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和天龍寺的緣分,就得從母親說起。父親遇到母親,就是在天龍寺!母親貌美,都贊她有仙人之姿。父親自然一見傾心,后來,著人打聽,才知道母親是江南江家的女兒。只是父母早逝,靠著族里生活。而她出現(xiàn)在天龍寺,正是給父母做法事?！?/br>
    蘇清河皺眉道,“江南繁華,何以偏偏到京城來。還選了這么一處二十多年前還名不見經(jīng)傳的寺廟?！?/br>
    “是啊!很奇怪!”沈懷孝皺眉道,“不懷疑的時候,不覺得什么。一旦懷疑上,即便她給的理由再怎么充分,也像是借口……好似專門在那里等著父親……”

    蘇清河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相信的時候,說什么都不會懷疑,任何事似乎也都是合理的?？梢坏┯辛藨岩?似乎處處都是疑點和破綻。

    “父親對母親一見傾心,回府后求了祖父給他上門求親。就這么著,母親成了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如今想想,母親雖然是江家女,但也只是族女。而且,這么多年下來,跟江家,幾乎是不怎么聯(lián)系的。而祖父,父親似乎有默契似得,也從未過問過。這又是一件咄咄怪事!”

    “后來,大哥出生了。他是早產(chǎn)兒,不足八個月。據(jù)說身體極弱,看著就像是養(yǎng)不活。母親說自己被仙人托夢,天龍寺是她的福地,于是,帶著大哥住進了金龍寺。住了足足有一年,才帶著大哥回府,自此,大哥身體就格外康健。而天龍寺的名聲,也就是這么傳出去的?！?/br>
    “我和大姐,就是沈懷玉。也是在天龍寺出生,甚至為了我們能康健,在寺里寄養(yǎng)到三歲,才被接回府里。這也是為什么母親待我們不親近,我們卻從來沒有懷疑過的原因。不是自己親自撫養(yǎng),感情上疏遠一些,也無可厚非?！?/br>
    蘇清河皺眉,打斷他的話,“生一個孩子,巧合生在了天龍寺,生兩個孩子也生在了天龍寺。這般巧的事,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不是巧合!是本來就是在天龍寺待產(chǎn)的。”沈懷孝道,“聽說,母親因為七個多月就生下大哥,心里很不安。怕生產(chǎn)再出什么事。覺得天龍寺果真是她的福地,就在七個月左右的時候進入天龍寺待產(chǎn),直到孩子過了百天,她才回府。而把孩子留下來寄養(yǎng)?！?/br>
    “不僅如此,母親還帶了父親懷孕的妾室去待產(chǎn)……”說道這里,沈懷孝的臉色有些蒼白,“巧合的事,那兩個妾室,懷孕的月份跟母親差不多。一位李姨娘是家里的家生子,她生的那個兒子跟沈懷玉只差三天?？上У氖?那個孩子沒在天龍寺寄養(yǎng),半歲上夭折了。一位是妙姨娘,傳說是戲子出身,她生的女兒比我大五天,一歲上也夭折了?！?/br>
    蘇清河越聽越蹊蹺,越聽心越冷,“你懷疑,你跟沈懷玉都不是世子夫人的孩子,而是那兩個妾生的庶子!”

    沈懷孝沒有回答,只是繼續(xù)道,“京城都說我‘貌若好女’,那是因為八歲那年,在梨園里遇見過一個戲子,那容貌,至少跟我有六七分相似。他是唱青衣的,扮作女子,確實美艷。知道他的人,再看到我,不免這么打趣。比作戲子,當時我年少,幾乎氣瘋了。準備找找那人的晦氣。可奇怪的是,那人莫名其妙的死了?！?/br>
    “當時不覺得什么,后來也就遺忘了。孩童時期的事情,能記住的又有幾件呢。可如今一串起來,才發(fā)現(xiàn),事情很蹊蹺。”

    蘇清河看著沈懷孝,他整個人陷入回憶里,“十二三歲的時候,我晚上翻墻去外面玩,有個守門的婆子夜里喝醉了酒,曾經(jīng)嘟囔著,說我怎么那么像妙姨娘。第二天,就在家里的湖里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據(jù)說是醉酒失足落水?！?/br>
    “我心里有了懷疑!畢竟母親對我很冷漠!十二三歲,不小了,很多事情,都已經(jīng)懂了。我曾經(jīng)查過,妙姨娘在她的女兒死后,緊跟著也沒了。而李姨娘也重病死了,甚至于在府里當差的李姨娘的家人,也被派到南邊莊子上了。后來,聽說在路上遇到了流民,被流民殺了!”

    蘇清河知道,他以前不敢朝那個方向想,有誰好端端的疑心自己的母親。可一旦懷疑,以前的點點滴滴,也就穿成了一串?！澳銘岩?世子夫人當時并沒有懷孕!她用不知從哪找來的孩子,換出了沈懷玉和你?！?/br>
    沈懷孝點點頭,“只有這樣,才解釋的通!”

