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指著那兩個墓碑道：“怎么，不知道她們是誰嗎？你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吧?！?/br>
    這個“她們”讓祝謙恍然大悟，立刻湊上前去，咚咚咚地不?？念^，嘴里不住念道：“姑姑，小雨，是我害了你們，我對不起你們……”

    祝謙這副奴顏婢膝的樣子讓陸白一陣嫌惡，他知道這個人此時此刻所有的行為不是因?yàn)樗嫘膽曰冢皇窍胍源舜騽铀?，好保住自己的命?/br>
    墓碑前的石板上染上了一絲紅色，陸白提著他的領(lǐng)子道：“夠了！別臟了這里的地?！?/br>
    祝謙聞聲趕緊停了下來，額頭上紅腫一片，血正順著他的眉心流下來。

    “你是真心懺悔也好，虛情假意也罷，都沒有意義了，她們都沒辦法再活過來。”陸白走開了幾步，背對著祝謙，道，“從此以后，不要讓我再看見你?！?/br>
    說完便要離開。

    祝謙怔住了，過了幾秒鐘，像是不相信似地問道：“你不殺我？”

    陸白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不值得?！?/br>
    祝謙自然不明白這個“不值得”是什么意思，可陸白很清楚。在見到祝謙的那一刻，他是恨不得活剮了對方?？傻搅诉@里，想起那日唐軼佇立在雪中的身影，所有的仇恨和怒火就都融化在那天的大雪里。

    他有了一個機(jī)會，這是上天賜予他的，他怎么可能會為了一個小人而放棄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起風(fēng)了，墓地里發(fā)出一片沙沙聲響。陸白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有一個影子動了動，也許是松柏被風(fēng)吹動了吧，他想。

    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陸白沒有絲毫停留，徑直離開了。

    陸白的突然出現(xiàn)讓童湘有些措手不及，她以為是陸白終于想通，但沒想到陸白隨后提出的一個要求更是讓她驚訝無比。他要求童湘對自己進(jìn)行治療，卻不是一般的心理疏導(dǎo)，而是催眠。

    對于童湘的不解，陸白只簡單地解釋了一句：“這是最快找到答案的唯一方法?！?/br>
    在被問及想要找到的答案是什么的時候，陸白也只說了一句：“2015年10月14號，我需要想起那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一丁點(diǎn)的細(xì)節(jié)都不能遺漏。”

    “如果這一天對你來說很重要，那你是為什么會忘記呢？有沒有還記得的東西？”童湘盡管十分好奇，但心理醫(yī)生的職業(yè)cao守還是讓她暫時壓下好奇心，專注于完成陸白的要求。

    “我不知道，也許是我不愿想起，也許是別的原因?？傊隳懿荒軒臀?？”陸白看起來很急切。

    童湘不敢百分百保證，只能道：“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br>
    偌大的辦公室十分空曠，除了屋子中央的一張皮椅和屋角的一張辦公桌之外別無它物。從云層里透出來的一點(diǎn)陽光經(jīng)過窗內(nèi)白色窗簾的遮擋，只在屋子里灑下一片淡淡的光斑，給整個房間籠罩出一種迷幻之感。

    陸白正仰躺在皮椅上，雙目緊閉，似是陷入了沉睡。然而緊皺的眉頭和時而握成拳的雙手卻顯示出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

    童湘根據(jù)陸白的反應(yīng)不時在旁邊輕聲加以引導(dǎo)。

    不一會兒，陸白開始劇烈掙扎，但似乎有無形的繩索將他牢牢束縛住。汗水浸濕了他的衣領(lǐng)，整個人臉色變得極度蒼白。

    童湘嘆了口氣，只能將他叫醒。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陸白有一種置身于虛空的感覺。緩了好一會兒，雙眼才慢慢聚焦，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在童湘的辦公室里。

    接過童湘遞過來的紙巾，陸白失望地?fù)u搖頭，道：“看不清，還是看不清?！?/br>
    童湘的一只手不停地把鋼筆的筆帽打開又合上，道：“有沒有可能你本來就沒看清楚過。”

    “也許吧，”陸白把揉成一團(tuán)的紙巾扔進(jìn)垃圾桶，目光堅(jiān)定道，“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這個人出現(xiàn)過。”

    童湘把第二次的“治療”安排在了三天后，這還是陸白努力爭取來的結(jié)果，畢竟過于頻繁的催眠對他沒有好處。

    回到T市之后，陸白不免有些恍惚，覺得人群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夢里的那個黑衣人，他時常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緊盯著自己。

    從S市回來的第二天，唐軼滿臉挫敗地來到醫(yī)院找他。

    “一點(diǎn)線索都沒有，我都快把剖心案的檔案翻爛了。好幾次被趙隊(duì)抓個正著，你知道的，他不想我插手這件案子?！碧戚W一手撐著腦袋，一只手把陸白貼在資料夾上的便利簽撥弄得嘩嘩作響。

    陸白沉默著沒有應(yīng)聲。以趙寒山的能力都沒辦法查出來的案子，對唐軼來說只會更難。

    唐軼見他出神，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你呢，和童湘聯(lián)系好了嗎？什么時候去找她？”

    陸白神色有些不自然：“聯(lián)系好了，兩天后過去?！?/br>
    第一次的治療陸白并沒有告訴唐軼，或許是因?yàn)樵谒麅?nèi)心深處仍有一絲擔(dān)憂，如果這一切只是他的錯覺，如果那個雨夜把男人拖入后備箱的人真的是他……

    他需要確定答案，才能坦然地面對唐軼。

    “那我到時候陪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