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盼兒見蔡穎的眼睛雖然有些腫, 可神情卻是開朗的，還跟著九奶奶一起笑，便將心放了下來，笑著說：“我和楊老師沒事兒的時候就教他幾首, 沒想到他倒是記住了不少, 只是根本不懂得什么意思?！?/br>
    正說著, 小春嬸兒端了溫水進(jìn)來, “先給孩子們洗手, 就開飯了?！?/br>
    幾個人便擺了桌子，帶著孩子們吃了飯, 飯后大家又說了一陣閑話，幾個孩子鬧了一玩兒也都困了。魯盼兒哄著梓恒睡了便起身，“我回學(xué)校了。”

    “我去隊部看看，我們一起走，”小春嬸兒說著隨魯盼兒一起出門，壓低聲說：“事情是真的，吳強先是死不承認(rèn)，后來被我公公詐了出來。”

    “唉！”魯盼兒嘆了一聲氣，果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

    “是蔡穎婆婆出的主意，只怕蔡穎考上大學(xué)與兒子離婚，就教唆兒子表面不反對，卻悄悄打傷孫女兒，再將蔡穎從考場叫出來——吳強那個蠢貨竟然也肯聽，動手將小豆兒打骨折了……”

    這里面的原因，魯盼兒也早猜到了，便點點頭。

    “蔡穎氣得怎么也不肯跟吳強再過下去，要趕吳強走，可是房子是老吳家的，吳強賴在家里不動，蔡穎只得抱著小豆兒出來，我便先將她們娘倆兒接到我家住些日子?！?/br>
    吳九爺家房子大，可人口更多，平時住著就很緊張了，魯盼兒就說：“不如讓蔡穎到我們家住吧，我們家房子有寬余，就跟豐美一個屋，倒也方便。”

    “還是住我家。”小春嬸兒搖搖頭，“我看蔡穎這次是鐵了心要離婚，吳強一家肯定會鬧，蔡穎住在哪里都不會安寧，你和楊老師又上班又要帶孩子，哪里有空跟他們歪纏？我是隊長，公公也是吳家本家的長輩，還能壓得住他們。”

    “過去蔡穎的公公當(dāng)隊長，總還要些面子，現(xiàn)在恐怕撕破臉皮更渾不講理，小春嬸兒還是要小心一些?！?/br>
    “我不怕！”小春嬸兒走到隊部門前與魯盼兒分了手，“只要是生產(chǎn)隊里的事兒我就要管到底！”

    小春嬸兒一向說到做到，魯盼兒果然放了心?；丶抑笈c楊瑾提了幾句，兩個都感慨不已。

    原以為蔡穎總會等小豆兒的傷好了才能去辦離婚，沒想到第二天魯盼兒晚上去接梓恒便得知，吳強和蔡穎已經(jīng)離婚了——陳大為、錢進(jìn)、趙新月等知青見蔡穎決心離婚，便借了一輛牛車，接了蔡穎和小豆兒，又抓了吳強一起去公社辦理離婚手續(xù)。

    這一次沒有萬書記從中阻撓，且吳強把女兒打傷，的確夠惡劣，手續(xù)很快就辦完了。

    蔡穎如釋重負(fù)，臉上竟有淡淡的笑意，“我現(xiàn)在覺得一身輕松。大壯判給他們家，小豆兒跟著我過，我們娘倆兒清清靜靜的，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了?！?/br>
    “最近我們多接些毛活兒，你和小豆兒也就不缺錢用了?！濒斉蝺阂残χ参克?。

    “我也這么想?！?/br>
    “車到山前必有路，先不要急，眼下把小豆兒的傷養(yǎng)好是最重要的?！毙〈簨饍哼M(jìn)來笑著說，又向魯盼兒悄悄使了個眼色。

    魯盼兒又勸了幾句，便帶著梓恒起身，“我要回家做飯了呢，先走了?！?/br>
    沒一會兒小春嬸兒追了上來，“先前我以為吳強和蔡穎離婚總要磨上幾個月，沒想到今天一天就辦了。七隊的幾個知青也是好心，可是都太年輕太沖動，只知道壓著吳強去離婚，卻沒細(xì)想接下來蔡穎娘倆兒怎么辦?！?/br>
    陳大為、趙新月幾個是有些毛糙，不過，“我也贊同他們離婚。”

