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收下我的分手信
1. 6月22日晚。 距離竹羽椿提分手的行程安排還剩一天時間。 晚自習鈴聲一響,教學樓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一間間教室的燈都接連熄滅,走廊里有學生在奔跑,樓道更是沒幾秒就擠滿了人。 毫不夸張地說,三分鐘,教室就基本清場了。 與著急回家的同學相比,站在高一10班門口外的竹羽椿就顯得悠閑得多。 她穿著青蘋果色的兔耳掛脖上衣,正趴在欄桿上對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發(fā)呆,露出的肩胛線條光滑流暢,頭發(fā)絲隨意風搖晃。 “還等嗎?” 這是林付星問的第三遍。 她是陪竹羽椿等她男朋友的。 按理來說,她不該在校園情侶之間短暫的相處時間里來當電燈泡。 不過竹羽椿說她想分手很久了,只不過每次都狠不下心。 于是林付星逼著她定好截止日期,這倆天會督促她把事情落實好。 “都他媽等了快十分鐘了,五樓為什么每次放學都這么慢?” 放學時間的每分每秒都尤為珍貴,況且竹羽椿還是女生,哪有女朋友天天等男朋友放學的? 竹羽椿在四樓,柏預沅在五樓,下個樓梯的功夫,需要這么長時間嗎? 竹羽椿已經受夠了天天等柏預沅放學的日子。 她就搞不懂了,別人男朋友早提前到女朋友班級門口等著了,這柏預沅為什么收拾東西要這么晚? 說到底,對方就是沒那么喜歡她。 “那個xxx不也是五樓的嗎?一下課就第一個跑到四樓找女朋友,我看柏預沅就是故意拖拉的。” 林付星打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柏預沅,一個小白臉,有什么可喜歡的? 也就竹羽椿稀罕。 面對林付星的舉例論證,竹羽椿憋著火。 她本來就是個急性子,如果換做別人,她早甩臉走人了。 可卻為了柏預沅一再降低自己的標準。 “再也不想談這么cao蛋的戀愛了?!敝裼鸫挥昧﹀N了下欄桿,拳頭紅了一片。 “干脆今天分了得了?!绷指缎抢^續(xù)慫恿。 “可我們都沒親過?!敝裼鸫晃站o拳頭,眼神晦澀不明,她想的是親一口再分手。 可她不好意思親啊! “你們到現在都沒親過?”林付星忍不住提高音量,“三個月,你們談的什么玩意啊。竹羽椿,你到底在圖什么?玩柏拉圖嗎?” “親過一次臉。”竹羽椿憋紅了臉,反駁道。 柏預沅不主動,她更不主動,這能怪她嗎? “趕緊分!”這三個字,林付星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 晚風熏得游人醉,望夫石終于等到了人。柏預沅穿著白T背著書包,走秀般不急不慢地從樓梯上下來。 “走吧?!?/br> 他迎風走到竹羽椿面前,短袖被吹起,領口很大,面料又薄,竹羽椿低頭就能看到他鎖骨上的三顆小痣,都能連成三角形了。 靠,這衣服穿在他身上,身線若隱若現的,他一整天都這么穿,得被多少人看過啊。 竹羽椿縱使心里厭煩,明面上也沒說什么。 “抱歉,我從二班往五班走人太多了,我收東西慢,又讓你等了?!便~錢叩響玉佩般清脆的聲音,聽得人心里癢癢的。 “嗯?!?/br> 竹羽椿一下子就沒了脾氣,柏預沅的臉給她道了第一聲歉。 算了。 反正明天就分手了,大家好聚好散,這次就不生氣了。 林付星看著竹羽椿那張懵懵的臉,心中冷哼了聲,默默離兩個人三米遠。 兩個人快要分手了,林付星才正兒八經地瞧上柏預沅。 這是林付星第一次覺得柏預沅好看。 面如桃花,睫毛濃密上揚,眼眸烏黑清亮,唇紅齒白,圣潔到仿佛不容沾染又十分激起人的施虐欲,讓人忍不住想弄臟他,褻玩他。 難怪一開學就被不少人在校園墻上告白。 可除了這張臉,林付星再也找不出他的其他優(yōu)點。 一個花瓶罷了。 等兩個人在學校門口分開,她立馬和竹羽椿并肩而行。 “手里拿的什么?” 林付星見她手指間夾著一個信封。 上一秒見竹羽椿,她還一副形如枯槁,被人欠了一百萬的模樣,此刻卻面色紅潤,眼睛水亮亮的,想必兩個人一路上聊天聊得很愉快。 林付星想,起碼在一起的時候,柏預沅讓竹羽椿開心過,他還算有點用處。 “不知道。柏預沅走之前給的!讓我回家了再打開?!敝裼鸫粡澚藦澭?,語速很快。 以前都是竹羽椿給他寫小紙條,柏預沅只收,回得少。 難得啊。 只可惜,他開竅得太晚了。 竹羽椿明天就要甩了他了。 “今天親了嗎?” “……沒好意思?!?/br> “我就知道?!?/br> “欸算了算了,明天再說吧。