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到那個視頻了嗎，他有病就有病，不好好上醫(yī)院看病，還來學(xué)校是想禍害誰？”

    “像你這種人跟本不配當我們一中的學(xué)生，滾出我們學(xué)校吧?！?/br>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聲音，牽扯住了他的腳步，陳敘川感覺喘不過氣，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抗這聲音的出現(xiàn)。

    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值得留戀。

    什么破地方，吵得他腦袋疼。

    “同學(xué)！同學(xué)！”

    陳敘川剛轉(zhuǎn)身，便聽見身后越來越急的腳步，他不耐煩地轉(zhuǎn)身，黑沉沉的眼眸瞇著，“什么事？”

    沈希南被他那雙眼睛震懾住了，愣在原地，眼前的人眼睛里都是戾氣與不耐，“陳敘川師兄，你回來一中了？”

    沈希南是一中田徑隊高二級學(xué)生，他剛剛正在進行訓(xùn)練時，忽然留意到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形，即使那人戴著口罩，直覺后告訴他，那就是陳敘川。

    看到那人正臉之后，他沒認錯，只是那臉龐的神情太過冷漠，半分溫和都無，全是冰渣子。

    陳敘川沒有和人敘舊的情懷，聲音冷淡，“你誰，別擋路?！?/br>
    沈希南瞧見他手臂上的青筋，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

    這個動作自然沒有逃過陳敘川的眼睛，他嘴角挑起一抹笑，夾帶著嘲諷。

    “師兄，什么時候回來的？”沈希南

    “別隨便安輩分，我不是這里的學(xué)生?！标悢⒋ㄕf著，把黑色口罩戴上。

    這玩意兒果然不應(yīng)該摘下來。

    沈希南指了指不遠處，綠色的跳高海綿墊放在那兒，邊上站著個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男人，正在指揮著什么。

    沈希南說：“高教練就在那里站著，師…你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見陳敘川站著沒動，沈希南不怕死地朝著那邊喊了聲：“高教練！”

    肩膀忽地被人捏住了，沈希南扭頭，對上身后的那雙眼睛，“別跟高教練說我來過，回去訓(xùn)練，別多嘴?！?/br>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沈希南頓覺肩膀疼，按摩了兩下才緩解過來，他看著那個身影，在夕陽余暉中，冷峻又孤獨。

    “啪”一聲，沈希南腦袋挨了巴掌。

    “你這混小子，我說怎么跳著跳著給我跑了，原來是在這里偷懶！”高教練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黝黑臉龐透著嚴厲，“還不趕緊回去，在這里站著當什么雕像?！?/br>
    “教練，我沒偷懶，我是看到了……”沈希南指著陳敘川離開的方向，忽地記起什么，立即又放下手。

    “你看到了什么？”高教練瞇眼看去，只看到成群結(jié)伴的學(xué)生們。

    “沒什么，我這就回去訓(xùn)練?！鄙蛳Ｄ蠂@了口氣。

    高教練收回視線，“再偷懶罰你做50個俯臥撐！”

    話音剛落，又聽見沈希南問：“不過教練，陳敘川師兄還回我們校田徑隊的可能性存在嗎？”

    高教練臉色一僵，“你好好訓(xùn)練你的就行了，別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br>
    “我是真的希望師兄可以……”

    高教練聲音不容置喙，“現(xiàn)在，立刻，馬上，做50個俯臥撐?！?/br>
    陳敘川是一刻也不愿停留。

    神色冷峻地往前走，憑著過去熟悉的回憶，一直埋頭往前，下一刻，腳步卻如同急剎車般，忽地頓住。

    邊上正常行走的學(xué)生被嚇一跳。

    再看這人，打扮看著不是一中的學(xué)生，臉上還戴著口罩，但那張臉的輪廓很好看，聽在一中高二級光榮榜前，這畫面難免有點奇怪。

    專門來看光榮榜的社會人士嗎。

    此學(xué)生內(nèi)心不由騰起一股驕傲之情。

    陳敘川無暇關(guān)注各色各樣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眼前光榮榜首的照片上。

    小姑娘嘴角淺淺地彎著，酒窩很淺，五官干凈漂亮，眉心點了一顆朱砂痣，修長頸項間有一條項鏈，銀色的。

    她目光溫和而平靜。似乎在同他對視著。

    血液中原本沸騰的不安因子，在她的注視下，竟然奇跡般地，被撫平了。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視線往下移，落在下面黑色加粗的字體上———傅嘉柔，一中藝術(shù)體cao女神，文化成績常年保持年級前五。

    藝術(shù)體cao？

    那種在單杠或者雙杠蹦蹦跳跳旋轉(zhuǎn)的運動？看不出來，她的小身板還會做這種高難度動作。

    “我真的好佩服傅嘉柔啊，藝術(shù)體cao做的這么好，成績還能保持這種水平，好想知道她是怎么平衡這兩者的?！?/br>
    “不知道啊，有些人天生就是有這種天賦啊，不過她家里好像還挺有錢的吧，有錢人家的教育就是不一樣。”

    “你聽說沒有，我聽說她參加的那個藝術(shù)體cao錦標賽，她好像連一個金牌都沒撈到?！?/br>
    “一個金牌都沒有，不會吧，那她也沒傳說中的那樣厲害啊，我還以為……”

