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是一天天地過去，和以前天天唯唯諾諾中庸著，沒什么奔頭的日子相比，是多了一個沉清夷。

    直到很多年后，陳怡情才知道方原根本就不配做一個老師。方原教的是數(shù)學(xué)，每節(jié)課開始之前，讓課代表在黑板上抄四道題，上課過后挑四個同學(xué)上去做，做完講完，一節(jié)課便過去了一半，有時候碰到了難題一節(jié)課都講不完。

    講完后對著課本講講概念，講講例題，一節(jié)課便過去了。

    但是當(dāng)時陳怡情是個連縣城都沒有出過的女生，人生觀都沒有建立，哪知道，原來“老師”也僅僅是個職業(yè)而已。

    早些時候，不負(fù)責(zé)任，讀了個師范大學(xué)，拿了個教師資格證以后在學(xué)生面前人模狗樣的老師多如牛毛。

    所以陳怡情拼了命也僅僅靠著自學(xué)的那點知識，上了及格線。

    陳怡情跟沉清夷說的時候，仿佛自己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不過也是實話。

    “我上次月考考了150?！蹦猩谂г沟臅r候開口。

    女生眼睛都瞪大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厲害！”女生氣鼓鼓。

    “所以要不要我?guī)蛶湍?，學(xué)數(shù)學(xué)?！?/br>
    陳怡情有點想奔跑，想跺腳，小說中都是這么發(fā)展的呀，然后男女主補著補著細(xì)水長流，就愛上。

    “走出去，我?guī)е悖≠€?！蹦猩诹謭黾磳⒐丈洗舐返谋M頭和她說。走出林場，也是，走出東舟。

    這是第一次有人喊她小賭，親昵，調(diào)皮，可愛。

    陳怡情睡覺之前一直想的都是男生清冷的聲音，在右耳旁，在顱中回蕩?！白叱鋈ァ?，“小賭”。小賭，小賭，小賭，小賭。陳怡情覺得自己快瘋了。

    周日陳怡情起了個大早，在林梅出門后她便起來了。外婆去世，外公在鄉(xiāng)下，林梅和大姨每周日都會過去給外公改善伙食。

    陳怡情的家是在街邊的半開放社區(qū)，都稱不上是一個“小區(qū)”。她很羨慕住在小區(qū)里的同學(xué)。后來在她看來其實根本就沒什么，可是當(dāng)時她就是很羨慕。

    沉清夷家住在清水湖畔，東舟最貴的樓盤，陳怡情在單元樓前把車鎖好后，開始按門禁。

    出了電梯，還沒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就看到男生穿著寬大的T恤，站在門口，等她。晨曦從電梯和門之間的小窗中射進(jìn)來，映在他的身上。

    “吃過早飯了沒?！蹦猩炎蛲碓诔匈I的女式拖鞋拿給她，讓她換上。

    “吃過了！”女生像變魔術(shù)一樣拎出一盒煎包和一杯豆?jié){，“我猜你肯定還沒吃。老二中煎包，東舟早點排行榜排前三！我自己排的嘿嘿?！?/br>
    男生的家很大，精裝房，奶油白，家具應(yīng)該是他自己添置的，灰色的沙發(fā)，白色的大理石餐桌，陽臺上還晾著他的衣服，還有……內(nèi)褲。

    第一次看到男孩子的內(nèi)褲，陳怡情臉一熱，趕緊移開了目光。

    吃完早飯，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男生看著女孩拿出來的卷子，課本都是右下角卷邊的時候，用手輕揉了下太陽xue。

    “你的書怎么能念成這個樣子啊，陳怡情?！?/br>
    陳怡情心虛，“你剛剛吃了我的早點，不能罵我?！?/br>
    男孩啞口，“……好?！?/br>
    “錯位相減減錯了，減出來什么都沒消掉你不覺得不對？”

    女生長長的式子還沒寫完，停筆，撓撓頭。

    男生嘆氣，從她手中拿過筆，傾身過來，“先乘上公比……”

    靠得太近了啦……不僅是清夷香，陳怡情甚至能聞到沉清夷身上的rou香，她根本聽不到男生在說什么。

    筆敲頭，“專心?！?/br>
    “噢……”陳怡情捂頭。

    陳怡情完全沒想到，沉清夷給他補習(xí)是真的在補習(xí)，從不細(xì)心造成的計算錯誤，講到怎么去做非常規(guī)輔助線，最后讓她自己寫題。

    兩人學(xué)到中午飯點，陳怡情肚子已經(jīng)開始叫了起來。

    女生目光慢慢上移：“你中午怎么吃飯……”

    “出去吃。”

    “不要！”女生反對，后來覺得自己聲音可能有點大，解釋道：“這個小區(qū)好多同學(xué)，我害怕……班主任……你都不知道，我之前下課和一個男生隔了一米講話，他讓我站了一整個晚自習(xí)，不過還好沒打我……”聲音越講越小。

    沉清夷閉上眼深呼吸一口，睜眼，摸摸女生的頭。

    “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公平正義可言，方原這樣的垃圾也能當(dāng)老師就能看出來。但是我們不能因為垃圾弄臟了你的衣服，你就要一輩子穿著這件衣服。”

    “我做飯吧，”沉清夷起身：“想吃什么？”

    “辣椒炒雞蛋！”

    吃完飯陳怡情回家了，跟男生告別?；氐郊谊P(guān)上門的一瞬間，女生靠著門緊緊捂著胸口，如果再待下去心臟可能要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