    “上一次吳強動手，我是勸合不勸分，現(xiàn)在我也不反對他們離婚了?！毙〈簨饍簱u搖頭說：“只是日子還是得過，蔡穎帶著小豆以后難著呢。”

    “我也是女人，從來都與男人一樣掙工分，可是在農(nóng)村家里沒個男人，女人擔(dān)起一個家，再帶著孩子，的確不容易。”

    “眼下只說住處，蔡穎娘家遠(yuǎn)在北京，想回也回不了；如今知青點兒住了許多人，她和小豆也住不進(jìn)；公社干部倒是判她可以繼續(xù)住在吳家，可她也不能住，萬一再有一個孩子，還得復(fù)婚?！?/br>
    魯盼兒點點頭，“隊里不能給她劃一處宅基地嗎？”當(dāng)初楊瑾和自己結(jié)婚，吳隊長雖然處處為難，可還是同意劃出了一片宅基地，蔡穎離婚后也算是自立門戶，完全可以自己蓋房住。

    “農(nóng)村宅基地是按男方劃的，楊老師落戶在我們紅旗九隊、吳強分家出去單過才能劃新宅基地，蔡穎就不能劃?！?/br>
    先前魯盼兒并沒有想過，現(xiàn)在一思量，隊里果然一直如此，嚴(yán)格來說自家的宅基地也是劃給楊謹(jǐn)?shù)?，“早就講男女平等，可生產(chǎn)隊里還是這樣不公平！”

    “各生產(chǎn)隊都這樣，就比如我自己娘家，三個女兒都沒有宅基地，倒是我哥哥和弟弟結(jié)婚分家就劃了宅基地?！毙〈簨饍寒?dāng)了隊長，對這些事都認(rèn)真琢磨了，“蔡穎除非再嫁人，否則還是分不到宅基地?！?/br>
    “既然是不對的，就應(yīng)該改過來。”魯盼兒說。

    “別看我是生產(chǎn)隊長，可這些規(guī)矩卻不是我一個人能改的，這里面又牽連許多事兒，生產(chǎn)隊是集體經(jīng)濟，要大多數(shù)人都同意才能改規(guī)矩呢……”小春嬸兒搖了搖頭，“陳知青提議蔡穎把戶口遷到七隊，既能遠(yuǎn)離吳強，還可以住進(jìn)知青點兒，與他們在一起還能有個照應(yīng)，還說自從水渠挖成了，七隊改了幾十畝水田，工分也比過去高了?！?/br>
    “七隊就是改了水田也比不了九隊，畢竟九隊人口少，當(dāng)初又是將荒地改的水田，而七隊就沒有這么好的條件了。”魯盼兒的同學(xué)中便有七隊的，對情況自然了解。

    “正是這樣，我也攔著蔡穎。”小春嬸兒就說：“所以才要找你商量。你娘家的舊房子能不能先借蔡穎住些時候？”

    魯盼兒早就邀蔡穎到自家住，不過，不管是九爺家還是自家，蔡穎都不可能一直住著，借住到自家的老房子里還真是眼下最好的辦法。老房子空著，借給蔡穎自然可以，但是方才說了半日宅基地的話，魯盼兒突然意識到自家的老房子要算躍進(jìn)和豐收的，便點頭道：“我給躍進(jìn)寫一封信，想來他不會反對的?！?/br>
    “一定要魯躍進(jìn)同意才行?！毙〈簨饍壕驼f：“我這樣想的，豐收還小，又跟著你們??；躍進(jìn)正在部隊，這兩年不能回來，兄弟倆兒一時都用不上老房子，就借蔡穎先住著，我再想辦法幫她批宅基地，她正好攢些錢好蓋房?！?/br>
    “小春嬸兒，你可真是個好隊長，為隊員們想得這么細(xì)致。”魯盼兒笑著說：“我回家就給躍進(jìn)寫信?！?/br>
    “我就知道你們家的人心腸都好，一定會答應(yīng)?！毙〈簨饍阂埠芨吲d，“你給躍進(jìn)寫信時也要說清楚，生產(chǎn)隊出面幫著蔡穎借房子，是要寫字據(jù)的，將來躍進(jìn)回家，隨時可以收回去?！?/br>
    自己都沒有想這么多，魯盼兒不禁刮目相看，“小春嬸兒，你可真有水平！”

