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柔看了眼咖啡廳外，“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我感覺有人跟著我。”

    “有人跟著你？”陳敘川蹙起眉，“在哪個位置？”

    “從我從出租車下來，走了沒多久就莫名感覺，身后有人，”說著，傅嘉柔描述了剛才黑影的經(jīng)過，最后她道：

    “我希望我是看錯了。”

    “不管看沒看錯，以后我接你?！标悢⒋▽⑷巳M(jìn)懷中，“不用擔(dān)心?！?/br>
    那雙眼卻異常的冷，某種不太好的猜測浮上心頭，“有沒有看清楚那人大致什么樣？”

    傅嘉柔思索片刻后道，“他站的位置太黑了，就看到個輪廓，回頭那個人影已經(jīng)不在那兒了?！?/br>
    “好，沒事，我?guī)慊厝??！?/br>
    說著，陳敘川牽著她的手，出了咖啡廳，他站在門口四處看了看。一抬頭，街角處有個監(jiān)控攝像頭，他若有所思。

    傅嘉柔把咖啡遞給他，“你要不要喝，還是熱的?！?/br>
    陳敘川低頭，接過來喝了一口，咖啡溫?zé)岫酀?，他問，“剛才是不是特別害怕？”

    “當(dāng)時確實(shí)比較慌，不過現(xiàn)在你來了，我就不怕了?！彼粗难劬?，笑意中藏著歡喜與期許，“你會保護(hù)我的，對吧？”

    陳敘川：“我會的?！?/br>
    身邊人硬朗高大，只要有他在，無論任何時候她的心都是定的，踏實(shí)的，像一把寬大的保護(hù)傘，遮在她頭頂上方。

    陳敘川：“明天開始這樣，我會在你下車那個路口等你?！?/br>
    “好，”她心中一喜，又想起他是高三，“不過，這樣會不會有些浪費(fèi)你時間，畢竟你快高考了……”

    陳敘川：“時間重要還是你重要？”

    她沒說話，嘴角彎起。

    咖啡在手心是燙的，她的手卻是冰涼的，此刻在他有些粗糲的手掌包裹著，漸漸回暖。

    兩人沿著街道，慢慢地往前走著，同時，陳敘川留意著街道附近的狀況，將她的手揣進(jìn)兜里，“手這么涼，你手套呢？”

    “昨天弄丟了一只，所以沒戴。”

    恰巧，前面不遠(yuǎn)處有間日雜店，小而溫馨的店面，精致可愛的小商品排列得整齊，他牽著她進(jìn)去，“買一雙新的?！?/br>
    說著，他還就真的認(rèn)真地挑選著。

    店里其他女孩忍不住側(cè)目看去，男生眉眼乖戾，耳垂處有個銀色耳圈，側(cè)臉輪廓很冷。

    只不過，他手上拿了只針織手套，顏色是與他形象大相徑庭的粉湖綠，套在身邊女孩的手上，隨后，頗為滿意地觀察著。

    陳敘川滿意道：“這個挺好看，還不容易丟。”

    兩只手套還連著一條線，照片有個棉絨小綠球，手感很好。

    她問了句，“川哥，你喜歡綠色？”

    “還可以，綠色有生命力?！?/br>
    陳敘川話音剛落，傅嘉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他戴上一頂無檐毛線帽，“我給你挑了頂帽子，顏色是你喜歡的?！?/br>
    陳敘川挑了挑眉，眉梢?guī)в杏鋹?，?dāng)瞄到前面鏡子的那一刻。

    他笑不出來。

    因?yàn)檫@帽子是綠的，很濃的綠色。

    “這是啥最近最流行的顏色，牛油果綠，”傅嘉柔看著鏡子里的他的，特別認(rèn)真道，“你喜歡不喜歡？”

    陳敘川：“喜歡個頭，你想綠我？”

    “哪有，”傅嘉柔憋不住笑了，“這個顏色很有生命力，我覺得你戴著，真的好看?！?/br>
    兩人貨架對面的其他顧客，忍不住笑出聲，心里想著男生肯定會把帽子摘下來，但是沒想到——

    陳敘川非旦沒把帽子摘下來，而是拿了頂一模一樣的，扣在傅嘉柔頭上，捏了捏她臉頰，“你戴著也不錯?！?/br>
    “……”

    于是，兩個人完美達(dá)成共識。

    出了小店，兩人頭頂各戴著頂帽子，牛油果綠在大街上分外亮眼，傅嘉柔穿著那雙針織手套，被他揣在兜里。

    清晨，剛來教室，陳敘川抽出桌下的筆記本。

    里邊掉出個東西，他彎腰撿起落在腳邊的東西，瞇起眼睛一看，眉心瞬間蹙起。

    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人的臉并不清晰，然而，他一眼便可辨認(rèn)出白色羽絨服的是傅嘉柔。

    照片背景在她訓(xùn)練的藝術(shù)體cao中心，她在下樓梯時被人拍的，偷拍視角。

    他指尖捏到發(fā)白。

    隨即翻到照片背面，還有歪歪扭扭幾個字，【想和你女朋友認(rèn)識認(rèn)識?！?/br>
    再想起前天晚上她說的話，有人在跟著她，他當(dāng)時有所懷疑，但第一時間聯(lián)想出某個人。

