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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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雪穿一身白衣,披黑色大氅,一頭白發(fā)帶著雪散在肩上。 他生了一張風(fēng)華絕代的面容,有妖類的特征又不似妖,纖細(xì)的眉與長長的睫毛都是雪一樣的白色,連眼珠也是灰白的,像極了畫里的人。 “阿雪!” 岑雪枝萬沒有想到會這么突然就見到他,連忙看了一眼孟無咎,站在了兩人中間,將他們隔開。 “爭兒?”南門雪比岑雪枝更吃驚,牽起他的手,仔細(xì)將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道,“我入小人間后,聽說你早已沒了消息,還以為……” “我很好?!贬┲φf完,忽然臉紅了,快速瞥了一眼緊貼著他的衛(wèi)箴,“這是我的道侶,衛(wèi)箴?!?/br> 南門雪很是驚訝,看著衛(wèi)箴笑了笑。 衛(wèi)箴冷不防被見了家長,也回了一個局促的微笑。 岑雪枝看著衛(wèi)箴,十分震驚: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衛(wèi)箴對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露出笑容。 “段三公子讓我來這里主持公道,”南門雪輕輕歪頭,目光從岑雪枝的肩頭略過,看著孟無咎道,“難道是無咎與池柳起了什么爭執(zhí)嗎?” 孟無咎聞言,向南門雪走近了兩步。 岑雪枝覺得后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但孟無咎只是為了換一個位置,將邊池柳擋在了自己背后,似乎不想讓她被南門雪看到。 “我們能有什么爭執(zhí)?”孟無咎嗓音清冷,帶著nongnong的敵意,“南門先生先入為主,上來就找我的茬,又能主持什么正義,段先生,你說呢?” 孟無咎竟然稱這兩人為先生?岑雪枝仔細(xì)看了看這間屋里的三套桌椅,懷疑其中有一套正是屬于孟無咎的。 另外兩套,也許就是方清源,和段應(yīng)識的——這三人恐怕是同窗。 接下來段殊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 “你在我樓里時,常同池柳惡作劇,最不肯完成她布置的功課,南門先生懷疑你又耍小孩子脾氣有錯嗎?” 南門雪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了,見段殊沉著臉說話,連忙溫和地笑著打圓場:“爭兒剛到這里,還不知道吧?無咎早些年是在摘星樓里長大的,段樓主教她煉器,云中太守教她兵器,池柳教她煉藥……” “行了,”孟無咎粗暴地打斷他,“過去的事有什么好說的?我知道我欠您們?nèi)饲椋胰胫魑杭抑笠舶言撨€的還清了,現(xiàn)在還是就事論事吧?!?/br> 南門雪笑了笑,是有些受傷的樣子的,估計當(dāng)初也教導(dǎo)過孟無咎。 岑雪枝卻覺得,孟無咎在阿雪說到邊池柳時才將他打斷,看來并非是她忘了段、方、邊、南門四人的師恩,而是不想承認(rèn)她與邊池柳的師徒關(guān)系。 她如今對邊池柳做出的某些動作,看起來是已經(jīng)欺師滅祖過了。 不過只要邊池柳也甘愿,這又與旁人何關(guān)呢? “就事論事,”段殊請南門雪坐下,自己仍站著,道,“你們便將沙洲發(fā)生的一切,都先說給南門先生聽吧。” 岑雪枝心道:不行,得趕緊把阿雪摘出來。 “你剛才不是說,要請連彩蝶上來對峙嗎?”孟無咎冷笑。 “怎么?”南門雪愣愣的,“你們與連家起了什么沖突嗎?” 糟了,岑雪枝想到,阿雪之所以照顧自己,是因為連吞的爹娘生前與他乃是摯友,所以這幾個世家里,阿雪最該袒護(hù)的,應(yīng)該就是連家了。 “我是要請他上來的,”段殊很不滿孟無咎的態(tài)度,也不滿孟無咎與邊池柳的關(guān)系,冷冷道,“但為了防止你們之間起沖突,還傳了無名過來—— “她人在路上,馬上到了以后我自然會把連彩蝶帶上來?!?/br> 段殊行事還算周全,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當(dāng)年秋千架的第一樁慘案,人要湊齊了! 岑雪枝計上心頭,先同段殊請示:“在孟姑娘解釋之前,我想先同阿雪私下里說幾句話?!?/br> 段殊頷首道:“都聽南門先生的,不知道你們竟然認(rèn)識,都是我怠慢了?!?/br> 岑雪枝給南門雪使了個眼色,與衛(wèi)箴一起,將南門雪帶出門去。 同輝將他們帶入隔壁一間屋子后,就退出去將門關(guān)上,又去段殊的正廳守著了。 “阿雪,”岑雪枝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同南門雪坦白了,“其實我和衛(wèi)箴,是從二十年后回來的?!?/br> “?” 南門雪的表情呆呆的,完全不像一個從遠(yuǎn)古時代至今活了幾千歲的化神修士。 “阿雪,你相信我,”岑雪枝握住他的雙手,貼近他看著他的眼睛,道,“現(xiàn)在解釋起來可能不太方便,但是你一定要離開小人間,不要插手這件事,讓我來處理!” 南門雪一雙灰白的眼眸中滿是茫然。 “但是你……”他轉(zhuǎn)向衛(wèi)箴。 衛(wèi)箴點頭道:“你放心,我肯定會照顧好雪枝,不會讓他出一點事?!?/br> 南門雪猶豫地點頭,被岑雪枝推著走到門邊。 “聽我的,你現(xiàn)在就走,去第一關(guān)?!?/br> 岑雪枝不知道夜歸人在哪里,但既然只有衛(wèi)箴與自己能夠改寫歷史,那么不管從天外天進(jìn)入蜃樓的夜歸人有什么動作,應(yīng)該都不會造成后果,所以思來想去,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第一關(guān)了。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岑雪枝又道,“我希望你在去第一關(guān)的路上,攔住無名,讓她也回去,堅決不要來。” 南門雪和很多別的正面男性角色一樣,對岑雪枝有著幾乎是無條件的信任,更別說他本身就算是岑雪枝的親人了,所以很快就點了頭。 “可是我若是去的路上沒有找到武神呢?” 這里離第一關(guān)怎么說也有一天的路,中間還隔著非深海。 “我有一個辦法,能告訴你要怎么走才能遇見無名?!贬┲δ贸鲮`通君給的雨霖鈴,遞給南門雪,但怕引起南門雪的懷疑,沒有說出名字,“你拿著這枚鈴鐺,如果走對了,它就會晃一聲,走錯了它就會晃兩聲?!?/br> 衛(wèi)箴:…… 就這么轉(zhuǎn)手送人了,一會我們兩個要怎么辦? 可是南門雪對于衛(wèi)箴來說,地位堪稱丈母娘,衛(wèi)箴不敢有異議,只能吐槽靈通君,為什么不多給兩個鈴鐺? “阿雪,”岑雪枝最后提醒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我們只有一次機(jī)會能挽救二十年前的現(xiàn)在,所以你一定幫我,說服無名—— “你們兩個要一直守在第一關(guān),不論聽說什么消息,都千萬不能入小人間、不要插手,也不用擔(dān)心我,我自有幫手,一定能將此事解決?!?/br> 無名與連吞關(guān)系緊密,想來也不會同阿雪有多疏遠(yuǎn),所以阿雪肯定能說服無名。 南門雪果然沒有拒絕,從寬大的袖子中取出一把琴來。 岑雪枝微微一笑,也取出一把一模一樣的琴。 “這……?” “這是二十年后你送我的,”岑雪枝笑著給南門雪看琴上的字,“直如朱絲繩,清如玉壺冰,你的話我記住了,快走吧。” 南門雪驚嘆不已,笑著搖頭,轉(zhuǎn)身正要推開房門,又想起什么,回頭嚴(yán)肅叮囑他:“你知道無咎的母親是誰嗎?” 