    “我是想幫蔡穎，可也不想你們家吃虧，所以開口前想了許久呢?！?/br>
    “你可真是把心思都用在生產(chǎn)隊里了?！?/br>
    “那是當(dāng)然，你們選我當(dāng)隊長，我怎么也不能讓大家白白信任我呀！”小春嬸兒笑著又囑咐道：“這些事兒我們先不要告訴蔡穎，等躍進(jìn)的信回來了，事情都商量妥當(dāng)，我們再一起對她說?！?/br>
    “好，就這樣。”魯盼兒當(dāng)晚就寫了信，第二天一早交給小春嬸兒，郵遞員會將紅旗九隊的信件送到隊部，小春嬸兒替大家收了再交給隊員們，郵信自然也是一樣。

    躍進(jìn)的信回得很快，他自然同意，甚至還有些“埋怨”jiejie，這樣的事jiejie直接作主就行了，根本不必特別寫信問他。除了借房之外，他還在信里寫了一段，用最堅決的語氣宣布，不管生產(chǎn)隊怎么分，隊員們怎么以為，魯家的老房子不只是他和豐收的，而是姐弟四人的，永遠(yuǎn)是四個人的家。

    魯盼兒成了家，蓋了新房子，自然不會去分老房子，可是躍進(jìn)的話卻讓她從心底里溫暖，自己的弟弟，就是這樣正直善良，又充滿俠義心腸的好小伙子。

    第127章 熬不下去

    蔡穎帶著小豆兒搬進(jìn)了魯家的老房子。

    說是老房子, 但其實翻蓋成磚房還不到十年，一向保養(yǎng)得也精心, 里面還留著許多家常用品，日常生活倒還便捷。

    春隊長又為蔡穎和小豆兒調(diào)換了自留地，娘倆兒便與吳家完全分開了。

    吳家自是不甘心，吳強也鬧了幾次，只是上有公社判離婚的文書，中間有隊長彈壓著，下有整個生產(chǎn)隊社員的支持，吳家還真翻不出什么浪花——不比上次, 隊里勸和的多，這一次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罵吳家公婆黑心, 吳強不是人，覺得蔡穎就應(yīng)該離婚。

    正是農(nóng)閑, 小春嬸兒又安排隊里的婦女到魯家的老房子陪陪蔡穎，大家也都情愿去——蔡穎毛活兒織得好，大家跟著她一起織毛衣毛褲，有不會的地方正可以請教。

    織毛衣還是魯盼兒從上海帶回來的風(fēng)尚, 只是毛線不便宜, 先前喜歡的人雖然多, 可到底還是織的不多, 最近卻又不一樣, 差不多家家都買了毛線，女人們都在織。今年收成好, 各家都有些余錢是自然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二龍幫著隊員們從化工廠弄來了一些便宜的處理品毛線。

    商店、供銷社賣的毛線都是一根長線卷得整整齊齊，處理品卻是亂糟糟的一大團，需要慢慢理出來，雖然要多費些工夫，不過理出的線其實是一樣的，最重要的是處理毛線要便宜一半兒！

    只要能省錢，毛線亂些又算什么呢？冬天里女人們湊在一起一邊理毛線，一邊說話兒，這點兒活兒還不是很快做好了？

    理好的毛線織成毛衣，與買來的好線并沒有什么不一樣的，所以社員們對這些處理毛線趨之若鶩，連帶著對萬彩鳳也熱情起來。

    二龍在化工廠上班，把處理毛線帶回紅旗九隊的自然是他的奶奶了。

    說起來萬彩鳳已經(jīng)很少在紅旗九隊住了，據(jù)說二龍把幾個工人擠了出去，獨占了化工廠的一間宿舍，于是奶奶和孫子倆兒過上了好日子。二龍每月有工資，萬彩鳳有撫恤金，再加上生產(chǎn)隊的一部分口糧，自留地的一些土產(chǎn)品，生活很是寬裕。