今天晚上有點無聊吧。下次就不讓你陪我了。” “不無聊,明天一定要分手啊?!?/br> 竹羽椿半摟著林付星,瞇眼笑。 “分分分?!?/br> 她和林付星約了晚上去喝酒。 白天她一直在復盤和柏預沅的戀愛,她不想再為一個人內耗。可一見到柏預沅,她就什么也顧不著了。 林付星也沒說什么。 但她估計竹羽椿會因為今天的“意外”再晚幾天分手。 “德行?!彼斐鲆桓种竿屏酥裼鸫荒X門一下?!八麨槟愀冻鍪裁戳耍恳粋€破信封就能把你哄得暈頭腦脹的,我看你真是被他pua了。” “今天開心但不影響我明天分手啊。”竹羽椿捏著信封拍手背,說話輕飄飄的,心跳聲卻很快?!拔覀?月23號確定關系,6月23號分手,正好湊個整數?!?/br> “反正我是受不了了他了,愛誰談談去吧。” “你最好是。”林付星露出森白的牙齒,笑了笑。 只有她知道竹羽椿這段時間被冷暴力多少次。 像柏預沅這種離異家庭出生的人,缺錢缺愛還自卑,人生軌跡和竹羽椿毫無交點的人,又怎么會談得好戀愛? 她們現在能進入的場所,柏預沅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踏入或接觸。他注定是要付出比普通人多一萬倍的努力才能勉強摸到門檻的。 他和竹羽椿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好在扶貧游戲結束,竹羽椿也確實玩膩了。 一切都將回到正軌。 林付星把機車停在對面小學的停車場,載著竹羽椿開往俱樂部。 風呼呼地穿過衣領,吹散了些黏膩感。 “喂,林付星,我被甩了。” “什么?” 林付星沒聽清,又或許是有些不太確信,于是她朝著身后喊了聲?!澳阍僬f一遍?!?/br> “我居然被他甩了?!敝裼鸫坏穆曇艉茌p。 這哪是一封訴說思念的情書,分明是一封大寫的分手信。 竹羽椿心鼓如雷,她喘著氣手都在發(fā)抖,字在她眼里出現了重影。 她呼出一口渾濁的氣,水霧將頭盔的鏡面變得模糊。 柏預沅甚至還悠哉游哉地在最后一行落了款。 她試圖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的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在這一刻都成了笑話。 “老子他媽的居然被他甩了!” 竹羽椿把信撕成一個個碎片,如彩帶扔進空中,一如慶祝她擺脫苦海的第一聲喝彩。 林付星沒有停車,而是提了車速,開得更快了。 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下了車,竹羽椿有些頭暈,她扶著車緩了緩,應該是有些低血糖。 等到底下俱樂部的電梯開了,林付星拽著她往深處走。 3、2、1。 叮。 竹羽椿走進去,一屁股坐到了人群中心,好友們一見她們進來就拿起開瓶器哐哐開酒。 “喲,今天還挺早的?!?/br> “高中生們終于下課啦。” “嘖嘖,小可憐們?!?/br> 竹羽椿一言不發(fā),她不帶一絲猶豫,一杯一杯地喝。 大家都知道她酒量最好,喝酒向來沒輸過,別人就算是喝吐了,她頂多臉色微紅。 “她怎么了?”友人靠在林付星身上悄然問。 “分手了?!绷指缎且膊徊m著。 “分手了?!” 眾人唏噓。 竹羽椿談戀愛這段時間里連出來玩的次數都少了。 大家也能理解,高中生嘛,談戀愛可不是件小事。 情竇初開,春心萌動,誰不是從那過來的? 況且看竹羽椿這幾個月的樣子,想必是喜歡對方喜歡得不行。 “喝喝喝!今天必須喝個痛苦!” “小椿別偷偷掉小珍珠昂,我弟也挺帥的,和你一樣大,下次帶來給你認識?” “得了吧就你弟,辣條音誰敢談?” “我學妹班上有個男同學長得也挺帥的,我下次幫你問問?男高嘛,一大把啦?!?/br> “啊喲,你們別做媒了,我先干了!” “差不多得了?!?/br> 林付星見竹羽椿都吭哧吭哧喝了六杯了,旁邊的人還不嫌事多,杯一見底就繼續(xù)倒酒。 竹羽椿不貪杯,只是默默拿起手機把柏預沅的QQ刪除拉黑。 “憑什么。” 林付星聽她突兀地來了句。 “我本來打算明天和他提分手的?!敝裼鸫秽馈?/br> “他憑什么比我先提?” 他有什么資格和她提分手? 分手這兩個字該讓竹羽椿先說的。 “他比你干脆?!?/br> 竹羽椿聽了林付星這話淺笑了下,自認理虧地點了點頭。 “分了就分了吧。結果都一樣?!?/br> 竹羽椿捏著酒杯,陰森森地說道。 這次,算她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