岑雪枝在記憶中搜尋了一下這個名字。 “好像是叫孟秋,等了幾年才被魏五公子娶進(jìn)門的一個煉藥師是嗎?” “她很強(qiáng),實力絕不若于邊池柳。早些年她和魏五公子二人應(yīng)段樓主相邀,親自送無咎來摘星樓學(xué)藝時,我曾與他們見過一面,”南門雪低垂眼簾,又抬眼看著岑雪枝道,“我懷疑孟秋是個用蠱高手,給魏五公子種下了情蠱,才令魏五公子對她死心塌地?!?/br> 岑雪枝只一聽這個名字,就頭皮發(fā)麻。 雖然情蠱與情根不同,但多少有相似之處。 南門雪在不周山時與世隔絕,夜歸人不肯為他傳消息,所以他連岑雪枝的父母是何死因、人間又曾為情根折磨成何種慘狀,一概不知。 “但當(dāng)時魏五公子壽數(shù)將盡,我便沒有深究,現(xiàn)在你知道了,一定要多加小心?!蹦祥T雪擔(dān)憂地說,“無咎十四歲剛?cè)霕菚r,就對池柳心生愛慕之情,我看得出后來她對池柳的感情堪稱執(zhí)念,只怕她天性乖張,這幾年在外又無人管束,會犯下什么錯?!?/br> 岑雪枝被衛(wèi)箴扶著手臂,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點頭。 “你盡管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應(yīng)付得來,只要你和無名別離開第一關(guān)。” 岑雪枝再三囑咐過后,南門雪不再多說,直接向段殊辭行了:“無論有何事相商,爭兒代我便是?!?/br> 段殊無奈,只能放他走了,又同眾人揮揮手,讓大家先都坐下吧。 “我也累了,休息一會,”他捏了捏眉心,閉眼坐在椅子上道,“一切等無名來了再說?!?/br> 同輝將孟無咎與邊池柳二人帶走,坐在一面屏風(fēng)后。 “岑大夫,”段殊強(qiáng)打起精神,問,“你見過他們兩個了,要再提前見一見白衣秀骨嗎?當(dāng)年衛(wèi)公子同他有些過節(jié),都是因為我思慮不周,沒想到會有人出手,先同你們配合不是,不要因為這件事錯怪了他?!?/br> 岑雪枝表示可以。 畢竟無名不會來了,等連彩蝶上來之后,他只要一順風(fēng)地向著孟、邊二人說話,再小心連彩蝶別讓他有機(jī)會利用到別人的內(nèi)丹即可。 百幻蝶實力并不強(qiáng),可怕的是他也許有cao縱人心的能力。 于是不片刻,一個面色沉郁的黑衣男人押著連彩蝶上來了。 岑雪枝和衛(wèi)箴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押送連彩蝶的人,居然是樓臺。 仔細(xì)一想,現(xiàn)在的樓臺并沒有背叛段殊,還在這里為他押送重要嫌犯也是自然的,不過忽然見到活的樓臺,又是個極其危險的不穩(wěn)定因素,還是讓人十分不安。 而且……令岑雪枝更沒想到的,此時同輝又在門外通稟,說是第一關(guān)的人到了。 無名到了? 難道阿雪沒有攔住他? 這真是太巧了,岑雪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無由得想起段殊曾說過的那個字: 命。 文如諱一生只畫出了一張《社稷圖》,靈通君很可能也只畫了這一棟蜃中樓,不然夜歸人便不會大費周折請?zhí)鞕C(jī)處的人為他護(hù)法,所以重寫歷史的機(jī)會,可能只有這一次。 如果這次還出意外,那就只能認(rèn)命了。 岑雪枝握緊了拳。衛(wèi)箴拍了拍他的手背,用手包住他的拳頭。 不過門被推開后,進(jìn)來的卻不是黑衣覆面的無名,而一個瘦高的青年。 他大概二十五六年紀(jì),穿著一身不起眼的秋色布衣,手持君子劍,容貌端莊,氣質(zhì)溫和,乍見之下使人如沐春風(fēng)。 是陳沾衣。 相逢狹路間,如何兩少年! ( 相逢行,樂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