    “哐當”一聲，邊上的公告欄鐵桿發(fā)出一聲巨響，女生竊竊私語的聲音硬生生中止，緩緩轉(zhuǎn)頭，黑色拳頭就在眼前，抵著鐵桿。

    她同伴拉著她后退了好幾步。

    天色昏暗，戴著口罩的男人身影如同陰影，眼神銳利，低沉的聲音夾雜深深嘲諷，“就你他媽厲害，靠那張嘴拿了多少個金牌？”

    “一群傻逼?！?/br>
    “這人哪里來的啊？看著陰森森的，我剛剛說的又沒錯啊……”

    女生惴惴不安，捂著心口，顯然被嚇得不輕。

    她同伴捂住她嘴巴，“算了，你少說幾句吧，人家拿了銀牌也很厲害了好吧，咱們就別在這里酸了，你以為次次都拿金牌很容易嗎？”

    “不是你先告訴我她沒拿到金牌嗎？”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傅嘉柔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看看雜物間的小灰灰。

    剛打開門，毛茸茸的小腦袋頓時鉆出來，小灰灰熱烈地搖尾巴，圍著她不停轉(zhuǎn)圈圈，如果它能做表情，那肯定是嘴角快咧到耳朵的那種笑。

    這么小小只的小家伙，卻讓她頭一次知道，被迎接、被需要的感覺是這樣好。

    小灰灰顯然對她手里的球很好奇，躍躍欲試地跳起來，想要玩這個球。

    傅嘉柔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這個球不能給你玩噢，你去玩那個，喏，你看，在那個角落，你的小皮球?！?/br>
    話音剛落，她自己先愣住了，她想起了另一個人嘴巴里的“小皮球”，嗓音低沉，偶爾戴著戲謔。

    其實挺好聽的，那個人的聲音。

    你在想些什么，傅嘉柔搖了搖腦袋，盡快把這個人從腦海中甩出去。

    然而，直到從雜物間出來，她還沒把人從腦中驅(qū)除干凈，反而想得更多了。

    他應(yīng)該只知道她是一中的，之所以大老遠把球還給她，應(yīng)該只是為了給她一個警告——時刻警告她不能報警這件事。

    不可能那么好心，專程來送個球。

    既然叫她…“小皮球”，說命他還不知道她的姓名，幸好。

    一低頭，她看見校服上衣處別的胸牌，明晃晃地寫著三個大字，“傅嘉柔”“高二4班”……

    他應(yīng)該沒有注意到。

    他肯定沒有注意到。

    第6章 chapter6

    念青俱樂部二樓私人訓(xùn)練室。

    傅嘉柔是一中校藝術(shù)體cao隊，同時也是清溪市藝體隊伍的一員，市隊的人經(jīng)常在俱樂部訓(xùn)練室組織訓(xùn)練。

    藝術(shù)體cao很需要柔韌性，所以，柔韌訓(xùn)練是訓(xùn)練的開胃菜，隨著拉伸動作的幅度難度加深，女孩們的五官皺成一團，這個過程是真實地痛苦著。

    休息時間，藝體女孩們聚在一起喝水。

    “嘉柔師姐，我什么時候才能想你一樣，做這些動作能夠有這么輕松的表情??？”剛進俱樂部不久的業(yè)余隊小師妹坐在地上揉著腿，苦惱道。

    “當你習(xí)慣這種痛之后，沒什么特別的方法，就是堅持?！比犴g訓(xùn)練項目有很多，沒有最難只有更難，唯一的感覺就是“痛”，只要是藝術(shù)體cao運動員都深有感觸。

    “可是真的好痛啊，我小時候練過，現(xiàn)在好久沒練了，每次都感覺腿要撕裂了?！毙熋醚劭艏t紅的，很明顯這一上午是哭著過來的。

    “嗯，都是齜牙咧嘴含著眼淚過來的，除了含淚咬牙堅持訓(xùn)練，日復(fù)一日，除此之外沒有捷徑。”傅嘉柔安慰道，“為了更美麗的自己?！?/br>
    “唉，就不能先跳過這種環(huán)節(jié)，直接把讓我們先練一練球啊、帶cao、圈cao之類的嗎，這些比較輕松啊?！毙熋貌唤獾溃拔抑熬褪且驗榭此囆g(shù)體cao視頻，被五顏六色的彩帶吸引的?！?/br>
    “哪能啊，那就顛倒了順序了?！绷硪粋€女生笑道，“果然是業(yè)余隊的”

    小師妹皺眉，“專業(yè)隊的有什么好瞧不起人的??？”

    “每個人練習(xí)時長和基礎(chǔ)不一樣，專業(yè)隊和業(yè)余隊不用放在一起比較?！备导稳岬溃白龊米约壕托辛?。”

    隨后，她看向小師妹：“柔韌、力量、體能這些基本功練好了，之后球、帶、棒、圈這些器械訓(xùn)練才能順利地進行，基本功沒練好，是沒辦法用練習(xí)用器械那些的，好好加油。”

    俱樂部同傅嘉柔接觸過的學(xué)員，對她印象都很好，態(tài)度溫柔又耐心。

    等人散去之后，小師妹忽然在她耳邊小聲說，“嘉柔師姐，這是你男朋友送給你的球嗎？”

    話題跳躍性太大，以至于傅嘉柔手里的球沒拿穩(wěn)，直接滾到地上了。

    那個莫名其妙的人，怎么可能，“不是。”

    小師妹撿起腳邊的球，又后退了幾步，把球拋給傅嘉柔，“我們好幾個人都看見了，就是這樣，他這樣把球扔給你的，超級酷的我感覺?！?/br>
    酷……嗎。

    傅嘉柔以為兩人站的位置已經(jīng)夠隱秘了。

    好幾個人看見，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