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再來說夏爾這邊。米歇爾找他，理由很是正直簡單——還有兩位畫家在等著他招待呢！

    “您可真是忙,”夏爾剛一露頭米歇爾就打趣他,“從上車以來，我就再也沒看見過您了！”

    “那您也看見了——”夏爾略微攤手,“我更恨不得能將我自己分成幾個來用！雖然這只能存在于我的想象中,但您不正幫我減輕了這種壓力嗎？我對您的慷慨相助報以誠摯的謝意……”

    “啊，我就知道,您一張嘴,我就什么氣也生不出來了！”米歇爾做無奈狀。“所幸您還是給我們留了點時間的?！比缓笏蛳臓柦榻B了德拉克洛瓦。

    和杰利柯的文靜靦腆形象不同,德拉克洛瓦雖然年輕，但一頭隨意蜷曲的深色短發(fā)已經(jīng)暗示了他不受拘束的性格,相對也開朗得多?！鞍?親愛的葛朗臺先生！”他熱情地向夏爾打招呼，“我常聽米歇爾先生提起您！在他嘴里，您的形象都已經(jīng)光輝到了快與神祗并齊的地步！”

    “您一開口就這么說，是希望夏爾被你直白的贊美嚇跑嗎？”米歇爾故意這么說。

    “我只是有些受寵若驚?！毕臓栃Φ馈Ｒ苍S米歇爾的確一直在夸獎他，但德拉克洛瓦這么說絕對只是單純的贊美，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在里頭。

    “您瞧，這可不怪我；”德拉克洛瓦做了個略夸張的聳肩動作，“葛朗臺先生比您好打交道多了！”

    “這我也必須同意?！苯芾乱恢痹谶吷闲Σ[瞇地看他們，這時候補了一句。

    “得，我已經(jīng)成為了破壞諸位先生們友誼的壞人了，對嗎？”米歇爾更加無奈?！罢f句實話，誰能想到你們一見面就能把介紹人拋諸腦后呢？”

    這話語氣萎靡又傷心，配合表情看還真像那么回事，惹得幾個人都笑了出來。

    氣氛輕松，事情自然容易談。杰利柯自不必說，德拉克洛瓦則表示，等他實地、喝到實物以后一定更容易產(chǎn)生靈感?！八囆g(shù)源于生活！藝術(shù)反映生活！”他這么表示。

    夏爾很贊同他這種觀點。然后他們就什么樣的畫作更容易印刷出來做了些討論，兩個畫家就結(jié)伴出去溜達了。

    “我們?nèi)グ迅窳_找回來！”杰利柯這么表示，“而且正好有時間，可以深入探討一下魯本斯——你說對嗎，親愛的歐仁？”

    對荷蘭畫家魯本斯幾乎一無所知的夏爾果斷支持他們這么做。而等到他們離開，車廂單間里就剩下他和米歇爾兩個人。

    “這倒正是個好時候，”米歇爾道，臉上依舊掛著他招牌的笑，“我還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談談?！?/br>
    “請說?！毕臓栐谒麑γ媾矂恿艘幌律眢w，想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阿圖瓦伯爵，似乎已經(jīng)找上您了？”米歇爾問，語氣里滿是漫不經(jīng)心。

    但這絕不可能是真的！夏爾感覺脊椎骨一下僵硬住了，但沒表示出來?！皼]有的事情，”他輕描淡寫地道，“如果您是說圣誕晚宴的話，我們只寒暄了幾句?！?/br>
    米歇爾仔細地打量了夏爾的神情兩眼。不說相信，也不說不信?！笆遣皇?，我的確管不著。不管怎么說，聰明如您，一直知道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在這點上，我對您抱有全然的信任。”

    “嗯？”夏爾用一個鼻音表達了自己的疑惑。如果米歇爾真不關(guān)心，就不可能知道這個——開玩笑，那時邊上根本沒幾個人聽到阿圖瓦伯爵的那句話?。?/br>
    “我這么直接地告訴您，難道不算是一種信任的表現(xiàn)嗎？”米歇爾微微攤手?！八?，在合適的時候，我也希望您表現(xiàn)出同等的信任。我們畢竟是合作伙伴，您說對不對？”

    夏爾一時沒有回答。他覺得米歇爾絕對在旁敲側(cè)擊，為了他和維克托計劃的事情——

    暗中制造輿論，讓路易十八把阿圖瓦伯爵從王位繼承人的名單里頭剔除。當然，這是最好的情況；最糟的莫過于逼反阿圖瓦伯爵，他們兩派槍炮底下見真章！

    這可是件大事，米歇爾想知道內(nèi)情也無可厚非。但問題在于，越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樣才能增加成功的概率！

    “我明白。”夏爾最終這么回答?！叭绻嬗心欠N時候，我一定會提前知會您。”不過他估摸著，以維克托對米歇爾根深蒂固的厭惡，這事怕是沒什么指望了。

    “您能這么說，可真是太好了?！泵仔獱栒f，語氣里并沒什么“太好”的意思，想必也知道里頭問題出在哪里?！安徽撛趺凑f，我不希望我們的酒莊出事。”

    “那當然，沒有人會那么希望?！毕臓柨隙?。其實半座酒莊的利益鏈并不算太緊密，不過是表面好看；但米歇爾這么說了出來……難道是指望進一步合作綁定？“就和您說的一樣，我們的確是合作關(guān)系；作為個人來說，我非常愿意看到這種關(guān)系親密無間?！?/br>
    米歇爾笑了，又搖了搖一只手指。“如果我手里沒有留什么東西，我可不敢貿(mào)貿(mào)然和誰合作?！彼雌鹨贿呑旖牵坝绕涫菢O可能過河拆橋的人。”

    這話理應是在說阿圖瓦伯爵，因為只有阿圖瓦伯爵才對得上“過河拆橋”的可能。但這種話原本沒必要對他說……

    夏爾蹙眉。他隱約感覺到米歇爾手里還有什么底牌，或者是把柄；過去的那些讓米歇爾成功擺脫了阿圖瓦伯爵，而現(xiàn)在這些可能出問題的東西正是他的?！澳f得極是。雖然聽起來殘酷了點，但這樣對自己才是最好的?！彼徽Z雙關(guān)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