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一周，紀雨石像跟誰過不去似的,每晚賺不回小一千就不回來。楊興坐在路牙子上面,吹著颯颯的北風(fēng),把購物車里的東西刪了又加回來，加回來再刪，來來去去好幾十回。

    每回看到如約而至的楊興，紀雨石都有些小尷尬。自己答應(yīng)好的五分醉次次做不到,總想多賺一些。師兄在前頭走,一句話也不說,只管帶人回家卻不再表揚。紀雨石氣暈了，說話也帶上些火.藥味。

    釀成的苦果就是東單球場扛把子找茬和楊興吵了一架，吵過之后又是冷戰(zhàn)。

    紀雨石就煩冷戰(zhàn)，有種你連接都不要接啊，誰特么稀罕。多大人了還搞冷戰(zhàn)，幼稚！

    再過半周,1月初，真正的冬天來了。唐雙難得請好一天的假，終于答應(yīng)了周成弼的約會邀請。

    他很少見識北京的白天，冬天更不愿意動窩，像一只晝伏夜出的勤勞蜜蜂，一個人在大城市里嗡嗡嗡。但這次是個約會，他還是緊張了。

    長久的活動范圍都在吧臺里，唐雙早不適應(yīng)走出那個狹長的安全區(qū)。

    周成弼在星巴克坐著等，難得不戴假眼鏡。桌上有個LAMER的包裝袋，買了給小奶貓擦爪子的護手霜套裝。約會進度比他預(yù)想要快，周成弼愿意多花些心思，因為欣賞唐雙的坦蕩，沒有那種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扭捏。

    相處起來很舒服。

    唐雙小心翼翼推開星巴克的雙層門，放進來冷風(fēng)。離門最近位置的女人微微有些不適，他趕緊把門又關(guān)上，緊張出一身的汗。

    “周先生我晚了?！蹦樕鲜桥啪毢镁玫暮挽阈θ?。

    “沒有晚啊，你怎么穿這么少啊?！敝艹慑鰶]有找沙發(fā)坐，兩個人面對面。這也是他自己的習(xí)慣，你情我愿之前我是君子，絕對不越雷池。畜生那部分就是后話了。

    約炮也是有規(guī)矩的，更何況還有風(fēng)險。

    唐雙不習(xí)慣穿羽絨服，總覺得臃腫，過冬就是一件呢子大衣。圍巾倒是挺厚，像個搞笑的脖圈?！拔冶緛泶蜍嚨?，后來路上堵死了，我又換了地鐵?！?/br>
    解釋一通好像把自己形容成心急火燎，唐雙有些后悔，不應(yīng)該說太多的。自己連個曖昧都經(jīng)不住，慌慌張張就出來約會了。

    “沒關(guān)系，我也剛到。給你要了熱巧克力?！敝艹慑鍪侨资郊s炮服務(wù)，觀察入微，早發(fā)現(xiàn)唐雙不碰咖啡.因。

    “嗯……謝謝您?！碧齐p低著頭咬杯口，好幾年都沒約過會了，都是和酒吧的工友集體活動。

    這會兒兩個人都只眨眼睛，一個按兵不動，一個手足無措，外人看著特別純情，誰也想不到倆人是約炮交易。

    “想看什么電影？我不熟悉，雙雙你說吧?！敝艹慑鲂睦镌鐦烽_鮮花，楊興那孫子成天顯擺擼小白雪，自己馬上就真人在線擼糖霜奶貓了，但舉止還是很有禮貌。

    走流程，先看個電影吧。

    “我都可以的，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有什么片子。”唐雙心里吁一口氣，還好，還好周先生沒一上來就說開房，那自己真要羞炸掉了。

    周成弼在App里訂票，順便買好標配爆米花和冰可樂，而且是最后一排，非常引人遐想的位置。“其實也沒什么好片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應(yīng)該看一些限制級的。”

    羞炸掉了！唐雙突然捂臉，只希望千萬千萬不要碰到同鄉(xiāng)。

    雖然行動上不越雷池，但語言上周成弼可不老實，笑得斯斯文文的?！罢娴?，只要是雙雙你想看的類型，我基本上都有……”

    “周先生你別說了，我不看那個的……”唐雙還沒摘手套，厚厚的羊毛手套擦在臉蛋上有些癢，窩著脖子強調(diào)，“我喜歡看動畫片，以前上映的那個功夫熊貓就……”

    “動畫片我也有哦，小雙雙要不要考慮……看一下？”周成弼很有套路，就喜歡看小奶貓在面前掙扎無果，但是也懂適可而止，“不逗你了，咱倆看電影去。你的手是不是很怕涼??？還沒怎么冷呢，戴這么厚的手套了?！?/br>
    唐雙摘掉右手的手套搓指頭，支支吾吾一下，和調(diào)酒的利落帥氣判若兩人：“不怕冷的，因為我工作要耍瓶子，全身就這雙手最值錢，不敢凍壞了?！?/br>
    “哦，這樣子的啊?！敝艹慑鲆馕渡铋L地點頭，“我的手就很暖，可以拉著你?！?/br>
    “??？”唐雙瞪圓了眼睛，實在招架不住，只捧著熱巧猛灌，“周先生今天……怎么不戴眼鏡？”

    “戴眼鏡不方便，特別是看電影的時候?！敝艹慑龅皖^發(fā)微信，通知楊興把下午的事情先推了吧。原計劃是看電影吃中飯，現(xiàn)在可以再加個晚餐。

    唐雙沒和大色逼聊過天，一個勁兒往他套路里鉆?！耙彩?，現(xiàn)在都是4D影院，戴眼鏡就不方便的?！?/br>
    “我是說看電影的時候親你不方便?！敝艹慑鍪忍鹑缑悴菽描F還要多加糖漿，說出來的話都是加過糖的，“走吧，還有半小時開場，咱倆提前占地方，給你買棉花糖。”

    “棉花糖是小朋友吃的……”唐雙不想太快牽手，好像自己很著急一樣，不想站起來膝蓋又咔噠一聲，剛欲起來又直接坐了回去。

    “等等，怎么回事兒？”周成弼過來扶他，這個不是占便宜，早看出來他膝蓋有問題。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站得太多了，有時候容易疼的?！碧齐p揉著膝蓋說，“有時候下樓梯也疼一下，揉揉就好。”

    周成弼想了一下，向前傾了下身子?！澳氵@叫膝蓋彈響，久坐和久站的人最容易出關(guān)節(jié)病，要不帶你看看去？我在醫(yī)院有人?！?/br>
    全套式服務(wù)的約炮達人，自己給自己點贊。

    冒失赴約已經(jīng)是極限了，唐雙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也就是做這幾年，以后就不做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