    直到這幾個歪扭字跡，他可以斷定了。

    陳敘川把照片撕得粉碎。

    早晨安靜的教室，忽然像是平地一聲雷，早讀課睡覺的同學(xué)硬生生驚醒，抬眼便前面陳敘川桌子歪倒在地。

    陳敘川整個人氣壓很低，他踹開椅子，往教室后排走，經(jīng)過時掀過一陣陰冷的風(fēng)。

    教室內(nèi)的氛圍，一時之間壓抑到極點(diǎn)，隨后，只見陳敘川冷著臉出了教室，眾人懸在胸口處的心，才又回到了遠(yuǎn)處。

    “臥槽剛剛我真的嚇?biāo)懒?，發(fā)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感覺川哥怎么一下子回到了原來的畫風(fēng)??？”

    這些日子眾人習(xí)慣了陳敘川的“從良”風(fēng)，今天的陳敘川又撕破了那層外殼，同學(xué)們驚嚇之余，又有些預(yù)料之中。

    “這不就是原來的陳敘川嘛，不是我說，三好學(xué)生這個標(biāo)簽，真的和他這個人非常不搭，現(xiàn)在才是他正常的樣子……”

    與此同時，六班的教室也不平靜。

    最前排的同學(xué)的豎著書，藏著手機(jī)玩游戲，瞧見門口進(jìn)來的陳敘川，心里發(fā)怵立即將手機(jī)一蓋。

    陳敘川：“李明博來了沒？”

    同學(xué)一愣，反應(yīng)過來立即指著某個空座位道：“他，他已經(jīng)兩個星期沒來了，今天也沒來。”

    說完，同學(xué)見陳敘川眉頭越皺越深，他說：“他來了跟我說一聲?！?/br>
    “好好好?！彼Σ坏c(diǎn)頭。

    陳敘川轉(zhuǎn)身離開，又是一陣動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六班才一瞬間炸開了鍋。

    一班這邊正討論得激烈，“砰”一聲，陳敘川從教室后門進(jìn)來?？∶赖奈骞俨剂藢雨庼?，渾身散發(fā)著“心情差到極點(diǎn)”的信號。

    教室立即恢復(fù)安靜如雞的狀態(tài)。

    他看不下書，也沒有心思做題，腦子一團(tuán)亂，暴躁的怒火在心間郁積，無處發(fā)泄，表面看似乎很平靜，實(shí)則左手壓抑而隱忍地微抖著。

    “川哥，這是發(fā)生啥事了？”

    在高三樓下檢查校牌的何天等人回來了，便聽人說陳敘川剛發(fā)了火。

    陳敘川懨懨抬眼，“這幾天檢查，有沒有看見李明博？”

    “沒，前幾個星期就沒見到他了，”何天皺了皺眉，“不知滾哪兒去了，沒準(zhǔn)輟學(xué)了。”

    何天特討厭這個人，他不清楚陳敘川家里復(fù)雜的關(guān)系，但也知道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陳明澤，還有個親生弟弟，也在七中，叫李明博。

    雖然陳父暫時只認(rèn)了陳明澤一個，但這個李明博沒少幫陳明澤做缺德事，沒一次不是沖著陳敘川來的。

    聽到這個名字，何天也很火大：“他媽的他又怎么著了，一看到你現(xiàn)在上進(jìn)了努力了又他媽的想搞什么事？”

    陳敘川眼神冰冷，“他最近，很執(zhí)著于挑戰(zhàn)我底線，狗改不了吃x?！?/br>
    “川哥，你也冷靜點(diǎn)，他們也就干這種偷摸的事，你好不容易好點(diǎn)了，別被這幫孫子又給毀了。”

    “嗯。”陳敘川說完，若有所思看著某處。

    沒人注意到桌底下，他握緊的拳，陳敘川在逼著自己冷靜，保持絕對清醒。

    陳明澤不就想看他發(fā)瘋，想看他一次次站起一次次倒下。

    有那么容易么。

    然而，期末考最后一科英語。

    陳敘川的英語書中，夾了一張照片——女孩在對面街道上，她沒有留意到某處有個鏡頭對著她，因?yàn)樽邉又行┠：磺濉?/br>
    但他可以很輕易辨別出，圖中的人是傅嘉柔，她被躲在暗處的人偷拍了。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你說她要是知道了你的秘密會怎樣，這么快就忘了自己本質(zhì)是個廢物？”

    雖然還有十分鐘就開考，他卻再也冷靜不了。

    “大川你上哪去啊，快發(fā)試卷了都?！焙翁烀暗?，然而陳敘川頭都沒回。

    陳敘川去六班，卻被告知李明博辦了休學(xué)手續(xù)，怒火撲了空。

    他怒不可遏，并非因照片上挑釁愚蠢的字眼，而是對方雖然是沖他來的，卻選擇從他的軟肋下手。

    而他，清楚那人是誰，卻揪不出來。

    其實(shí)，他這段時間，因?yàn)橛兴谏磉叄偌由喜辉倏咕芩幬?，所以比以前更能把控自己的情緒。

    既不會莫名其妙陷入低沉沮喪，胡思亂想，也不會輕易抑制不住暴躁，在這兩者中來回切換。

    但那只是一般情況。

    一旦，有人觸碰到他底線，他整個人很難不會落入深淵。

    天空烏云密布，烏壓壓地籠罩著，窗外的樹被狂風(fēng)吹拂得劇烈搖晃

    還是白天，教室里卻有些暗沉，窗邊的同學(xué)關(guān)上窗戶。

    考試時，暴風(fēng)雨已至，雨滴細(xì)密敲打玻璃。

    英語卷子已經(jīng)發(fā)下來了，他卻越看越煩，所有英文字母都扭曲成剛剛看到的字句“這么快就忘了你本質(zhì)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