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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ABO知君仙骨無寒暑在線閱讀 -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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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亂了一個時辰,獅族的太醫(yī)方為初九包扎妥帖身子。退下之前,為首的太醫(yī)低聲道:“夫人這傷口,還須靜養(yǎng)。最好莫要下床。”

    他身為坤澤,那雪白肌膚又像綾綢一樣精致難得,哪怕是太醫(yī)們,偶然瞥見一眼,都覺得心中震動。自然處處留心,唯恐這夫人身上留下疤痕。

    長君坐在榻旁,望著受傷又神情萎靡的初九,心中自是無比疼惜。又回憶起往日他神采飛揚(yáng)的模樣,更覺得肝腸寸斷。

    他低聲寬慰道:“怎么樣?還疼不疼?”

    初九卻看也不看他,只啟唇道:“不如,我們和離。”

    “和離”二字入耳,長君覺得驚慌失措,初九怎么可以說和離。驚慌之后,便是苦楚。

    長君此人從來不肯在這種情況下示弱:“不可能。我絕不可能答應(yīng)和離之事。你都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還想走向何處?嗯?”

    初九微微闔上眼眸,身心俱疲,已不愿多言。

    長君伸出手,想要撫一撫他的面頰,卻被初九下意識躲開了。

    幾經(jīng)凌亂,長君逐漸地不敢再輕易違拗初九的意愿。唯恐他再如方才般受傷,嚇得自己心疼。眼前的坤澤,明明身體那般柔軟脆弱,奈何心性如此執(zhí)著倔強(qiáng)。

    “今日的事,原是我錯了?!遍L君低聲哄著,“我不該強(qiáng)迫你。初九,初九千萬不能不要我。倘若初九不要我,我該怎么辦呢?就算是初九不要我,我也斷斷不會不要初九?!?/br>
    初九卻又重復(fù)了一回:“和離罷?!?/br>
    長君眉頭蹙起來,聲音揉進(jìn)去幾分怒意:“我絕不與你和離。你莫想離了我這南帷殿!”

    初九也不說什么,掙扎著起身,想要去陵海。

    “你莫再鬧了!”長君將他攔回榻上。未回正想過來伺候初九,為他將衾被蓋好。誰料長君隨手替他蓋了,“太醫(yī)要你臥床靜養(yǎng)。乖。”

    “我怎么是在鬧?!背蹙盘а弁矌話斓谋汰t流蘇,口吻里是三分茫然,七分無奈,“你覺得我在鬧?我父王在陵海都要……還有我族姐,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你能明白嗎?現(xiàn)下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父王身入是非,族姐心如死灰,我呢?我卻躺在你的南帷殿里?!?/br>
    “可你身上有傷?!?/br>
    “有傷又如何?你是怕我留下傷疤?是這皮囊重要,還是我的父王族姐重要?”

    “你誤會我了!我何曾是怕你留下傷疤?”長君不容拒絕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隨后換了種口吻,“我是擔(dān)心你,你明白嗎?”

    許久許久,初九都一言不發(fā)。

    長君道:“你還疼不疼?告訴我?!?/br>
    初九答非所問道:“若是你學(xué)不會尊重我,那你我之間的結(jié)局,只有和離。遲早而已?!?/br>
    長君萬萬不曾想到,如此柔軟的初九,本性執(zhí)著。

    他說,若是學(xué)不會尊重,結(jié)局只余和離。

    若要與初九和離,毋寧說是活活要了長君的性命。他是怎么也不肯放過初九的。

    細(xì)細(xì)想來,也確是自己的錯多一些。自從成婚之后,一味要初九順著自己,逢迎自己。甚少去想初九的心情,甚至要初九不去看親近的家人,只是懼怕他遭受危險。

    可莫說是坤澤,便是他長君與中庸結(jié)契,那中庸也是要以自己為天的。

    初九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

    實(shí)則并非長君不愿陪伴初九赴陵海探親,安撫家人。他身為獅族少主,日日都有文書堆在桌案上待看,脫不得身。

    每當(dāng)這時,長君總是會羨慕蔻香和典君這些,他們身上的擔(dān)子輕些。如閑云野鶴,隨心所欲。

    卻也不能因?yàn)檫@個,與初九生了解不開的嫌隙。

    如此想著,長君看一眼已經(jīng)睡著的初九,信步踏出南帷殿,也不乘軟轎,只帶著鋒刃和曲觴兩個貼身小廝,徑自往獅后宮中走去。

    彼時獅后正對鏡卸妝,拆髻落簪,自銅鏡中看到長君的身影,獅后笑了笑:“今兒終于不陪你的小坤澤,到母后這兒來了?”

