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稔地將黃豆大小的五號散鋪在錫紙板上，然后打著了打火機，以溫火在錫紙下熏烤。很快白煙裊裊而起，謝嵐山搓了一根紙槍，準(zhǔn)備用鼻子吸食。

    嗖！一把刀飛過來，落在錫紙板邊上，打斷了謝嵐山的動作。

    手里的短刀擲得很準(zhǔn)，穆昆起身走過來，不是對著謝嵐山，卻是對著那個胖子的。

    他抄起不知干什么用的一塊木板，連抽了那個胖子十幾個嘴巴，牙齒都被抽斷了，鮮血與口水一起流下來。

    就連謝嵐山都看不下去了，勸穆昆說：“別打了?！?/br>
    “沒事兒，他度量大?！蹦景宥急粨潝嗔?，穆昆直接把剩下半截子塞進胖子嘴里，笑著問他，“你說，你是不是度量大？”

    胖子說不出話，只能點頭。

    總算滿意了。穆昆扔掉手里的木板，回頭指了指桌上的五號，對謝嵐山說：“永遠別碰這種東西?！?/br>
    因為謝嵐山對毒販對平民的那點“慈悲心”一視同仁，他突然有點高興，摟著謝嵐山的肩膀說：“看來你的確不是馬爺，就是菩薩?！?/br>
    把人都攆出去，屋子里只剩兩個人。

    “有種東西比毒品還刺激，你要不要試一試？”

    說這話時穆昆挨他很近，幾乎將他壓倒在沙發(fā)上，他捏著他的下巴，盯著他看，眼神燙得驚人。

    但謝嵐山裝作看不見，也聽不懂。

    “沒意思，”穆昆一臉悻悻地放開謝嵐山，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你身上有股英氣，確實像警察?！?/br>
    “我本來就是警察的兒子?！敝x嵐山淡淡說。

    “那怎么不當(dāng)警察呢？”

    “犯事兒了。”謝嵐山話很少，時常是穆昆喋喋說了一堆，他只簡賅地回答幾個字。

    “蹲過號子，還被人把頭摁在尿桶里過？”

    “嗯。”謝嵐山?jīng)]想到，穆昆居然連這樣的細(xì)節(jié)都調(diào)查清楚了。

    “警察的兒子就算不當(dāng)警察，也犯不上販毒吧?！?/br>
    “都是混口飯吃，干什么不一樣?！?/br>
    謝嵐山自有一套說辭。他爸是烈士，他媽卻沒得到妥善安置，一個人瘋在了精神病院里，他想子承父業(yè)當(dāng)警察，結(jié)果惹了點事兒就被開除了，還在號子里受盡屈辱與折磨，所以他心里有怨恨，所以偏離了原本預(yù)設(shè)的人生軌道，一朝由兵變作了匪。這個故事不新鮮，但聽上去還是比較值得相信的。

    最后伏擊穆昆的那一場戰(zhàn)役，謝嵐山也參加了。只有他知道穆昆的B計劃，知道他有一條萬不得已下的逃亡路線。

    “放我走，不然你永遠不會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蹦吕ケ槐频缴窖逻吷希坝凶繁鬅o退路，但他不慌不忙，微笑道，“我已經(jīng)查出來‘門徒’是誰了，你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你爸么?！?/br>
    謝嵐山猶豫了，但只猶豫了三秒鐘，他身邊的隊友就被潛伏在高處的毒販給爆了頭。

    他既懊悔又震驚，來不及有所反應(yīng)，紅色的狙擊光點又瞄在了他的前額上。

    “我們那么好……我們甚至本來可以更好的……”面對放下槍的謝嵐山，這個大毒梟居然表現(xiàn)得非常委屈。

    身邊隊友都陣亡了，謝嵐山面無表情地回他六個字：“我是兵，你是匪?！?/br>
    直升機隆隆靠近，穆昆縱身一躍，就抓住了直升機拋下來的梯繩。他居然反手一槍干掉了在高處狙擊的那個毒販，然后對謝嵐山說，謝嵐山，好好活著，活到我回來找你那天。

    待人爬到艙門口，還沖他拋了一個飛吻。

    后續(xù)支援及時趕到，謝嵐山二話不說，扛過一個肩射火箭筒，一發(fā)炮彈，直接轟掉了穆昆逃亡的直升機。

    隨著一聲巨響，直升機的殘骸就掉進了湄公河里。然而穆昆的尸體始終沒有打撈出來，也不知是死無全尸，還是逃出生天了。

    謝嵐山剛回隊里的時候有個傳言，穆昆是他放走的。但這個傳言很快被他的直屬領(lǐng)導(dǎo)以最強硬的姿態(tài)平息了。

    屋里沒開燈，只有電視屏幕發(fā)出熒熒藍光，電影畫面一旦轉(zhuǎn)暗，他就完全身處黑暗之中。

    想起下午老陶說的那句話，為什么處分你，你自己應(yīng)該清楚。

    謝嵐山想，興許懷疑的種子早在那個時候就埋下了。

    兩個小時的電影終于收尾了，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好人得到嘉獎，壞人一網(wǎng)而盡，特別黑白分明，特別圓滿。

    比起別人看完這片子都要掬一把熱淚，謝嵐山有些麻木地站起身，他從抽屜里翻找出陶軍塞給他的那張名片，低頭看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