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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在你眉梢點花燈在線閱讀 - 第86節(jié)

第86節(jié)

    眼下聽昶兒這話的意思,竟是要撇開昉兒下毒的事不提,只提忠勇侯之冤?

    如果撇開下毒的事,那么就把他身為帝王,包庇皇子的事實一應(yīng)撇去了。

    昭元帝有些意外,目光不由自主停駐在程昶身上。

    是從什么時候起,他這個只知道胡作非為的侄子變得如此明事理,懂進退,識人心了呢?

    下毒一事,說到底,是昭元帝、故太子、鄆王父子三人的家事,若攤開來擺到明面上講,只會讓天家難堪,雖能至鄆王死地,可此一步太險,他未必走得下去。

    于是他選擇退一步,把昭元帝從這樁齷齪事里撇開,只提鄆王,只提忠勇侯。

    但他退的這一步,并不是全然的讓步,細想想,他是以退為進,他在告訴昭元帝,倘不將這兩名證人立刻請到殿上,那么他還有后招,因為他可以選擇撕破臉,拿鄆王給故太子下毒的呈辭,借滿堂朝臣之怒,把這二人請上來作證。

    方至此時,昭元帝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程昶是故意的,他故意把他的殿前司引去明隱寺,故意拖到開朝第二日的廷議時分回來,故意闖的廷議。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讓他種種行蹤盡現(xiàn)于人前,讓人推不得,躲不得,藏不得,拖不得,直面他的一切質(zhì)問。

    他身為親王之子,這一年以來屢招伏殺。而他身為帝王,卻不愿為他做主。

    無法訴諸于法,訴諸于正義,所以,他要自己還自己公道。

    罷了,昭元帝心想,當年昉兒竟敢下毒去害太子,這樁事,是他做錯了。當年云舒廣死得冤枉,塞北的萬余將士也死得冤枉,昶兒拿捏住這個,要問昉兒的罪,且算因果報應(yīng)吧。

    昭元帝道:“那便將這兩名證人,傳到殿上來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程旸

    陵王——程暄

    鄆王——程昉

    小皇子的名諱不重要,除此之外,同一輩的近親還有咱們的男主程昶。

    以及一個流落在外的,昭元帝給他取的名是程旭。

    唉,我又雙更失敗了,對自己的flag感到絕望

    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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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四章

    不多時, 殿前司的禁衛(wèi)便將明隱寺兩名侍婢帶到了。

    程昶問:“據(jù)你二人之言,當年故太子急病而亡, 乃是因為聽到鄆王私自調(diào)用發(fā)往塞北的屯糧所致, 可對?”

    當年關(guān)押進明隱寺的東宮侍從不少,大都非死即瘋, 這二人被囚禁數(shù)年,依然頭腦清醒,說明是極機警的。

    太子程旸當年分明被鄆王投了毒, 但三公子的問話,卻略去投毒一事不提,說明他不想在金鑾殿上掀天家的底,不愿讓昭元帝難堪,這二人立刻領(lǐng)會到了程昶的深意, 也把鄆王投毒的部分略去, 只道:“回稟陛下, 回三公子,故太子薨逝前,奴婢二人伺候在他身邊, 當時鄆王殿下過來為故太子殿下送藥,奴婢二人退去殿外, 確實聽見故太子殿下因鄆王調(diào)用了忠勇侯的屯糧, 怒斥鄆王。”

    此言出,滿殿嘩然。

    鄆王急道:“父皇,這、這二人必是與明嬰串通, 一同來陷害兒臣的——”

    此前為鄆王說話的吏部侍郎也道:“陛下,這二人雖然曾經(jīng)侍奉于故太子殿下身側(cè),但他們被關(guān)押數(shù)年,誰知他們是不是為了離開明隱寺信口胡謅?昨日三公子已提前見過這二人,又有誰能證明他們沒有暗中勾連?”

    程昶道:“陛下,昨日并非只有臣見過這兩名侍婢,臣問話的時候,皇城司的衛(wèi)大人、忠勇侯府的云校尉也在場,他二人都可以證明這兩名侍婢所言屬實。眼下他們二人就候在偏殿,陛下可宣他們?nèi)虢痂幍顚χ拧!?/br>
    昭元帝頷首。

    不稍片刻,衛(wèi)玠與云浠便由內(nèi)侍引著入殿了。

    衛(wèi)玠品級雖高,但他與宣稚一樣,乃禁衛(wèi)指揮使,平日里除了幫昭元帝辦私事,就是負責宮禁守衛(wèi),像這樣的廷議,他一個月來一回都嫌多。

    衛(wèi)玠本是一萬個不愿意攪合進這事端里來的,奈何他這回被程昶坑得死死的,昭元帝問話,他只能同云浠一起如實作答。

    吏部侍郎在一旁聽罷,覺得無可辯駁,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譏誚道:“好,就算這兩名侍婢所言非虛,當年鄆王前去淮北賑災(zāi),所調(diào)用的官糧里不慎混入了屯糧,云校尉身為忠勇侯之后,在忠勇侯犧牲后,難道不曾懷疑過乃父的死因嗎?六年前滿朝大員質(zhì)疑忠勇侯‘貪功冒進’,你不出來為乃父伸冤,而今六年過去,你忽然站出來說你父親忠勇侯是冤枉的,你如何取信于眾,如何取信于陛下?”

