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師沒有告別經(jīng)紀人生涯……我是他的藝人?！?/br>
    “如果有什么事，諸位可以直接來問我?！?/br>
    他的胸口依然起伏分明，開口卻清晰得擲地有聲。

    記者們安靜下來。

    樹尖滾落的陽光愈燙，驅(qū)散了最后的一點暗影。

    ……

    “都是干什么吃的——蠢貨, 全都是蠢貨！”

    譚一哲一把砸了錄像帶, 暴躁地抓了兩把頭發(fā), 用力把自己摔進沙發(fā)。

    精心透露出去的新聞就這么被攪得徹底變了味道。陸云生表現(xiàn)得意外的出彩, 無論記者怎么問都答得滴水不漏，把一群二三線媒體的小記者震懾得話都不敢多說。

    電視上的畫面還定格在剛才的一幕。

    劇組顯然也是站在陸云生一邊的，副導演特意等他話說的差不多了才笑瞇瞇上來打圓場, 拍著肩半勸半哄, 好脾氣地勸退了記者, 耐心引著人離開。

    鏡頭下的年輕藝人被攬著轉(zhuǎn)身，眼尾紅了一小片，唇角緊抿著，面龐上還帶著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青澀固執(zhí)和堅持。

    輕易就能叫人心里軟得徹底拋開立場。

    陸云生在采訪里沒提到他，卻無疑每一句都把他放在了引人懷疑的境地。

    前陣子離間挑撥的事意外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粉絲和梁鳴的吵得轟轟烈烈，就已經(jīng)敗了不少路人的好感。加上Meda代言弄巧成拙被當眾群嘲，他的名聲早已經(jīng)不再像剛火起來時那么好。

    現(xiàn)在要是再把舊事翻出來……

    譚一哲滿心焦灼，臉色也越發(fā)陰沉下來。

    陸云生說了走法律程序——是不是真的會走？顧寒山手里還有沒有什么決定性的證據(jù)？

    他原本不擔心這件事，是因為篤定了能讓公司找人叫顧寒山閉嘴。況且圈子里向來忌諱這個，無論最后判了哪一方勝訴，也不會有公司和工作室敢要跟藝人打官司的經(jīng)紀人，顧寒山敢走這條路，就等于徹底斷了在圈子里發(fā)展的可能。

    可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

    遲遲接不到新的好資源，公司對他越來越冷淡，陸云生的發(fā)展勢頭比他好的多。他只是靠一部網(wǎng)劇爆火，根本就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基礎，要是真這樣硬杠上，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輸?shù)檬裁炊疾皇！?/br>
    “譚，譚哥……”

    經(jīng)紀人小心翼翼溜進來，譚一哲目光一亮，倏地坐直了將人一把抓住：“公司怎么說？他的合同是不是還沒結，這樣私自帶藝人——”

    他的話還沒問完，就在經(jīng)紀人一臉的欲言又止里打住話頭，蹙緊了眉把人放開：“怎么回事，公司還沒回復你？”

    這是陸云生唯一跳過沒有回答的問題，顧寒山應該還沒有徹底同公司解除合同，這樣私自從外面帶藝人，無疑是嚴重違反了合同里約束的義務的。

    “回了，可是——”

    經(jīng)紀人幾乎快哭出來，小心翼翼開口：“公司說……顧寒山現(xiàn)在是停薪留職期間，不對公司負有義務，無論做什么都不受公司約束，所以也沒有違規(guī)這一說……”

    “胡說八道！”譚一哲火冒三丈，“哪兒來的停薪留職，公司是他家開的？！”

    經(jīng)紀人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等新一波的狂風驟雨。

    譚一哲來回走了幾步，卻沒有和往常一樣發(fā)火摔東西，神色反而漸漸平靜，眼底閃過些陰沉，把經(jīng)紀人拉到身邊。

    “你去找?guī)讉€人，想辦法把謠言傳開，就說顧寒山跟他新帶的那個藝人——關系，不那么簡單……”

    他的聲音壓得愈低，悄聲說了幾句話。

    經(jīng)紀人臉色一白，驚慌抬頭，卻在他嚴厲的目光下越縮越低，最終一咬牙起身，快步出了門。

    譚一哲坐回沙發(fā)里，臉色越發(fā)陰冷下來。

    *

    顧寒山帶著陸云生上了車。

    小孩兒一離開鏡頭，身上繃著的氣勢就徹底懈了。聽話地任人換衣服卸妝，聽話地聽著劇組的安排，聽話地被他領上車坐好。始終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后，近得顧寒山始終擔心自己一旦走慢了，就會不小心踩到身后的小尾巴。

    發(fā)布會在下午五點，記者到處都是，還在一門心思地堵著人發(fā)問，想趁著最后的機會多搶幾個熱點。

    顧寒山給自家小藝人裹得嚴嚴實實，順利避過了無數(shù)耳目，把人安置上了車，就立刻開了空調(diào)，用來偽裝的口罩墨鏡也一一摘了下來。

    陸云生乖乖地靠著椅背任他折騰，臉上有點兒紅，目光依然一錯不錯地落在他身上。

    “怎么膽子這么大……”

    顧寒山被他望得啞然，屈指在他鼻尖輕輕一碰，拿了張紙巾細細擦拭著陸云生額角的細汗：“熱不熱？”

    他好像有很多話想要說，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陸云生現(xiàn)在正在事業(yè)的上升期，只要這部戲能演好，口碑定下了，自此以后都星途坦蕩——選擇現(xiàn)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替自己說話，站在一個經(jīng)紀人的專業(yè)角度，無疑是不算明智的。

    可在小孩兒一個人替他面對記者的時候，他心里想得卻又全然不是這個。

    陸云生微仰了頭望著他，輕輕搖頭，黑眸光芒清澈，泉水一樣潺潺落進心口，撩撥得叮咚作響。

    去他的經(jīng)紀人。

    顧寒山深吸口氣，替他擦汗的手稍稍下移，順著耳廓至耳垂極快極輕的一撫，將人輕輕攬在肩上：“云生……”

    他只是叫著對方的名字，語氣卻像是在guntang的心口飽蘸過，沙啞又溫存地落在耳畔。

    “嗯?！?/br>
    陸云生應了一聲，抬手去抱他，將臉徹底埋進經(jīng)紀人寬勁頸間。

    車外貼了防偷窺的暗膜，顧寒山?jīng)]急著開車，單手替他解了安全帶，把人從副駕駛抱進懷里，溫醇親吻在額間細細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