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魂里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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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周怡星打破了那劍拔弩張的僵局,把唐佳汶安置好后,從容不迫地走出結(jié)界圈。 周博安不可置信地訝異停留了短短幾秒,隨即想起,放在身邊的不是小貓而是獅子才對,不能因為她失去爪牙而掉以輕心。 “我跟你走,但你得先兌現(xiàn)承諾,收回你的邪念污穢,讓寶泰山復(fù)原,讓那些孤魂野鬼回到該去的地方……” 少年饒有興趣地點點頭,將長發(fā)撥至耳后,露出頸后一小片光潔的肌膚,食指來回按壓著那處芝麻大小的紅痣。 當年他以rou身降服惡魔,又有護善之功,跟著文殊菩薩一同被蒼天禮封,擁有永生身輪回魂,可吞三界,令世間出世間畏懼而遵從,無堅不摧戰(zhàn)無不勝。 唯一的弱點就是這顆小小的紅痣,是明妃璐璇嫉妒,在其酒醉之后用毒蝎尾針所刺,亦是他每每突破受限的心魔之一。 鉆石山緩緩下沉,讓兩人能夠平行對視。 沒有人可以心懷不軌而面具慈善的騙到他。 “很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的覺悟遠遠超過他。來,把手給我。” 周怡星眨眨眼,立刻滲出幾顆眼淚,梨花帶雨,都是形容長得好看的女孩子。 對此少年十分滿意,尤其是眼淚的滋味頗為苦澀,甚至愿意讓他高抬貴腳,主動前往迎接周怡星。 “……眾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獄……” 少年張開的雙臂頓住,周怡星則茫然的四處張望,那是女人低沉的嗓音揉雜高亢悠揚的男聲,每說一字每頌一聲,少年的臉色越猙獰一分。 “……菩薩觀察妄想,不以心生心,常在佛國……心中無三毒者,是名國土清凈……言若離相,言亦名解脫;默若著相,默即是系縛……” “阿、彌、陀、佛……”唐佳汶撐著光籠站起來,眼是黑煙彌漫的空窟窿,唇是鮮紅欲滴的血。 她走出光圈,即被咒印打得渾身過電,衣裳頭發(fā)都燃著紅色的火焰。 周博安瞳孔猛地放大,嘟嘟囔囔的與她擦肩而過。 唐佳汶邊走邊伸直手臂,遠遠的,少年就被無形的力扼緊脖子,高高的,不可匹敵的牽引著向上吊。 “咳……你……你到底是……” 滲人的力量從她周身迸發(fā),唐佳汶走近,從束縛中接過他修長的脖頸,越來越用力。 少年動用法力想要脫離身體,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根本使不上勁兒,他停止掙扎,陰冷地看向唐佳汶。 “別以為……咳……能阻止…我……” 唐佳汶但笑不語。 似冰冷的海水濃烈的火焰,周怡星被刺激的睜不開眼,她察覺到以四人的方位為直徑,形成了一個新的圓形結(jié)界,穹頂斗轉(zhuǎn)星移,云舒云卷。 周博安面色蒼白,搖搖欲墜,接近崩潰,周怡星不顧危險跑去攙扶他,反而被周博安挾持住。 “師父?我不明白?” 周博安咬牙切齒,“她身上的魔氣和你那天從停尸間出來時如出一轍,怎么可能和你脫得了關(guān)系……巧巧,你到底是什么……” 周怡星噙著眼淚,欲言又止,“我……我不明白……” 驀地一陣巨響,地平線上出現(xiàn)滾滾煙塵,千軍萬馬裹挾而來,正要踏平此處。 少年突然抓緊唐佳汶手腕,鋒利的指甲立刻刺入皮膚,他看見了,來軍領(lǐng)頭之人便是他的最大心魔,何耶揭梨婆,后世尊稱馬頭明王。 若不是!若不是……因著露璇那一尾針毒液,他才是領(lǐng)軍那個,他才是站在穹蒼首位的神…… 唐佳汶蹙眉,用空洞的眼窩死死瞪住他,再次開口,“如何,我的締造者?被背叛被阻擋被超越的滋味?!?/br> 少年頸后的紅痣開始凸顯紅光,他無聲地嘶鳴著,用憤怒嗔嗟所有不甘遺憾,傷疤越闊越大,逐漸覆蓋美玉般無暇垢的面容,直叫人嘆息。 還差些距離就要挨著唐佳汶的虎口,她用力一捏,骨骼便喀嚓聲軟下去。 靈臺里有一株雄雌并蒂的蓮花,唐佳汶拋開少年的尸體,頗為可惜地扯斷花朵,只要根須糾纏包裹的晶瑩透徹之眼。 “不過是個忿怒相……丑東西……記住這個世界誰才是你的創(chuàng)造者。” 嘆息完仰頭吞下那顆玉珠,平靜地等待著胸腔中焚燒爐般guntang的心臟停止跳動。 唐佳汶閉上漆黑的雙眼,再睜開,已是一片清明。 她裂開嘴轉(zhuǎn)過身子,向周博安周怡星跑去。 兩人均眼神復(fù)雜地佯裝微笑,和興奮的唐佳汶擁抱,慶幸這劫難終于過去。 “哼,還好我聰明,知道這眼里的東西是被人故意種進去的,目的就是為了逼我墮落,成為傀儡。