    服侍在側(cè)的兩個婢女忙斂袖行禮,恭謹(jǐn)?shù)溃骸芭疽娺^少主?!?/br>
    長君以眼神將她們打發(fā)出去,隨后取過一柄水紅玉鑲銀寬梳,很是孝順體貼地為獅后梳著如云青絲。

    獅后道:“到底怎么了?一看你這面相,我便知道是遇上煩難了?!?/br>
    長君一壁梳著,一壁訴苦道:“今兒初九賭氣,說不要我了?!?/br>
    獅后將一支貝母金簪把玩在指尖,笑道:“我當(dāng)是什么,你們都年輕,又住在一起,拌幾句嘴也是常有的。不過,你是乾元,合該多讓著人家、哄著人家。初九離開陵海嫁到這里,也不是容易的?!?/br>
    以往的日子里,長君倒甚少為了旁的什么心意煩亂。他自有自在去處,不是釀酒,便是集香,時不時還取玄晶親自鑄劍。

    倘若說最難處理的,還是他與初九的感情。

    本以為有竹馬之誼,日子過起來便行云流水了。卻不想成婚了住在一處,與往常格外不同,更容易起分歧。

    長君替獅后梳頭梳了一半兒,剩下的不肯繼續(xù)伺候了。他擱下玉梳,整個人放松下來,撒嬌似的倚在獅后的膝頭,低聲道:“前兒些日子,陵海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母后也該聽聞了罷?初九心里惦記他父王,還惦記他jiejie,說什么也要過去看一眼,我攔也攔不住。”

    獅后摘下金護(hù)甲,摸了摸長君的額角,笑道:“怎么,人家是被陵海養(yǎng)大的,還不讓他回去看看了?你也太霸道了些?!?/br>
    長君委屈道:“哪里是我霸道,我不許他回去,為的也是他?,F(xiàn)如今,前龍王的幾個舊部下直欲妄動,虎視眈眈,龍王那邊也是厲兵秣馬,實(shí)在是不太平。他留在我身邊,豈不是最安全的?”他思忖片刻,還往獅后腿上親昵地蹭了蹭,“這坤澤,怎么便這樣難養(yǎng)?!?/br>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豹{后一壁撫摸著兒子的青絲,一壁閉目養(yǎng)神,“他既嫁了你,便該事事以你為重,柔順恭謹(jǐn)?!?/br>
    奈何初九這個坤澤,看起來柔順恭謹(jǐn),心里卻頗有主見。寧要與長君齟齬,也定是要去往陵海。

    長君亦是如此想來,他道:“我也覺得如是。誰料他性情便是如此倔強(qiáng),怎么說也不肯聽?!?/br>
    且前些時候南帷殿里鬧了起來,獅族的太醫(yī)都往殿中跑去,獅后耳目靈通,心耳神意都掛在長君身上,自然將事情全然知曉了。

    獅后又將自己耳上的翡翠珠墜取下來,淡淡道:“初九都是獅族的人了,怎么還心里只惦記著陵海?你回去好好兒照顧他,莫讓他身上留了傷疤。那么精致玲瓏的人,若是白璧微瑕,豈不可惜?!?/br>
    聽罷母后的教誨,長君自是深以為然。拜別之后,也沒有多少心思看文書,直接回了南帷殿看初九。

    這些日子里,陵海的消息總是折磨著初九的心。初九夜里不得安寢,白日里便總是昏昏欲睡。長君走到床幃之側(cè)時,初九還不曾醒來。

    細(xì)細(xì)看去,他埋深衾枕中,面容安詳,只是眉目間凝了愁云寸縷。

    初九緊張或歡喜的時候,總會有纖嫩可愛的兔耳朵冒出來。長君細(xì)細(xì)回憶著,他的耳朵已經(jīng)很久很久不曾冒出來了。

    長君望著他,心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憐惜。

    他想要掀開錦衾,瞧一瞧初九的傷勢恢復(fù)的如何。卻又不敢,唯恐手腳忙亂時,再觸碰到他的傷口。

    “族姐……你都知道的,你……知道的?!?/br>
    長君聽到他睡夢中朦朧的囈語,聲音微帶些許茫然,不由心中又是一疼,忙握住初九的手,寬慰道:“怎么了?”

    初九睜開眼眸,仿佛是被嚇住了。須臾之后,方鎮(zhèn)定過來。這一回,他不曾試圖掙開長君的手,讓長君感受到難得的旖旎。

    長君又道:“夢見什么了?嗯?這么緊張。”

    初九疲累地倚在床欄上,許久方道:“夢見我族姐她……”

    他夢見族姐取出定魂針,毅然決然地刺進(jìn)自己雪白的胸膛。初九想要前去阻攔,卻怎么也動彈不得。便只好眼睜睜看著映雪的內(nèi)丹化作煙塵,一只秀美的白龍伏在天地間,如沉睡般死去。

    初九知道原因。夢里夢外,他都知道原因。是因?yàn)樽褰阍缫阎獣?,伯父薨逝的真相?/br>
    映雪從來都懶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