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神魔之間

    修習一年之后,由冕旒帶隊帶著一眾師弟妹們下山歷練。作為宗煉唯一的徒弟又是瓊?cè)A劍術(shù)第一人，這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即使這個人分毫不會仙法。

    說是修仙,倒更像是凡世間的武林高手。只是即使是修仙之人也難以修得那驚才絕艷的絕世劍術(shù)。

    不過都是一些剛剛修煉有成的毛頭小子,瓊?cè)A也不會讓他們完成多么難的任務(wù)。收集一些草藥，再將綠洲那里出沒的妖魔除掉。不過半個月一行七人就完成了任務(wù),比預(yù)期的提前了三日。眾人都很高興，他們久在仙山,不問凡俗。即使有時甚至看不起那些凡俗之人,卻依舊擋不住紅塵的誘惑。

    第二天得了冕旒的允許，一眾尚還年輕少年男女們便歡笑著離開了客棧。冕旒尋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坐著，只是他面貌無比出眾，就是坐在偏僻之處也引來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此處乃昆侖山腳下的綠洲之一，無數(shù)有意修仙之人匯集之地，更認識他身上的瓊?cè)A劍袍。若非如此不知還要有多少心懷惡念之人前來找麻煩。

    在打發(fā)了第六波求他收為徒弟的人后，冕旒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道師兄當會心軟?！?/br>
    “有什么心軟的。”冕旒看向面前一身清冷的俊美男子，笑道：“即使我真的心軟帶他們上了瓊?cè)A，憑借他們連試煉之路都通不過的實力，上去了又如何？”

    玄霄微微點頭便坐到了冕旒對面，冕旒問道：“霄師弟要吃些什么嗎？”

    “五谷雜糧盡是濁氣，吃它作何。”

    “霄師弟不過上山一年，固然天資卓絕，卻還未到辟谷絕糧之地吧?！泵犰己闷娴溃骸澳愠缘娜绱酥伲搽y怪消瘦的厲害了。上進雖然重要，卻也無需求成到傷了身體。”

    玄霄沉默片刻，緩緩道：“多謝師兄教誨。我中午便多吃一些。”

    冕旒覺得有些好笑，他有些時候甚至覺得玄霄有些像葉孤城的，但是兩個人終究是兩個人，又怎能看做一處。

    “師兄又在通過我看向別人？”玄霄微微蹙眉：“只是不知玄霄何能，能與師兄掛念之人相似?！?/br>
    饒是冕旒都聽出了對方的不快之意，他干笑了兩聲，卻也知暫時不能說出葉孤城之事，否則師父那里便是麻煩。他想了想道：“霄師弟不去和他們一起看看嗎？這里的大漠風光也別有風味，霄師弟和天青從北邊來，想必上瓊?cè)A的路上應(yīng)該是沒有經(jīng)過這里吧？”

    玄霄淡淡道：“不過都是凡俗過眼云煙罷了，看的再多又能如何？”

    冕旒不贊同道：“見多識廣，我曾經(jīng)也覺得，只要我力量更強便足夠，可是看了諸多世界山河之后我才有所體悟。藏于一隅終究不如鴻鵠展翅覽遍天際，世界玄妙，人間玄妙，所遇之人，所逢之事，皆為之緣。古來飛升者幾何？皆是有大造化、大機遇之人。而偏安一隅者又有幾何成仙入圣？”

    玄霄看著他，半響默默道：“多謝師兄提點。”

    說著便拿著手中劍站起身走了。

    “這就是行動派了吧？”冕旒想了想，突然回過頭道：“天青，你腳步太重了?！?/br>
    正準備從后面偷襲的云天青撇了撇嘴：“旒師兄應(yīng)當是不能使用仙術(shù)才對，為何還會看破我的仙風云體？”

    “那是你修煉不到家吧？”冕旒想了想道：“剛開始我確實沒感覺到，但是你并不能保持的很好，有那么片刻腳步沉了一下。這樣突然變化的腳步聲更能引起我的注意，所以瞬間就發(fā)覺了?！?/br>
    “旒師兄還真是厲害啊?！痹铺烨鄧@氣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冕旒旁邊毫無形象的趴在了桌子上：“肚里好餓，我要吃面……”

    冕旒挑眉道：“你早晨吃過東西了，不要再吃了。五谷雜糧具是濁氣，吃多了不宜修行?！?/br>
    云天青不服道：“旒師兄還總是勸師兄多吃些！”

    “他吃的太少你吃的太多了，我可沒忘掉思返谷那里埋的一堆鳥骨頭是誰弄的?！泵犰家灿X得好笑：“你和霄師弟還真是鮮明對比，最近感覺都胖了，天青?！?/br>
    云天青哀嚎道：“旒師兄我真的餓了你就買給我吃吧！”

    冕旒無奈道：“你的錢呢？”

    “呶，買這個了。”云天青遞過來一串紅色的劍穗：“好不容易來趟山下，自然要給旒師兄買點禮物了。”

    冕旒微微一愣，他結(jié)果那個混合著金絲吊著玉扣的劍穗，半響緩緩道：“太繁復(fù)了，會礙到使劍的?！?/br>
    明明……想說的話不是這樣。

    云天青盯著冕旒的臉半響，哈哈大笑道：“老板，來碗羊rou面！”

    冕旒忍不住一笑。他笑看著云天青，細長的眉眼中染上點點溫柔。云天青真的是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人，明明這樣不認真的人并不是他所喜的，對方對劍術(shù)的兒戲更應(yīng)該讓他惱怒才對。然而事實上每次和云天青在一起都是一種享受，那種清風拂面的溫柔與舒適，讓他總是忍不住和他坐在一起，看瓊?cè)A之上的云卷云舒。