    他這話說出來,其實已有些狗急跳墻,但在鐵證面前,他辯不過三公子,見云浠不過區(qū)區(qū)一名女子,料想她該是個軟柿子。三公子所述的冤情,乃忠勇侯之冤,倘云浠這位忠勇侯之女在殿上立不住,先一步偃旗息鼓,那么這樁懸案大可以潦草收尾了。

    吏部侍郎的話一出,殿中已有朝臣不忿,替云浠辯解:“岳大人這話實在可笑,當年忠勇侯犧牲之時,云校尉不過一名小姑娘,你讓一名小姑娘進得皇殿上來為忠勇侯伸冤,未免強人所難!”

    “正是,且那時宣威將軍尚在世,忠勇侯府的當家人,并非是云校尉!”

    云浠道:“岳大人口口聲聲說我當年沒有為父親伸冤,豈知我父親犧牲后,我與兄長云洛曾遞了數(shù)封狀書請求徹查父親的死因,怎知那些狀書一到樞密院、一到大理寺,盡皆石沉大海?!?/br>
    “樞密院后來給了說法,稱是父親急函求調(diào)兵糧,驛使路上耽擱,以至父親莽撞發(fā)兵。至于父親究竟是何時求調(diào)的兵糧,驛使究竟耽擱了多久,兵糧最后又去了哪里,通通含糊不清。

    “岳大人說我不伸冤,敢問我要如何伸冤?我父親堂堂三品忠勇侯,一生保家衛(wèi)國,而今在邊疆枉死,朝廷非但不愿幫他洗去污名,甚至連狀子都不接,連立案都不肯,敢問我伸冤有門嗎?”

    云浠看著吏部侍郎,邁前一步:“不如岳大人,你來告訴我,將軍戰(zhàn)死邊疆,大理寺與樞密院為怕禍及己身,官官相護,你該去哪里伸冤?”

    大理寺雖有寺卿,眼下卻是由鄆王轄著,而樞密院的樞密使,正是姚杭山。

    云浠這話,無疑是指鄆王與姚杭山結(jié)黨營私。

    “陛下——”姚杭山伏跪在地,泣聲道,“老臣一生為國,鞠躬盡瘁,絕無半點鉆營,云校尉與三公子實屬污蔑老臣!”

    “陛下。”云浠拱手,向昭元帝拜道。

    在明隱寺山下的小院里,程昶問她:“阿汀,你信我嗎?”

    他說:“我不會讓鄆王做太子的?!?/br>
    “忠勇侯府的一切不公,我都為你討回來?!?/br>
    那時她就想告訴他,她是相信的。

    縱然她知道,要為父親討回清白,她要直面的是一朝帝王對皇子的偏袒,她將要與煌煌天威對抗,可是他說了,英烈為國捐軀,是該豐功建碑,讓后世銘記的。

    是啊,本就該是這樣,她又有何好懼怕的呢?

    有他這一句話,她就有了主心骨,這殿上縱有刀山火海,她也不怕闖!

    云浠沉了口氣:“陛下,當年臣的父親忠勇侯犧牲后,臣與兄長云洛遞去樞密院與大理寺的訴狀,臣至今都留著,樞密院給臣的回函,臣也收著。陛下若不信臣之所言,臣可以立刻回府取來呈于殿上,陛下盡可以看看樞密院當年是如何敷衍了事。”

    “塞北一役,邊疆戰(zhàn)死將士逾萬,但并非沒有存活,而今父親舊部回京,臣的父親究竟是何時求調(diào)的兵糧,為何要求調(diào)兵糧,找一人來問問便知。若一人不夠,那便找三人,找十人,或者臣可以親赴塞北,便是請出當年的蠻敵上殿作證又何妨?”

    “臣的父親保家衛(wèi)國,一生遠離故土,為國捐軀,連同兄長云洛也御敵犧牲,臣不求富貴容達朝廷體恤,但云氏一門清白立世,百年以來無愧忠勇二字,臣只懇請陛下還云氏一門、還忠勇侯府一個公道!”

