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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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錯么?阿貍不能接受璧月奴的說辭。 如果一個人連決定自己愛誰的自由都沒有,又何必為人? 她確實沒有嘗試著去了解魔尊,那是因為在這種試探之前,那惡魔就已經(jīng)掐斷了她心中所有對他可能的善意。 如果僅僅是她一人受辱,倒也罷了,她什么都能忍著,只當自己是個死物。 可他的瘋狂牽連太多無辜的人了。 他殺了寄羽,監(jiān)視林泌,無端發(fā)起戰(zhàn)爭,屠戮成千上萬的生靈,最后,他親手殺了阿貍心里的長生。 一生唯有這么一次,阿貍的恨明明白白,如此確切,甚至激發(fā)出濃烈的殺意。她恨不得扒他的皮,飲他的血,如果她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的話。 可惜她沒有,就算是在人類中,她也是最弱小,最卑微的那一類。所以這份恨,只能打碎了咽到肚子里,腐爛成對魔尊無窮無盡的厭惡和鄙夷。 只是又一想到他,阿貍胃里就翻江倒海的惡心起來。 阿貍知道,結(jié)魄印的作用使她的靈魂和魔尊一般永生了,換言之,她將永遠被困在魔界,永遠陷在仇恨的漩渦中,這是比身體的支配更為恐怖的刑罰,沒有生而為人的幸福和快樂,只有恨意的漫長時光,她要怎么才能捱過去呢? 陡然福至心靈,她想到了一個人—— “伽藍?!?/br> 她本意并不是召喚那神魔,只是下意識的輕輕念出了他的名字。 一瞬間—— “呦,這就是阿兄的床?” 伽藍閃現(xiàn)在寢宮中,毫不避諱的半躺在床上,臉頰曖昧的微紅,烏發(fā)未束,張揚的散著,渾身散發(fā)著濃烈情欲的氣息,他花團錦簇的衣襟完全敞開,露出精壯的胸膛和腹部,薄薄的汗水順著雕塑一般完美的胴體往下流淌。 “你……你快走!我沒想召喚你的。”這場景讓阿貍又羞又慌亂,更擔心魔尊如果知道,又是一連串禍事。 “沒想召喚我,你叫我名字干什么?”伽藍莫名其妙,“我剛正在和玄女雙修,正進行到一半被你打斷了,我還以為你有什么急事找我……這下可倒霉了,玄女必然記恨我,下次想要爬她的床可就不容易了?!?/br> “你還有工夫擔心那些?你快走吧,要是知道我召喚了你,他不知道又發(fā)什么瘋!” “噢,原來這樣啊,”伽藍恍然大悟,隨即勾起一個看破一切的微笑,“王妃殿下,我是吾王座下第一法柱,這個名號可不是靠我的俊臉贏得的,論戰(zhàn)斗的力量我比阿兄差得遠,但是要是論感知探查的能力,我可并不輸給他?!?/br> “你放心吧,我有讓他探查不到的法子,他不會知道我被你召喚了?!辟に{沖阿貍眨眨眼,換了一個躺倒的姿勢,“話說回來,你叫我名字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后悔了?當初讓你跟我走你不走,如今被困在阿兄身邊,才回味過來我的好,所以無比思念我,是不是?” “……”太久沒有和人正常對話了,伽藍調(diào)侃的語氣讓阿貍倍感輕松,“我是無意中叫了你的名字,可既然你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我想請問你一些事?!?/br> “但說無妨?!?/br> 阿貍深吸一口氣,“其實你的事,他……告訴過我,我知道他殺了你的愛人,還罰你受刑……” 伽藍聞言,風流輕佻的神情一點點冷下來,薄唇漸漸抿成凜冽的一條線。 “你恨他嗎?”阿貍嗓子干澀發(fā)緊。 “當然恨啊。”幾乎是沒有猶豫的,伽藍平靜的陳述著這個事實,“一千年過去了,直到現(xiàn)在,我還經(jīng)常想起那天的情景,你知道嗎,阿兄實在太強了,我都沒來得及出手,只是一剎那,我愛的女人,就化成一灘血霧了?!?/br> “你既然恨他,你又怎么能接著聽命于他,你難道沒想過為你的愛人復(fù)仇嗎?” “阿貍小姐,”伽藍好整以暇的坐起身來,“我想我知道你為什么想起我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恨阿兄,但是同時,我也愛戴他。是他賜予我形體,教授我控制魔力的方法,就算他做著一切并不是出于對我的感情,我也不能忘記他對我的恩德。如果有一天我要復(fù)仇,我也應(yīng)該先把他賜給我的東西一一還給他,這樣才公平。只是目前時候未到,所以我要先履行我對他效忠的誓言?!?/br> “你的事我也大概知道,我很同情你,”伽藍雙眼中涌上一種變幻莫測的復(fù)雜,“沒人能預(yù)料到御尊竟然做到這個地步,他注定是無情無欲的,我沒想到竟也能見證他為一個女人癡狂如斯?!?/br> “為什么是注定無情無欲?”阿貍想起了璧月奴的話,她確實不夠了解他…… “呵!你問到了重點?!辟に{輕笑出聲,“但是抱歉,這件事不應(yīng)該由我向你解釋,你應(yīng)該直接去問阿兄。但是我可以提醒你一些事,億萬年間,阿兄一直以地脈之靈的方式存在,直到六萬年前,他才塑成真身,而這副真身的模樣,并不是你現(xiàn)在看到的他的樣子。你現(xiàn)在看到的他,是真身變化后的人形態(tài),而真正的他……阿兄可能并不想讓你見到,大概是怕嚇到你?!?/br> 阿貍越聽越糊涂,伽藍看她困惑的神情,也就不再說了,他擺擺手,“我知道你為什么恨阿兄,因為他罔顧你的意愿,囚禁你是不是?” “……不是的?!卑⒇倱u搖頭,“我怎樣都無所謂,我恨他為了自己的私欲殺害無辜的人?!?/br> “無辜的人,他殺了誰?” “他發(fā)起對人間的戰(zhàn)爭,他還殺了我喜歡的男人。” “……阿兄確實發(fā)起了戰(zhàn)爭,但是早就停止了,”伽藍神情中漸漸涌上一絲疑惑,“你喜歡的男人是指誰?介意讓我看看嗎?”他沖阿貍伸出手。 阿貍將右手放在他手心,肌膚相互接觸的一瞬間,伽藍發(fā)動魔力,潛行探查阿貍的記憶。 片刻。 “你是說李寄羽?”伽藍問。 阿貍點點頭。 “阿兄沒殺他?!辟に{聳聳肩,語氣輕松而篤定。 宛如晴天霹靂,阿貍愣在當場,“怎么可能?我親眼看到寄羽倒在血泊里,還有那枚帶血的玉環(huán)……” “阿兄沒殺他,你信我?!辟に{打斷了阿貍的話,眼神定定瞧著她,“阿貍,你看到的是阿兄制造的幻象,他騙了你。我剛才同時用魔力探尋人間,感應(yīng)到了李寄羽的存在,他活得好好的?!?/br> 伽藍的話一字一句,如同當空驚雷,阿貍幾乎無法站穩(wěn),只覺得雙腿打顫,身子一軟,差點跌坐下去。 到底誰說的是真,誰說得是假?阿貍腦子一片空白,掙扎著站起身,沖出寢殿,只想找到那惡魔,當面和他對峙,把一切問個清清楚楚。 “阿貍,你慢點跑啊,”伽藍仍坐在床上,含著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小心你的身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