘憺懨X門的包,很是委屈,湊到蘇湛面前,“蘇湛,你看,都腫了。”

    蘇湛看了看,確實腫了,很大一塊,輕輕地揉開,還一邊教訓(xùn)周簡之:“瀾瀾說的沒錯,女人怎么能用控制呢?!?/br>
    周簡之看著他們恩恩愛愛的樣子,心里一肚子氣,用力的摔了碗筷:“我走行了吧,你們這對狗男女,我去找陸銘去。”

    可他還沒出門,就聽見蘇湛的聲音:“聽說徐大少最近一直在陸隊家里?!?/br>
    周簡之轉(zhuǎn)頭,見他一臉笑容:“哼,那我就要去拆散這對狗男男!”

    “哐”門關(guān)上了。

    瀾瀾從蘇湛懷里探頭出來:“他不會真的去陸隊家了吧?!?/br>
    蘇湛依舊替她揉著,動作溫柔,語氣寵溺:“不會,他和徐大少一直鬧著矛盾,不會主動去招惹他的。”

    他見瀾瀾無論吃多少,都是瘦瘦的,“多吃些,別浪費了?!?/br>
    他們吃飽后,蘇湛見時間尚早,外面陽光還在,就讓瀾瀾推他出去曬曬太陽,散散心。

    瀾瀾推蘇湛來到醫(yī)院外的草地上走著,路過的人們都會來打個招呼,稱一聲“蘇先生?!?/br>
    瀾瀾見狀,忍不住調(diào)侃一下:“沒想到,蘇先生在桐城還挺受愛戴的?!?/br>
    蘇湛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客氣了,這只不過是一個客套而已,誰都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會用我這個蘇先生?!?/br>
    是啊,誰能保證自己一身坦蕩,不會招惹小人是非呢?

    瀾瀾推著他,感受到陽光的明媚,微風(fēng)的清爽,藍(lán)藍(lán)的天,碧綠的草,身旁嬉笑的孩童。如今的這一切都是守護而來的。

    瀾瀾突然來一句:“你替別人驅(qū)邪祟收錢嗎?”

    蘇湛“噗呲”笑了一聲:“當(dāng)然收錢了,我也是要過日子的。前些日子去徐司令家替他消除他身上的血腥味,我就拿了好些銀元,而且前天替商老板的,他昨日也已經(jīng)送到我家里了,如今我怕是有好幾百呢。”

    瀾瀾一驚:“這么多?那窮人不就請不來你了?!?/br>
    “當(dāng)然請得來了,我對窮人和富人的收費是不一樣的?!碧K湛突然挑眉,偷笑的小聲說著,“這你可不要告訴簡之,要不然他又要說我欺負(fù)有錢人了?!?/br>
    瀾瀾被他逗笑:“好,我是不會告訴他的。那你整日都是素凈長衫,是不想露富嗎?”

    “算是吧?!碧K湛沉思了一會兒,“不過我過幾日可以帶你買幾身衣裳?!?/br>
    瀾瀾不解:“為什么給我買衣裳?”

    “姑娘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你這身都還是保長家隔壁女娃娃的衣裳。等我出院了,就帶你去買新的。”蘇湛見瀾瀾還是穿著藍(lán)衣黑裙,有些愧疚。

    瀾瀾抿嘴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