    “難道世子爺沒有察覺!”蘇清河不由的問道。

    “只要是他的孩子,嫡女比庶女有用,嫡子比庶子身份光鮮。這很符合他的利益,他為什么要叫破呢。”沈懷孝問道。

    蘇清河默然。

    “所以,父親總是對母親嚷嚷,總是強調(diào)‘他們也是你親生的’?，F(xiàn)在想來,才覺得這話里的意思不對!他是在提醒母親,別太過分,否則讓人看出來,就該惹人懷疑了。那是在警告!”

    第50章 疑問（二更）

    第五十章疑問

    兩人圍被對坐,外面的風再冷,也比不過從心底涌出來的寒意。

    蘇清河抬起頭,看著沈懷孝,像是征求他的意見,,“我有幾個疑問……”

    沈懷孝點點頭,“你問?！?/br>
    “第一,你說世子被世子夫人的美貌折服,才結(jié)下這段姻緣?？赡悴挥X得這里面有問題嗎!世子被美色所惑,姑且可以看做是年輕,少年慕艾,這可以解釋的過去。但是國公爺?shù)姆磻?yīng)就更奇怪了。就因為兒子喜歡,所以,毫無芥蒂的答應(yīng)了!世家大族娶媳婦,那都是有講究的,更何況是堂堂輔國公府的當家主母,沈家的宗婦!世子夫人父母雙亡,沒有娘家扶持,更是一個孤女,沒有兄弟姐妹依仗。這樣的姑娘,別說是國公府了,就是一般人家,也得掂量掂量?！畣蕥D長女不娶’,更何況父母皆亡的人呢。那么,國公爺為什么干脆的應(yīng)下親事,這就很蹊蹺了。世子夫人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國公爺看中的呢?！?/br>
    “第二,江家。江家的反應(yīng)也很奇怪。按理說,江家即便曾經(jīng)再怎么顯赫,如今也已經(jīng)退出了朝堂。能和輔國公府結(jié)親,這是再好沒有的事了。對于族里子弟出仕,那是有助益的。合該兩家常走動,聯(lián)絡(luò)感情?？山?在你的敘述中,卻說沒有什么來往,不奇怪嗎。別人攀不上的高枝,江家攀上了,又為何會唯恐避之不及,不奇怪嗎?！?/br>
    “第三,就是世子爺。要說這世上,至親莫過夫妻。子女長大,自然就有了不想要父母知道的秘密。沒有秘密的人,算不得一個成熟的人。但夫妻卻不同!世子爺從一開始出現(xiàn)在天龍寺,偶遇世子夫人,就讓人覺得奇怪。堂堂的國公府世子,按照繼承人培養(yǎng)的人,會這么輕易的被美色所惑,一點也不顧及家族利益。在你的印象里,世子是這樣一個人嗎。如果真是這樣一個人,那么,后面把孩子換過來,他又怎么會不出聲,不叫破呢。想必能被帶回府的妙姨娘,也是絕色!由此可見,他根本就不是一個重色輕利益的人。那么,再往回想,問題就來了,既然不重色,那么當初娶世子夫人的動機就不成立。是不是可以猜測,世子出現(xiàn)在當時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天龍寺,也不是巧合。要么被有心人設(shè)計,要么就是自己主動配合?！?/br>
    “第四,你說你小時候碰見長相肖似的戲子,緊跟著戲子被殺。碰見說漏嘴的婆子,婆子也死的莫名其妙。就連李姨娘的家人,也都被清理干凈了?，F(xiàn)在,咱們姑且不去管誰去滅了這些人的口,但該警醒的是,當時你的身邊,是有別人的釘子的。如此機密的事,你肯定是偷偷的查證,用的也都是親信之人,怎么走漏的風聲。這些人,你是不是還帶在身邊,這就要你好好想想,仔細的查一查。

    沈懷孝早被蘇清河的問題砸了冷汗淋漓,沈家如同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掉進去就會萬劫不復。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說。都說當局者迷,他自己身在沈家的局中,需要有一個清醒的旁觀者,來幫他撥開眼前的迷霧。

    “第五,你說你的大哥,沈懷忠是早產(chǎn)生下的。在天龍寺休養(yǎng)了一年才回來,自此就非常的健壯。這讓我覺得十分的可笑。我養(yǎng)父是‘金針梅郎’,這個你知道。而這世上,能勝過他的醫(yī)術(shù)者,寥寥無幾。一個早產(chǎn)的孩子,即便讓他調(diào)理,沒有三五年時間,肯也是絕對辦不到的。那么,難道天龍寺里真的藏了什么神醫(yī)圣手?；蛘哒f,當真是神佛的力量,讓他恢復康健。這兩個猜測,你相信哪一個。“

    沈懷孝哪一個都不相信!天龍寺要真有高人,就不會一直籍籍無名。至于神佛的力量,就更是無稽之談。