    自己過得好了，難得萬彩鳳又發(fā)了善心，特別將化工廠的處理毛線帶回紅旗九隊賣給社員們。

    得了這么大的好處，社員們果真感謝她，先前滿芬一直在化工廠，卻從沒有幫大家買過處理毛線。這樣一比，大家也就忘記了萬彩鳳和二龍先前的不好，再聽說滿芬容不下娘和侄子住在家里，反而覺得是滿芬的錯了。

    “再過些天，萬彩鳳還能帶毛線過來，說是年前最后一次了，我?guī)湍阗I一斤吧?！毙〈簨饍盒χ鴮︳斉蝺赫f。她著實感謝魯盼兒，先前隊里也有借房子的，可哪一次都沒有魯盼兒這樣痛快答應(yīng)的，真是幫了她這個隊長的大忙，她便也想幫幫魯盼兒。

    “我后奶不是說處理毛線不賣我嗎？”魯盼兒抿嘴一笑。

    萬彩鳳是說過，她特別把便宜的處理毛線帶回紅旗九隊，自然底氣十足，與社員們說話從來都得意洋洋的。小春嬸兒也笑，“誰告訴你的？”知道魯盼兒不會說，便又道：“我買了再給你，她也管不著?！?/br>
    “多謝你想著我，只是不必了——我最近活兒多，沒空兒整理毛線?！币驗閺?fù)習(xí)，先前魯盼兒推了不少縫紉活兒，如今劉南等人都知道高考結(jié)束，又紛紛找上門來，恰好就要過年了，她的確忙著呢。

    小春嬸兒自然是誠心的，“那我替你買了線，再理好送來怎么樣？”

    魯盼兒自然知道，便打開炕柜取出一套腈綸線織的小毛衣小毛褲，“梓恒的新衣服都織好了，你瞧著怎么樣？”

    “呀，好漂亮的圖案呀！”小春嬸兒便驚嘆了一聲，拿了毛活兒細(xì)看，深綠色的毛褲十分合體，兩側(cè)各有一排花紋，毛衣更是用了心思，下半是深綠色，上半變成湖綠，交界處用兩種顏色織出了新芽的樣式，又精神又大氣，最讓小春嬸兒心動的是，“這領(lǐng)子織得太好了，冷的時候可以系上扣子，熱的時候打開些，我也要給孩子織這樣式的。”

    魯盼兒就笑著把小毛衣遞過去，“你拿去按樣子織吧?！?/br>
    “無怪蔡穎一直說她雖然毛衣織得還不錯，但是根本沒法兒與你比——她是用手織，你是用腦子織！”小春嬸兒拿了毛衣細(xì)看，越發(fā)喜歡，“真不知你怎么想出來的這么多新花樣！”

    “我就是喜歡弄這些東西?！濒斉蝺赫f著又拿出一件毛衣，“這是給楊老師新織的?！?/br>
    煙色的毛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這是真正的毛線，顏色又穩(wěn)重又耐看，后背是一色的上針，平平展展，前胸則是一排排的□□花紋，十分大氣，“這毛衣還真是配楊老師！”又說：“趕緊把你自己的，還有豐收豐美的都拿出來，讓我都瞧一瞧?！?/br>
    “躍進(jìn)的第一個織完，已經(jīng)郵走了。再只織好了他們父子的，其余的等著學(xué)校放假才空兒弄呢。”魯盼兒笑笑，“不過線都買好了?！北銓⒕€也指給小春嬸兒看。

    湖藍(lán)、天青、嫩黃，一色的純羊毛線，小春嬸摸一摸，“你可真舍得花錢?！奔冄蛎€貴著呢。

    “其實純毛線看著貴，但用的時間也長，織好毛衣穿上一兩年拆洗后與新的差不多，再穿幾年拆了還可以織毛褲，腈綸線就不行了?！濒斉蝺盒χf：“不過，腈綸線也有好處，特別軟，顏色也鮮亮，最適合給孩子穿?！?/br>
    原來春隊長只怕魯盼兒買不到便宜的線，如今知道她根本不在意，便笑著站了起來，“我拿著梓恒的小衣服去蔡穎那邊，估計大家都要按你這樣式給孩子織過年的新毛衣呢。”

