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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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大夫!” “等等等……”岑雪枝趕忙后退一步,不讓那男人碰到自己,問他,“你是?” 黑衣男人本想抱住他的雙腿,但跪了太久,下肢都麻痹了,起身時動作不太利落,只好用雙臂向前爬著,倒在岑雪枝腳下。 他抬頭露出一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憔悴不堪的臉,滿臉是淚,發(fā)上沾滿塵沙,嗓音沙啞,帶著哭腔說道:“岑大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只能來世結(jié)草銜環(huán)、做牛做馬!” 岑雪枝認(rèn)出他了:“你是……白露樓的那個?” 那男人道了聲“是”,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他是白露樓里大放厥詞、差點被魏影從殺了的那個黑衣人。 “快起來吧,”岑雪枝環(huán)顧找衛(wèi)箴,不太上心地說,“我也沒有幫上什么忙,你該去謝文先生、段三公子和連大夫?!?/br> 黑衣男人流淚搖頭:“我無顏面對文先生?!?/br> 岑雪枝徹底想起來了: 在白露樓時,魏影從曾讓這個男人做選擇,這男人毫不猶豫地說了“我要活”—— 相當(dāng)于在說“殺她”了。 “在那種情況下,怎么選也說不上錯,”岑雪枝溫聲勸道,“文先生是知道的,不會怪你,否則就不會在聽到你們的答案后還堅持救你們了。” 那人還是搖了搖頭:“我這樣的人,別說再見文先生,就連再茍活于世也是斷然不應(yīng)當(dāng)?shù)??!?/br> “哎?”岑雪枝被他嚇了一跳,趕緊半蹲下來,看他臉色,怕他立刻就摸了脖子或服了毒藥,“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和文先生拼死救你一命,可不是給你拿來自戕謝罪用的!” 那人笑得比哭的還難看:“岑大夫,你放心吧,我會將這條你們救下來的命用在刀尖上的——我已散盡家財,準(zhǔn)備去洗塵淵了卻余生了。” “洗塵淵?” 岑雪枝不由自主地又復(fù)讀了,同時還向遠(yuǎn)處看了看,一點沒有衛(wèi)箴的影子。 “岑大夫沒有聽說過嗎?”那人擦了擦淚,自嘲笑道,“洗塵淵是廣廈內(nèi)的一座小廟,專門用以給我這樣的人贖罪的?!?/br> 一間小廟,怎么會叫這個名字? 岑雪枝沒有再問,只是暫時記在心里,伸手把他扶了起來,忠告他:“既然僥幸撿回一命,切記日后不要再妄議他人是非了。就算要說,也要記得口下留德。” 那人連連稱是,眼含熱淚目送岑雪枝走了。 “衛(wèi)箴!” 岑雪枝走出近百步,不知該往哪邊走,只好輕喊了一聲。 “叫我干嘛?” 岑雪枝抬頭,見他坐在一處房檐上,抱著一邊膝蓋,晃著另一邊的長腿。 “謝你幫我擋了四九小天劫。” 岑雪枝干巴巴地說,略顯局促。 “沒必要?!毙l(wèi)箴卻是冷冰冰,“本來金靈根就需要煅體,我沒煅過,也是該著,再說了—— “上次我在邊家渡劫,應(yīng)該也是你給我護(hù)法的吧?” 他沒說,但衛(wèi)箴能猜到。 金靈根渡劫時,別人護(hù)法是極危險的,尤其是沒有金靈根的人,會死也說不定。 但岑雪枝反而愧疚道:“都是怪我……逼你吃了鳴金草。當(dāng)時我沒有想過你想不想做體修,只想著你能有天靈根就好,對不起?!?/br> “更沒必要,”衛(wèi)箴看都不看他,“本來我也得有點傍身的東西,靈根是必需的,武器也是你把飛光給了我才有,還借我不少靈石,不用給我道歉。” 他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讓岑雪枝很受傷。 “那接下來……”岑雪枝猶豫地問道,“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回不去了?!毙l(wèi)箴終于正眼看了他,“我已經(jīng)問清楚了:這個世界里的明鏡根本沒有豁口——我們現(xiàn)在正在《山河社稷圖》里,圖畫的是一千三百年前的事,還不知道畫了幾天幾夜。只能想辦法找到《社稷圖》的主人,才能出去?!?/br> 岑雪枝睜大了眼睛,披風(fēng)上的白毛襯著一張小臉,像只迷路的野貓,很是可憐可愛。 “那……那去哪里找?” “不知道?!毙l(wèi)箴又移開了視線,“問我干什么?我話都說到這了,你自己不會找嗎?” 