    云浠這一番呈辭擲地有聲,話音落,一殿大員無不感懷在心,紛紛撩袍跪下,齊聲道:請陛下還云氏一門、還忠勇侯府公道——”

    “父皇,兒臣當年——”

    “你還想說什么?!跪下!”早在程昶把明隱寺兩名證人請上殿時,昭元帝就看出了臣心所向,他這一輩子,把名聲看得比什么都重,當年的事,本來就是昉兒做錯了,事已至此,那就該怎么辦怎么辦吧。

    鄆王依言跪下,磕了一個頭,悲切道:“父皇,即使兒臣賑災(zāi)時,所募集的糧草中,當真混入了本該發(fā)往塞北的屯糧,那兒臣也是不知情的啊。兒臣當年主持賑災(zāi)事宜,一直是按照章程辦事的,期間并沒有出現(xiàn)過差錯。又或者是,或者是……”

    他略一思索,生出一計,決意把臟水潑出去:“或者是兒臣手底下哪個人把事情搞砸了,臨時調(diào)了忠勇侯的屯糧,瞞天過海,沒有告訴兒臣。正如明嬰所言,賑災(zāi)所用的官糧,與發(fā)往邊關(guān)的屯糧,數(shù)目應(yīng)是不同的,戶部的黃冊上應(yīng)有記錄,當年戶部正是由三哥轄著呢,三哥才思斐然,勝過兒臣,他都沒查出紕漏來,兒臣如何得知?”

    一直立在右下首沒出聲的陵王聽了這話,愣了一下,朝著昭元帝一拱手,解釋道:“父皇,那年兒臣剛接管戶部不久,淮北大旱,塞北久戰(zhàn)不息,各方都需用錢糧,戶部的賬目與往年確有出入,但因出入不算太大,兒臣自認為合理,便沒仔細與往年做比對,此事是兒臣倏忽了。今日廷議過后,兒臣一定按照明嬰說的法子,仔細對比,算出各方產(chǎn)出的平均數(shù),也好還四弟、還忠勇侯府一個真相?!?/br>
    昭元帝冷笑一聲:“正因為你當年失察,才出了這么大亂子,拖到今日才想亡羊補牢,晚了!”

    陵王俯首:“兒臣有錯,請父皇息怒?!?/br>
    昭元帝沒理他,轉(zhuǎn)而對程昶道:“昶兒,此案便交由你去徹查?!?/br>
    程昶今日之所以把一切事端鬧到金鑾殿上,就是為了跟昭元帝討來口諭徹查忠勇侯的冤案,眼下昭元帝應(yīng)允了他,他自然應(yīng)是。

    當年淮北賑災(zāi)的真相如何,昭元帝心中一清二楚。

    昉兒不過派人追殺過昶兒幾回罷了,看昶兒的樣子,連油皮都沒擦破過,居然睚眥必報,非但讓昉兒眼下做不了太子,還借著忠勇侯的案子,讓他臣心盡失,日后再想登儲,怕就難了。

    也不知道他這個親侄子,是何時變得這么有魄力了?

    單單是昉兒逼得?他不信。

    昭元帝定定地看著程昶,仿佛頭一回識得他這個人,忽然,他一笑,道:“昶兒這一年來與從前大不一樣了,長大懂事了不少,也肯為朕分憂。禮部?!?/br>
    禮部尚書出列:“臣在?!?/br>
    “回去籌備著,三日后,便晉昶兒為王世子?!?/br>
    “臣領(lǐng)旨。”禮部尚書朝上一拜,又朝程昶拱手,“恭喜殿下?!?/br>
    昭元帝續(xù)著道:“既封了世子,世子妃也要盡快定下?!彼D了頓,忽道,“上回你太皇祖母壽宴,為你跟朕討了一樁姻緣,讓朕在金鑾殿上,當著滿朝文武為你賜婚,似乎是……太常寺余家的?”

    “陛下?!背剃埔宦犨@話,立刻拱手道,“此事臣在太皇祖母的壽宴上已說過了,臣不愿——”

    “明嬰!”不等他話說完,琮親王便出聲打斷,“不可頂撞你皇叔父!”

    他待要代程昶向昭元帝賠罪,昭元帝一擺手,淡淡道:“近日剛開朝,政務(wù)繁多,賜婚一事今日提來是有些倉促。禮部?!?/br>
    “臣在?!?/br>
    “你們回頭一并籌備著,待到二月,挑選個黃道吉日,朕再擬旨?!?/br>
    “是?!?/br>
    昭元帝的目光落在正自發(fā)怔的云浠身上,喚了聲:“云校尉。”

    云浠回過神來,抱手道:“臣在?!?/br>
    “這大半年來,你屢立奇功,數(shù)度救昶兒于危難,朕一直想要封賞你。然則你晉升校尉的日子太短,再作升遷,怕是有些急。眼下正好開年,嶺南一帶有亂,朕記得你的兄長云洛嘗在那一帶平過亂,這樣,樞密院、兵部?!?/br>
    兵部尚書與樞密院掌院出列:“陛下?!?/br>
    “擢,忠勇侯府云氏女為五品定遠將軍,待忠勇侯舊部至金陵,即刻前往嶺南一帶平亂。”

    他問:“云將軍,忠勇侯舊部何時會到?”

    云浠道:“回陛下,二月初就到。”

    “也是二月?!闭言鄣泼@個日子,“那好,待你湊足兵馬,就于二月出發(fā)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兒見!

    感謝在20191214 22:19:28~20191215 23:04: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