    是啊，又是一年春節(jié)要到了。這天楊瑾、魯盼兒帶著豐收豐美和梓恒去供銷社，才出生產(chǎn)隊就看到了萬彩鳳——大龍騎著自行車載著她，車上還掛了兩個巨大的包袱。

    后奶應(yīng)該是來賣毛線了。

    不過，兩邊一向不說話的，魯盼兒停也沒停地繼續(xù)向前走。

    萬彩鳳一向看前房兒子家里人過得好心中就不舒服，眼下這一家五口人個個穿得體面，人人臉上帶著笑，她不由得就哼了一聲，便指了自行車上的包袱，“這都是毛線，你們再買不到這樣便宜的好毛線！”

    “我們不想買?！濒斉蝺赫f著蹬起自行車，離后奶越來越遠(yuǎn)了。

    萬彩鳳便罵大龍，“我好不容易把民辦教師搶來給你，你怎么就這么不爭氣，又讓她搶了回去！”

    想起當(dāng)民辦教師的兩個月，簡直就是噩夢，魯大龍垂下眼睛，一聲也不吭，只是腳下加了力氣，將自行車踩得飛快。

    兩個雙胞胎孫子，從小一模一樣的，萬彩鳳最初自然是一樣喜歡一樣對待?？刹恢獜氖裁磿r候起，她覺得二龍嘴甜會說話，跟自己貼心，越來越喜歡二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衣服自然會多給二龍。又不知什么時候起，大龍和二龍變成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脾氣秉性、說話辦事兒不一樣，就連外表，甚至都不再像雙胞胎了。萬彩鳳也就越來越看不上大龍，“都是跟著你那個三錐子扎不出血來的媽學(xué)的，沒出息！”

    大龍依舊不吭聲，到了家門停下車，又替奶奶把兩個大包袱送進(jìn)屋里便出去了。萬彩鳳看著端水進(jìn)來的兒媳婦，依舊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瞧大龍讓你帶的，傻子似的——就這樣，能有姑娘看上他嗎？你再看看二龍，已經(jīng)跟廠里的姑娘談上戀愛了！”

    過了年大龍和二龍就要滿二十周歲，可以領(lǐng)結(jié)婚證了，魯二嬸兒自然惦記兒子們的親事，“我也著急，可是生產(chǎn)隊里幾個年紀(jì)差不多的姑娘都不愿意，正想著過年回娘家時在那邊問問?！?/br>
    “你娘家那邊的窮村子里能有好姑娘嗎？”萬彩鳳又罵兒媳婦，“你就是笨，不知道想想辦法！”

    “人家不愿意，我又有什么辦法？”

    “大龍要是還當(dāng)著民辦教師，能找不著好對象？”萬彩鳳又繞了回來，“你們娘倆兒，就是傻，白白便宜了魯盼兒！”

    婆婆不論說什么，最后都能提到民辦教師，當(dāng)初也的確是她給大龍弄到的，可是，“整個生產(chǎn)隊的人都在罵我們，大龍也不會教孩子，每天愁眉苦臉的，后來實在熬不下去了……”

    “一個小學(xué)有什么難教的？給他們念念書不就行了，那么小的孩子，還不容易哄過去！”

    “一個月二十八元錢！還不是白來的！”

    “要不是不認(rèn)字，我就自己去教了！你們可真是笨！……”萬彩鳳坐在炕上，罵得口沫橫飛。不過，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院門，忽見來了人便趕緊停住，向進(jìn)門的婦女們笑道：“這次我特地帶回來幾十斤的線，又便宜又好，你們可有福氣了。”

    說著打開帶來的包袱，露出里面五顏六色的腈綸毛線。

    第128章 男生上灶

    萬彩鳳一進(jìn)生產(chǎn)隊, 消息便傳了開來，大家急忙趕來買線, 話自然也要順著萬老太太說：“可不是，又便宜又好的處理毛線，要是沒有你和二龍，我們哪里能買得到？”

    話說間，婦女們手也沒閑著，處理毛線不像商店里賣的那樣整整齊齊，而是各種顏色混在一起的，先來的先挑, 誰都想挑到自己喜歡的。

    屋子里便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