    “旒師兄，你覺得這是對的嗎？”

    “嗯？”

    “斬妖除魔——我曾經(jīng)也覺得，這是對的，現(xiàn)在也這樣認為?？蛇@個認知僅限于那些為禍人間的妖魔，而不是那些無辜的小妖們?！痹铺烨嗑従彽溃骸把腿硕加兄腔郏加星楦?，只是我們的理念的不同導(dǎo)致了分歧。前日見到的那只狼妖不是也說嗎？他們吃人，就如同我們吃雞鴨魚rou一樣，如何來的負罪感？我們是人，所以我們會與對方反抗，我并不覺得因此而起的戰(zhàn)斗有什么不對之處，這本就是天地間必然的爭端。只是，如同強大的妖魔傷害百姓，當我們這些修道之人去傷害從未犯下罪過甚至尚且年幼的妖的時候……與那些邪惡的妖魔有什么區(qū)別？”

    冕旒微微蹙眉：“天青……？”

    “我覺得恐怖?！痹铺烨嗫粗犰迹f：“那日玄政師弟毫不猶豫地斬殺了那些妖狼幼崽，或許我還可以安慰自己那些幼崽長大后又要傷害人類?？墒钱斮碓茙熋靡话鸦馃四切┤跣〉牧臅r候，我真的感到了恐懼，恐懼自己有一天也會像這般，自我而高傲，變得只能看得到自己。”

    冕旒沉默。

    他覺得很意外，更多的是驚訝。再這樣一個世界中，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下，云天青居然能想到那么多，想的那樣深，甚至心中所藏的溫柔都讓人意外。更甚至于，他是那樣的聰明，他有著這樣的矛盾和疑惑，卻從不對他人宣之于口，招來意外之災(zāi)。

    “旒師兄也會覺得我這番話莫名其妙不成體統(tǒng)嗎？”云天青接過端上來的面，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只有那雙黑的發(fā)藍的雙眼一如曾經(jīng)，映襯著整個晴空：“我對師兄說了，只可惜師兄從不這樣認為，他也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旒師兄呢？”

    “我？我對這些沒有任何感覺，也從未在乎過?！泵犰蓟卮穑骸霸谖已壑校搜攉F并無不同，除非飛升成仙或入地為魔，否則都逃不脫天道輪回。你現(xiàn)在是人，若是下一世我再見到你，或許你就是一株草，一頭豬，或者一只妖?！?/br>
    云天青呆呆地看著他。

    “天青？”

    “哈哈哈哈！”云天青放聲大笑，引來了無數(shù)人的怒目而視：“旒師兄啊旒師兄，天青無比高興，能在這清冷仙宮之中遇到你！”

    冕旒一笑。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又是四個月過去，山上又來了一個師妹。

    一個很美很美的師妹。

    那日冕旒因為又炸了鑄劍臺的劍爐而被暴怒的宗煉趕到了思返谷思過十日，等到冕旒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穿著高級弟子服的女子。只是從背影看去冕旒就知道這個女子很美，比他開始穿越起所遇到的任何一個女子都美。

    女子轉(zhuǎn)過身的時候冕旒心中一贊。

    果然是絕色美人。

    冕旒不通風雅，連簡單的詩詞都不知道幾句。他無法吐露出什么贊美的語言，卻也知道這個女子就宛如青峰之上的冰雪，清澈，純凈，冷淡，也剛硬。

    “夙玉師妹果然美麗?！币贿叺馁硐{(diào)笑道：“就連玄旒師兄都看得呆了?！?/br>
    名為“夙玉”的角色美人沉吟道：“這位師兄是……？”

    夙汐道：“這位就是執(zhí)劍長老宗煉師伯的親傳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玄旒師兄。玄旒師兄可是瓊?cè)A劍術(shù)第一人，夙玉師妹的劍術(shù)若有不通之處，可以去問他。”

    夙玉朝著冕旒輕輕伏身：“夙玉見過玄旒師兄。”

    冕旒點了點頭，驚艷只是瞬間，他從來都不是注重于美色之人。就在他準備離開的瞬間，突然轉(zhuǎn)過頭問道：“夙玉師妹可是掌門親傳弟子？”

    夙汐奇道：“咦？玄旒師兄怎么知道？”

    冕旒沒有回答。

    冰肌玉骨——夙玉，是神劍望舒的主人，玄霄的宿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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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本該由掌門大師兄玄震帶新弟子下山除妖，但因為昆侖派慶典之故，這項任務(wù)就由冕旒代替。冕旒也并無所謂，他現(xiàn)在《紅世決》突破在即，他反而停歇不練。再上一層就是修仙的門檻，紅世決真正的困難才要開始。他希望能在葉孤城身邊突破——一來對方是他絕對信任的人，二來也是因為突破之時靈力外泄，如此也能更好的滋養(yǎng)香雪海。

    令他意外的是：“為何霄師弟也在此列？他可并不是新進弟子，更何況霄師弟現(xiàn)在的能力早已傲視諸位玄字輩師兄弟，就連我也不能說一定贏得了他。”

    瓊?cè)A掌門捋了捋那雪白的美髯，緩緩道：“宗煉已經(jīng)將雙劍之事告知與你，想必你也看出了夙玉的身份了?！?/br>
    冕旒愣了愣：“夙玉是望舒劍主吧？這和歷練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