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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逐漸演變?yōu)樗缓穑麏^力擺動著四肢,似乎想要掙脫鎖鏈,卻始終被沉重的鏈條困在地上。 寧寒雙目赤紅,往前走了一步,眼前卻驀地見出少女倩麗的臉龐,他閉了閉眼,指甲深深刺進掌心里,再睜眼時眸中赤紅不再,手掌卻多了斑斑血痕。 寧寒不再去看地上仿若螻蟻的人,轉身,離開這方逼仄的空間。 “殿下!”始終守在門外的慕雨趕忙上前,“您沒事吧?” “慕雨?!?/br> “屬下在。” 寧寒緩緩呼出一口氣,眸中恢復了剛進門時的冷酷,抬眼,對少年道:“他不必回京了。” 慕雨心下一沉。 “是否即刻執(zhí)行?”他一手握上腰間的短刀,躬身低聲問。 寧寒抬頭看向不遠處蕭語所在的院子,眸色深沉:“即刻執(zhí)行?!?/br> 一炷香后,寧寒只身一人走出院落,碰到自監(jiān)牢匆匆趕回來的劉一清,一見面就迫不及待道:“王爺,我可算找到您了,聽說您把蘇元成提走了,人在哪兒呢?” 寧寒沒有看他,淡淡道:“死了?!?/br> “哦,死……死了?!”劉一清臉上表情瞬息萬變,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怎、怎么死,死……” “劉知州?!睂幒厣?,對上劉一清的眼睛,緩緩道,“達爾干人同伙蘇元成畏罪自殺,死在雁州的大牢里,對么?” 劉一清被對方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半天吐出一個字:“對……” “剩下的事,本王自會給雁州百姓一個交代?!?/br> 說完,徑直朝著院外走去。 第四十六章 屋外的陽光透過窗欞落進屋里,在少女足前一尺處停下,蕭語立在陰影里,怔怔看著寧寒。 她覺得四周冷得滲人。 “阿寒……”蕭語抬眸,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這都是真的么?” “是真的?!睂幒锨氨ё∷屔倥涯樎裨谧约盒厍?,不一會兒,便感到胸前一陣濡濕。 “對不起。”他用力環(huán)緊清瘦的人,胸腔隱隱作痛。 “沒事的,不怪你,”蕭語流著淚搖頭,“不是你的錯,我只是……只是想不到……他會那么恨父親?!?/br> “別怕,”寧寒垂首低聲安慰,“他做的壞事太多,已經被閻王爺收去了?!?/br> 他到底還是沒有全部的實情告訴蕭語,只說了蘇元成對蕭炳的恨意以及他的謀劃,蕭孟氏的事一字未提,他怕少女知道后會崩潰。 蕭語眼淚止住了,仰頭,睜著霧氣氤氳的眸子委屈道:“我想爹娘了,我們什么時候回京?” “達爾干人已經先行押送離開了,”寧寒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我們明日就回?!?/br> 翌日,蕭語幼青等人跟隨寧寒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路程,寧寒車隊的馬匹都是一等一的堪比戰(zhàn)馬,速度很快,僅用了不到十天便回到了京城。 小虎也被從雁州帶了過來,一路上經過悉心照料,已經基本和正常孩子無異,只是偶爾還會有些內向,每當這時都是蕭語摟著少年,輕聲安慰。 回京后,蕭語本想把小虎帶回將軍府照看,沒想到寧寒先一步出手,不知跟小虎說了什么,竟讓小虎抹著淚跟隨他去了端王府,臨走時還紅著眼跟蕭語說:“jiejie,我、我一定會長成一個特、特別厲害的人,然后保護你!” 蕭語拗不過,便由他去了。 此次在雁州經歷的事,寧寒完完本本稟告了蕭炳,當天晚上,蘇元明在蕭炳書房前跪了一夜,自請撤去管家一職。 蕭炳任他跪了一夜,第二日親自將他扶起,到底是多少年的主仆情分,不可能隨隨便便舍棄。 蕭語在府里好生養(yǎng)著,半月的時間轉瞬即逝,這期間周湘靄來找過她,說顯王寧驥最近又觸犯了龍顏,雖不知具體內情,但據說惠王寧宣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周湘藹臨走時牽著她的手許久,蕭語不難明白她的意思。 皇家爭斗世世代代不曾消弭,若真與寧寒成親,日后遇到什么都未可知,只是一旦踏進那道門,就再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蕭語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但正如勸說父母時說的,她愛的是寧寒,不是七皇子,也不是端王。成親后夫妻同心,沒有什么是跨不過去的。 “那你就不怕寧寒他,他日后再納幾房妾室?”竇氏自己是一家主母,蕭炳并未納過妾,但寧寒畢竟是王爺,與常人不同,她很擔心蕭語的處境。 蕭語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我相信他?!?/br> 時光飛逝,盛夏的炎熱很快散去,略帶寒涼的秋風起。 九月初五,晨霞微紅,星芒當空,宜嫁娶。 這天,偌大的將軍府熱鬧非凡。各院的樹梢都掛上了紅綢帶,窗紙上、屋檐下貼滿了正紅色的囍字,主院內聚滿了談笑的賓客,來來往往招呼的小廝丫鬟們也應景地換上了紅彤彤的新衣,整個外院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西苑內室,一群小丫頭們捧著一個個裝滿珠釵的妝盒,激動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幼青笑著嗔罵了幾句,待屋里安靜了些,這才對著坐在妝臺前的蕭語贊嘆道:“小姐睜眼瞧瞧今天的妝面吧,您可真真是個大美人!” 蕭語本來閉著眼,聞言緩緩抬起眼眸,只見鏡中人一襲大紅嫁衣,紋飾繁復,袖邊紋有金絲喜鵲刺繡,裙擺盛開著朵朵金絲牡丹,而少女頭戴寶石發(fā)釵,頰側脂粉輕掃,令人更顯粉嫩如花,眼角處貼著金絲花鈿,眉心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藥,朱唇皓齒,一顰一笑間便是人間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