岑大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聽了衛(wèi)箴這話,立刻便轉(zhuǎn)身走了:“知道了?!?/br> 他氣呼呼地快步回到連吞的院子里去。 正巧,連吞和江琛的一盤棋已經(jīng)下完了。 “連兄棋藝又有精進(jìn)啊,”江琛收好棋子,從腰間取下一支青玉制的琴蕭,“愿賭服輸?!?/br> 連吞笑著對岑雪枝道:“雪枝好福氣,一回來就能聽到懷昱奏蕭,這可相當(dāng)難得?!?/br> 江琛也笑著和連吞玩笑道:“這首曲子吹給岑大夫,你不過沾光罷了?!?/br> 話說完,他便吹了一曲《梅花三弄》。 還真是吹給我的? 岑雪枝閉眼細(xì)聽。 江琛在樂律上的造詣頗深,精通各色樂器,足以俯視整個仙界人間,所奏蕭聲悠悠,使人如癡如醉,三月不識rou味。 岑雪枝肅立在白石小院中,耳邊偶有夾著白沙的寒風(fēng)吹過,仿佛又回到了白雪皚皚的白屋。 他九歲以前,家就在帝都不周山腳下,終年飄雪,從無止息。 他的母親只是一名筑基修士,但繼承了外祖母的衣缽,也是帝都有名的神醫(yī);他的父親雖是凡人,卻是一甲探花及第出身,位列三公,棋藝獨步天下。 父母都是溫柔的人,恩愛不疑,從無爭執(zhí)。 可這一切早已不復(fù)存在了。 九歲之后,父母雙雙辭世,岑雪枝便隨外祖母一起在外游歷,直到他十五歲,外祖母連珠仙逝,才最后一次回去不周山,cao持喪事。 修仙之人不問鬼神,自然也沒有掃墓的講究,是以這次離開不周山后,岑雪枝便再未回去過了。 岑雪枝開蒙早,記事懂事也早,對曾經(jīng)的家其實十分牽掛,只是一想到若再回去,也不過是個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傷心地,便不想回了。 其實這哪是不想回呢?無處可回而已。 雪落的地方,僅剩幾縷相思罷了。 “聽哭了?” 連吞的聲音將岑雪枝從不周山的漫天飛雪中拽了回來:“還真是個孩子,想到什么傷心事了?” 岑雪枝臉頰微紅,擦了擦眼角:“往事不堪回首,但看得出連大夫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不如我們下一盤棋,賭個彩頭,我若輸了,給連大夫講個自己的故事,如何?” “有意思,”連吞攤手讓江琛起身挪位置,“能贏我的可不多?!?/br> 岑雪枝坦然落座:“所以也不問我若贏了,想要什么,是嗎?” “贏了再說,”連吞即刻執(zhí)黑落子,迫不及待,“我等不及聽故事了?!?/br> 片刻后…… 黑子敗像已成定局。 江琛在一旁搖扇笑道:“連兄,現(xiàn)在可以問問岑大夫想要什么了嗎?” “絕了!”連吞一手摩挲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你這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不可能……” 江琛看笑話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連兄,你不是要耍賴吧?” 江琛不知道,岑雪枝卻能大概猜到連吞這個“不可能”是怎么得來的: 連吞倒不一定是對他自己的棋藝有多自信,只是作為活了幾千年的蒼龍,不知道下了多少年的棋,怎么會輸在一個剛剛結(jié)丹的二十歲少年人手中? “術(shù)業(yè)有專攻,”岑雪枝解釋道,“我在學(xué)寫字之前就學(xué)下棋了,小有經(jīng)驗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就好比連大夫琴藝也定然比我高超許多?!?/br> 連吞長嘆一聲:“琴棋書畫,懷昱與你各占一樣,文先生占兩樣,都是天賦異稟,后生可畏,這種好事怎么就輪不到我身上呢?隨處可見你們這樣的人,讓努力不懈卻毫無收獲的人怎么想?” “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后生?!苯〔恢B吞的真實身份,還以為他與自己年紀(jì)相仿,又嘲笑道,“你將琴棋書畫中再并進(jìn)去個詩酒茶,就能也有一樣可以吹噓的海量了。” “海量不敢當(dāng),”連吞沮喪地說,“我還從未與邊大公子敞開了拼過酒呢?!?/br> 江琛:“你不是去夜市同他喝過嗎?” 連吞:“喝過。但是連著三家店的陳釀都被我們喝光了,也沒能盡興?!?/br> 江?。骸啊?/br> 岑雪枝:……因為本體是龍嗎?這不一定是酒量好,可能只是單純的胃口大而已吧! “本來想同他賭個高下,最后不了了之。”連吞惋惜地說,“在雪枝這里卻沒別的可說的,只能認(rèn)輸了,不知道雪枝想要什么?” “我……”岑雪枝瞥了一眼門外,“我想問一件事,可能只有連大夫才知道。” 