只是我沒想到,那個人是他……” 周怡星看看后頸筆直的周博安,支支吾吾的直咽口水,“那你是怎么做的,靠什么力量那么厲害呀,可以打敗威德金剛的化身……” 唐佳汶拍著身上的灰塵,把周博安完好的外套披在身上,抱著嚴肅的小女孩一頓猛親。 “咳咳……”周博安把自己的寶劍從冒著熱氣的鉆石熔巖里挑出來,“正經(jīng)些,巧巧還小……” “她哪里小啦……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孩都早熟……”羞得周怡星要捂臉。 插科打諢間,眾人又恢復(fù)了往日的閑適。 離開幻境,下山的時候周博安走在前頭,拿著張晨留下來的長劍當拐杖,走的歪歪扭扭。 唐佳汶看著他花白的頭發(fā),仍不住開始老實交待,關(guān)于最后爆發(fā)的力量,她其實也弄不明白。 就是燒開水那陣臨界點,眼里的怪物一直被“丑東西”刺激,終于爆發(fā),至于爆發(fā)后就是唐佳汶反客為主,利用那東西的力量和幻術(shù)控制少年,從而讓他著魔神墮。 “……就,這么簡單?” 唐佳汶軟綿綿地挎著周怡星,說道:“那你住進我的眼我的心,不就知道了嗎?” 周怡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趁周博安在前面,飛快的趴到唐佳汶肩膀上想親她。 卻被唐佳汶后退兩步避開,周怡星臉轟得全部漲紅,尷尬得差點摔一跤。 “你想做什么呢?”唐佳汶眼明手快將人接住,一個轉(zhuǎn)身就掐著她的胳肢窩,把嬌小玲瓏的人壓在半株燒焦的廣玉蘭底下,震得殘留的花瓣落滿肩。 周怡星從那里撿起一枚盛放得最美的花,放在她頭頂,仍然禁不住臉紅捂眼。 “此時此刻?!蔽铱梢栽偕晕⒌南矚g下這個世界。 周博安拐進近道,粘了滿褲腳的蒼耳,正想叫身后的人注意,半天都等不到人,默默又慢慢地杵著劍鞘繼續(xù)走。 今天三個人都很累,晚餐隨便點外賣吃。 不知唐佳汶哪根筋搭錯,非得要臭死人的螺螄粉。 “螺螄粉配檸檬茶,快活賽過做神仙~” 周博安原本就情緒低落,經(jīng)過廚房看到泡菜壇子更是憂神心累,不顧阻攔倒掉泡菜,一人蠻力地搓洗著,洗到手脫皮了才罷休,最后傻笑抱著濕漉漉的壇子,倒頭就睡。 周怡星從他臥室出來,坐在沙發(fā)上窩進唐佳汶懷里,停留幾分,又起身把窗戶打開,拿了漱口水給她。 “沒用的,臭的不是我的嘴,是空氣,乖,去拿空氣清新劑來噴~”說完輕佻地拍了拍周怡星的屁股,晃著二郎腿滋滋有味地對著手機。 窗臺的風(fēng)鈴叮叮作響,周怡星沒有挪動步子,她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又走近,縮回她臭烘烘的懷里。 “佳汶……汶汶……jiejie……jiejie?” 周怡星玩著手機游戲,用下巴揉揉她的發(fā)頂,“唔……怎么了?” “你以前從未吃過螺螄粉……從未喝過檸檬茶……從未玩過手機……你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和尸體待在一起,睡覺發(fā)呆……和我膩在一起……” “哪有,我才沒有黏著你……都是你黏著我好嘛!” 周怡星從她懷里抬起頭,推開令人著迷的手機,仔仔細細摸了遍唐佳汶的臉,難以妥協(xié)地翻開上下眼皮。 唐佳汶笑了,那是真摯的邀請,“你在找有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嗎?沒有。沒有呢……我最喜歡聽中島美嘉,宇多田光,清水翔太的歌,那些現(xiàn)在最紅火的反而不感興趣,我喜歡東北大板,喜歡廉價的路邊攤,還喜歡奇奇怪怪的蟲子和殘缺的尸體,每天戴著面具見人,擅長收拾臟東西,催眠自己,和周博安斗智斗勇……我喜歡的東西太多了,要加你一個嗎?” “啊……”周怡星終于發(fā)覺她有什么不對勁了,“你之前對我可惡劣了,不僅推我罵我還打我……” “三年前的事你也說?那那那不是我們才見面嘛,你從哪來的呀,不穿衣服還一身血,誰愿意好好對你啦?” 唐佳汶捂住她抗議的嘴,看著周博安的房間,把周怡星馱進臥室。 這賬,一筆一筆得算仔細了。 “我是今天那裝逼king的殘穢轉(zhuǎn)生,現(xiàn)在三十……三十二歲?實際也有幾百歲吧……身體靈魂里都極小部分還是魔,隔壁是我?guī)煾怠鶎毺┥降撵`魂都是我?guī)煾?,周安安是他親meimei,也是我?guī)熌?,我還有個小師弟的,跟著地藏修行去了……好了說說看,你是什么東西?不準說不知道,不然再把你塞回停尸間冷凍格?!?/br> “好呀,回停尸間一切都好說?!?/br> “……我看你就是皮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