江琛善解人意,主動道:“我出去替岑大夫勸解一下衛(wèi)公子,你們先聊?!?/br> 待院中只剩下連吞與岑雪枝兩人后,連吞才問:“你是不是想問梅梢月?” 岑雪枝點了點頭—— 他想問的,其實是《山河社稷圖》。 按衛(wèi)箴的說法,他們兩個現(xiàn)在正在圖中,就意味著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的是岑雪枝不用再擔(dān)心改變歷史了——因為《社稷圖》里的東西皆屬虛無,出去以后一切皆空;壞的是這張圖太大了…… 這已經(jīng)不是一張圖的概念了,而是一整個無比逼真的世界。 身邊的人有可能是不知道自己本是“畫中人”,也有可能是在演戲——這張圖的主人,一定對入畫的人有所圖謀。 可圖里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衛(wèi)箴曾經(jīng)知道的預(yù)期,所以岑雪枝仍對他的這個結(jié)論有所懷疑,而想要判定這是《山河社稷圖》只有唯一一個辦法: 找到贗品。 岑雪枝在白露樓昏了過去,得梅梢月的前任主人連吞相救而清醒,醒來后便被衛(wèi)箴告知已經(jīng)入畫,只意味著一個可能: 衛(wèi)箴見到了那件贗品,也就是梅梢月。 果然,連吞收起棋盤,將背后月白色的包袱取下放在面前的桌上,剝開包袱皮,露出了一張與岑雪枝的梅梢月一模一樣的仙琴。 “梅梢月乃是仙琴,由神木不盡木所制,天地間只此一張,如有第二張,必然是贗品?!边B吞回憶著白露樓里看到的第二張梅梢月,道,“至于為什么會有如此逼真的一件贗品……” 他停了一停,將眼瞥向門口江琛離去的方向。 “我見識鄙陋,只能推測出一種可能來,信或不信……”連吞輕聲道,“都希望雪枝能保守秘密,不要說與人知。” 岑雪枝連忙點頭:“那是當(dāng)然?!?/br> “懷昱麾下的文先生文如諱——我雖未曾有幸與之深交過,但曾從小道消息里聽說了一件奇事,就是她手中有一件名叫‘崢嶸’的神器。” 神器這個詞,岑雪枝只聽過兩次。 上一次是溪北送他的“飛光”,用于儲存靈魂的硯臺,據(jù)衛(wèi)箴所說是神器,出自段三公子之手。 第二次便是這支筆了。 這筆,岑雪枝也是見過的,并且當(dāng)時在邊府看得仔細(xì),因為這支筆的筆桿上也同飛光硯臺一樣,刻著一個鮮紅的十字星標(biāo),是段三公子的標(biāo)志。 “我有幸見過文先生為邊府提字,”岑雪枝道,“崢嶸妙筆,名不虛傳。” “那你見過她的畫嗎?”連吞問。 岑雪枝搖頭。 “可這是為什么呢?如此大家,竟然無一真跡流傳世間?”連吞笑道,“據(jù)說這支筆從不輕易落筆,是因為如果它的主人畫技過于精湛,畫出來的東西便有可能…… “成、真?!?/br> 輕飄飄的兩個字,重重落在岑雪枝心間。 成真了…… 千真萬確。 人、物、事,全都成真了。 是夜。 岑雪枝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最后干脆坐起來重新點亮燭臺,靠在床頭抱著琴,反復(fù)撫摸琴身上的兩方大印。 “究竟你的是真,還是我的是真,”連吞最后同他說的那句話猶在耳邊,“這我就不知道了?!?/br> 莊生曉夢迷蝴蝶。 其實說到底,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么到底在畫中的是他們,還是我呢? 岑雪枝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疑慮嚇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說,明鏡的存在本就與天地日月別無二致,那么打破明鏡這件事就與日月逆轉(zhuǎn)、時間倒流一樣,是有違天道的事,根本不可能發(fā)生,所以…… 會不會這之后的事,包涵自己渺小的一生在內(nèi)的整個人間,也不過是一張畫卷而已呢? 剛想到這里,門突然被打開,岑雪枝嚇得立刻想要起身下床,卻聽到了鎖鏈聲,又止住了。 來者將門關(guān)好,徑直走到床前,撩開床帳,正是衛(wèi)箴。 “你……” 一句“你來做什么”哽在喉間,岑雪枝改口問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衛(wèi)箴仍然沒有同他說話,只將枷鎖放在床頭,開始寬衣解帶。 ( 衛(wèi)箴:終于可以開始了嗎?你別的攻前10章都上壘了,為什么只有我這么衰? 作者:你不是說你是直男嗎?dog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